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木兰 第十章 先天卦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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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满地如银,照得山中一片通明。东山君领着木兰,来到镜泊湖边上,镜湖波光粼粼,在月光之下,别有一番静美。山势幽黑,沉沉如黛,倒映在湖光中,映得湖水分外深沉,似是大海一般。湖上吹来的风浸透了山林中的翠湿,有沁入骨髓的新凉。

东山君指着湖说:“八卦阵又称八阵图,相传由黄帝麾下大将风后所创,后来传到诸葛武侯之手,融入了天文、地理、诸般窍要,集为大成,实有鬼神不测之机、天地反覆之能。武侯曾以乱石布下此阵,将陆逊打得大败。武侯殁后,传于姜维,后辗转流入我手,我又将机关之术加入其中,使其更加完美。任何阵法都有阵眼,乃是阵中最弱之处,若受到攻击,阵势顷刻就会瓦解。八阵图的精要就在于巧妙地利用地势,将阵眼置于敌人无法攻击之处,从而无法可破。比如我环湖设置此阵,阵眼便置于湖中。除非敌人从湖中发动攻击,否则,阵势循环无休、牢不可破。你翻上雪雷之背后,务须紧紧抱住,切不可被它摔下来。雪雷被阵势所困,必然会不停地沿着湖岸奔跑,等到它力气将尽之时,阵法就会变化,将它逼到此处。”

他指着湖北面一处山峦紧密之处,说:“这里两面是山崖陡峭,下临深湖,极难转侧。雪雷奔进来之后,想转身退出去都很难。我将此地设为‘死门’,此所谓穷途末路。而它已筋疲力尽,心神最容易松懈。你此时尽力勒紧它的脖子,最容易逼得它投降。”

木兰点头答应。东山君随手抛出八个圆球,在地上滴溜溜地打着转,倏忽之间,化为八个矮墩墩、胖乎乎的金甲神人,围成一堆。木兰认识其中一个,正是陪着她练习箭法的泽御。

东山君叱道:“天、地、风、雷、山、泽、水、火,先天八御,万象灵机,速速布成八卦阵,不得有违!”

那些金甲神人听命,只见中间身材最为高大的天御、地御各自躬身行了一礼,地御打了个转,钻入了地下,不见了。天御则冲天而起,没入了白云之中。山御钻入了林中,泽御噗通一声,跳入了镜泊湖。只剩下风、雷、水、火四御,还留在本处。

只见水御吸了口气,镜泊湖的湖水就像是受到了鼓动一般,奔流到了他身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晶泡。猛然,火光一闪,火御一口火喷了出来,正冲在水晶泡之上。顿时将水泡烤得水汽四溅。风御轻轻呼了口气,顿时狂风大作,水雾蒸腾,将整个镜泊湖都笼在了其中。

木兰才眨了一下眼,就失去了风雷水火四御的踪迹。回看镜泊湖时,周围的景物已全变了。沉沉雾气,将湖岸上的树林全部锁住,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一离了林子,却一点雾气都没有,镜泊湖上,一片清明。雾气横陈,只东南处稍显稀薄——那里,正是雪焰霹雳驹常来的方向。

东山君与木兰来到湖边,指着一块石头说:“你就藏在这块石头之后,我会用雾气将你隐住,使雪焰霹雳驹无法发现你,你弹动箜篌,它必然会被你吸引,渐渐走近。你趁着它不防备突然跃出,跳上它的脊背。它必然会受惊狂奔,但被八卦阵困住,只能绕着镜泊湖奔跑。我会在恰当的时机,将它引入死门,一入死门,你就全力勒紧手臂,必然能令它降伏。”

木兰点点头。她兴奋极了,迫不及待地等着天亮,好捉拿雪雷。

但他们起的实在太早了,左等右等,天就是不亮。木兰过一阵子就埋怨一句:“天怎么还不亮呀!”

过了一会子,东山君听不到她说话了,回头一看,木兰抱着箜篌,倚在石头上,已经睡着了。她兴奋得一晚上都睡不着,现在稍微一松懈下来,睡意立即袭了上来。

东山君摇了摇头,将外衣月兑下来,盖在她身上。

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天,说亮的慢,也慢;说亮的快,也快。木兰刚睡着没多久,云开日明,一轮红日烘染着朝霞,已在东方升起。东山君见木兰睡的正香,红扑扑的脸上晕着一点淡淡的笑容,就没惊醒她,悄悄地退了出去。

木兰正呼呼大睡,突然,就听希律律一声清越之极的叫声,她猛然惊醒,只见一点鲜红,在碧绿的云海中如星丸跳跃,飞奔过来。她昏昏沉沉的精神立即为之一振,完全清醒。她赶紧模了模,箜篌还在,心中安定了些。东山君已不知去向,这让木兰稍微有点慌乱。这时,湖水里咕噜响了响,泽御探出头来,向她点了点头,木兰的心又安定了下来。

泽御悄悄隐入了水中。

那点鲜红将要奔近湖岸之时,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叫了起来:“停!”

雪焰霹雳驹倏然停在了离湖岸十丈处。只要再奔近三丈,就会进入八卦阵的范围,就会被引着越来越陷入阵图之中。但是,那只鹦鹉像是觉察到了什么,站在雪雷的头顶上,扑闪着翅膀,仔细地观察着。虽然它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但山林中沉锁的雾气、过分的寂静,都让它感到有些不安。它一面仔细地观察着,一面喃喃地嘟囔着:“我总觉得,有些地方狠不对劲……”

木兰见它怀疑,雪雷也感觉到了异常,蹄子缓缓地向后退着,不由得心下焦急。她轻轻抽出箜篌,按照东山君所授,弹奏了起来。一股沧桑雄阔的乐声,立即传遍了整个镜泊湖。乐声才一入耳,雪雷的身子便一震。它的双目中放出了一阵炽烈的光芒,几乎是本能地向木兰藏身的大石走去。

鹦鹉露出了困惑之色,它仔细辨听着乐音,雪雷已一阵小跑,奔到了大石面前,发出了一阵响亮的嘶鸣声。嘶声中充满了欢愉之色,它轻轻地用脖颈处的长毛挨擦着大石,目光柔和之极。木兰见它高兴,心中也喜欢,并没有按照东山君所说,立即跃上它的脊背,而是继续弹奏着乐曲,想让它多听一会。

突然,那只鹦鹉一声尖叫:“不好!”

它们来处已被浓雾锁住。浓雾连成一片,密不透风,将湖岸全部遮蔽。更令人害怕的是,雾气渐转浓重,颜色变为漆黑,雾气翻涌,似乎其中有什么鬼怪在挣扎拥挤着,妖异诡秘。

这只鹦鹉灵警异常,尖啸道:“快跑……快跑……快……”

雪雷极听它的话,闻言四蹄一顿,红影闪动,向外蹿去。木兰大惊,要是让它跑了,这么多天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她顾不得多想,几乎是本能一般一扬手,飞云纵飞出,身子腾空跃起,已落在了雪雷的背上。

这时,她才想起,这里是空地啊,飞云纵抓住的是什么?她困惑极了,突然,就听一阵尖啸扑腾的声音传来:“快些……放开我!你这个坏蛋!你竟然如此对待我!我是个诗人!你这是侮辱斯文!”

这些叫嚣怒声似乎是来自她的肘下的。木兰困惑地提起飞云纵一看,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来,钢爪抓住了那只鹦鹉。钢爪恰好卡在鹦鹉身上,那只鹦鹉奋力前飞,将木兰带了起来。但它毕竟身轻力弱,被这一卡,几乎快憋死了。木兰笑了起来,正想将它放开,猛然一阵大力从身下传来,她不由得向天上飞了出去。

却原来,雪雷觉察到背上有人,猛地一跃,将木兰甩了出去。木兰经过这么多天的锻炼,身手已然不凡,身在空中,并未惊慌,飞云纵甩出,缠住了雪雷的脖子,她手腕一抖,重新跃回了雪雷背上。雪雷希律律一声长啸,狂风一般奔了出去。

好快!

木兰根本来不及抱紧它的脖子,只好用力扯紧飞云纵,勉强令自己不被甩下去。这下可苦了那只鹦鹉,它本还在狂喊着,被木兰这么一勒,舌头都吐了出来,差点背过气去。

雪雷已化成了一道红影,围着镜泊湖飞奔。速度极快,数次木兰都快被甩了出去。每当这时,她就多勒紧一分飞云纵,而鹦鹉的舌头,也就多伸出一分。

但无论多么快,雪雷也无法离开湖岸。围锁在山林中的雾气,已化为漆黑色,狰狞可怖,缓缓吞吐。其中似有无穷危机,等待着敌人深入。时而电光缭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雪雷本能地觉察到了黑雾中的危险,躲得远远的,紧紧绕着镜泊湖奔跑。初时,它还像是道红影,到后来已化为闪电,连影子都看不清楚了。

木兰伏在它背上,只感觉风呼呼地从对面吹来,呛得几乎气都喘不上。雪雷奔跑起来极为颠簸,她的身子一下被甩得老高,一下又被重重撞在雪雷的身上。奔跑中,雪雷猛然甩头,脖颈间的长毛宛如鞭子一样狠狠甩在木兰身上,痛得木兰呲牙咧嘴。

东山君警告过木兰绝不能被雪雷摔下去,木兰深知这么快的速度,若是摔下地面,定受重伤。但雪雷奔甩之力实在太大,她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只有死命地拽紧飞云纵。雪雷脚力极为悠长,但木兰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鳞……鳞片……”

木兰顶着强风,勉强睁开眼睛,只见那只鹦鹉脸色已憋成了紫青色,它奋力地用爪子将飞云纵撑开一线,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这两个字。木兰猛然想起,雪雷的额头上,生着一轮半月形的鳞片,鹦鹉提及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她双腿一阵酸软,几乎夹不住雪雷的月复部。她知道自己再不做些什么,随时都可能会被雪雷摔开。只好用尽全部力气,身子向前一扑,手极力探出,恰好够到了雪雷的额头,在那簇龙鳞上使劲一按。

雪雷猛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它的速度,竟然慢了下来。木兰只觉身子一松,一口气呼了出来。她伸出手,紧紧搂住雪雷的脖子。在她松开飞云纵的时候,那只鹦鹉也身子一松,从窒息的边缘上缓了过来。它躺在钢爪中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木兰聪明之极,马上领悟到,雪雷额头的龙鳞就是它的弱点。只要触及此处,雪雷就会感受到极大的痛苦,速度也就会慢下来。她不忍心让雪雷受苦,轻喝道:“雪雷,你若是再不投降,我就要按你顶上的龙鳞了!”

雪雷似乎能听懂她的话,发出一声嘶啸。

木兰叫道:“你别以为我降伏不了你!我是怕你受伤,不愿意用翔天箭对付你!否则,我一连九箭射入你的背上,你焉有命在?”

雪雷怒声嘶啸,似乎甚是不服。眼前风景一变,道路忽然狭窄了起来。雾气盘旋,犹如实质一般,自两边向雪雷逼来,它不由得放慢了速度。路越来越窄,越来越曲折,一边是壁立千寻的悬崖,而另一边脚下就是沉沉的湖水,几乎不容转身。

木兰知道,这正是东山君刻意留下的死门,她用力勒住了雪雷的脖子:“你还不投降?”

天马秉性极为高傲,乃是马中之王,岂肯轻易臣服于人?它奔跑了一早晨,已大感疲劳,鲜红的汗液不住滴下,将地面染得一片血红。有些流进了湖水中,形成一个个洇开的锥形,向湖下沉去,宛如水中的血莲。

它仍不甘屈服,尽最后的力气,一阵猛颠。木兰使出全身力气箍紧它的脖子。她不忍心再去掀雪雷的额头龙鳞,只好等着它力竭之时。

雪雷仰天一声长啸,前蹄一软,跪倒在地上。

木兰:“快快投降!你是逃不出我师父亲手布的八卦阵的!”

突然,湖面上一阵冷风吹来,木兰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也颠簸了一早上,汗早就将衣服全都浸透了。这股冷风几乎吹彻肌骨,木兰的行动不由得一僵。

蓦然,她听到那只鹦鹉声嘶力竭地惨号着:“危险!危险!危险!”

木兰倏然转头,她不禁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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