朝国皇宫座落在京城宏都东部,倚悬宏山而建,悬宏山顾名思义,不但宏伟,而且悬崖峭壁,山道狭小,常人极难翻越,南、西、北面围绕着一天然湖泊,湖水表面清澈无波,如一面无痕的明镜,内里激流暗涌,漩涡吸力,这一山一湖,让朝国皇宫设于天险中,易守难攻——皇宫与湖岸修有九曲桥九座,南、西、北面各三座,用于出入皇宫,这桥修得极为狭窄,仅容一人一骑通行,可见若大军攻来,亦不能全军进攻。
凌峻一袭水蓝长袍,腰束镶白玉腰带,头发并没紧紧盘于发顶,只将两鬓长发,用与长袍同色的水蓝布条随意束在脑后,其余长发在湖风的吹拂中肆意张扬。真是如仙如魔。
此刻,凌峻正随一太监进宫,以朝国当今新宠兰惠妃母家表弟的身份进宫。
十七年前,就在凌峻出生的前一天,母妃的亲姐姐,夏国当朝太医院首舒立本的夫人,生下一名女婴,这就是比凌峻大一天的舒兰。他的小表姐。
两人一同长大,形影不离。在夏国皇宫,舒兰打小就当成他凌峻的妃子看待。他从懂事起,就知道,她是他的,她的聪惠、美丽、巧笑倩兮都让他沉沦,他等着她长大,同样,他深信,她也等着他长大。两个两小无猜的人儿,你叫着我的乳名兰儿,我唤着你的小名兰生,早已把对方当着最亲密的人了。
起码,在两年前的那个端阳晚宴前,凌峻是这样认知的。
两年前的端阳晚宴,凌峻知道舒兰一定会出席。早早为她准备了礼品,庆祝她已及笄。
至今他清晰记得,当时他的心情是多么的雀跃,只想等晚宴结束,只想等那卖弄文才的文官官学士黔驴技穷,结束那滔滔不绝的阿谀奉承,他希望皇兄早点疲乏、、、、、、他要在那一刻,带着她,带着满怀的深情,带着他俩的订情信物,跪在皇兄面前,请求赐婚。就在他看准时机,正想拉着舒兰的手前往御前请旨时,舒兰轻轻地挣开的他的手,不要害羞,不是说好的吗?舒兰装着看不到他的眼神,仍入迷似的欣赏着丝竹之乐。
此时,主管外事的曾太宰朗声上前,凌峻记不起他说了什么,只记得与朝国和亲、两国永修万载之好,最好,皇兄称并无儿女,当堂询问折衷之法,不知怎么的,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说到舒兰。皇兄在询问舒兰是否愿意和亲,至今,他凌峻仍记得舒兰脸带羞色,跪在御前,依然是轻柔如丝绢、清甜如流水的话语,说了句:“臣女愿意!”
凌峻忘记了自己是怎样克制着冲上去的冲动,他看到了舒兰在那句“臣女愿意”后望向
自己那抹带陌生,带着一点讥讽的目光,就只有那么一瞬。从她被当场封为皇兄义妹,舒扬公主后,她再也没有在看自己一眼。
这是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在舒兰出嫁的当天,他请命为送嫁监礼司,亲口问了心爱的女人一句“这是为什么?”
舒兰穿着公主大婚的华服,鲜红的华服上用金丝绣着凤雏麟子,这是一个求子孙兴旺的图腾,还未成婚,已想着为你的朝国皇上生儿育女了吗?你忘记你我的诺言了吗?
舒兰头盖着红盖头,他看不到她的表情,此刻,他恨透了这块喜庆的红盖头,它不但成功地彰显着幸福,更成功地宣布她不是他的!再也不是他的。“我天生是要嫁给一国之君,天之骄子,你是吗?”。这是舒兰留给他的话,隔阻着一片鲜红,她没有丝毫隐藏着她对他的轻蔑。
是啊!凌峻,你不过是皇上的弟弟,在皇上一大堆皇弟皇妹中,你的地位恐怕还不如一个手握雄兵的武官,你算什么呀?凌峻?
望着那远走的鲜红,凌峻感到自己一下子长大了。别了,那十五载的绕床弄青梅,别了,那十五载的两小无嫌猜。再也没有等着我长大的兰儿,再也没有等着你长大的兰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