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蓝夕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响,呼吸急促,她用力地握皱了那张纸。幽暗的光线中,那上面的最后一行字还是镌刻一样印进了她的脑海中:如果你是个不敢正视真相的懦夫,还是趁早把光盘扔进垃圾箱吧!
她把自己紧缩在座位上,不肯发出一点异样的气息。她把东西放回去,收好。钟明潇坐在远远的一侧,自始至终都沉默如常。
等车子在市委大院门口停下,伊蓝夕才想起他根本没有问过自己地址。整个过程中,司机竟然也一句话没问就准确地开到了她的住址。
她把花放在他们中间的座位上,去开车门。“谢谢!”她低声说,知道他完全是为了给她解围。
她的手还没有叩开车门,突然觉得额前颈旁一阵发凉,一时间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半抬眼睛才发现他已经靠的这么近。
他的鼻子抵着她的额角,丝丝凉意拂在她的脸颊和颈项上,一如几天前那个暧昧的动作。
在这空寂的车厢内,她的心脏骤然提到了喉咙口。
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前排的司机,司机像个机器人一样正襟危坐。这种现象,怕也早就司空见惯了。
她望着他的眼睛,幽暗深湛。那是一个海,又像一口井,轻雾氤氲,寒凉袭人,任她怎样望,也不会望到底。
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地不想靠他太近。钟氏是个谜,亚泽是个谜,他本人更是个迷。他完美是完美,可是太像一个遥远的梦。不但遥远,而且空旷幽暗,那种梦是十七八世纪的欧洲古堡里才会有的。她知道那种梦的结局,等她半夜醒来,她会发现自己身旁空无一人。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她刚要动,他修长的手指已经扶住她的下巴,又冰的她一阵哆嗦。
她绷紧了身子,手下还是模索着去开车门。他倒也并不去阻止她,嘴唇轻轻一点,落在她眼睛周围的肌肤上。
他的动作轻柔的几乎没有任何痕迹。
然后,他迅速撤开了身子,姿势很是舒展地坐在那儿。
她已经打开了车门。座位上的花,眨眼又跑到了她怀里。
“你该知道,我感兴趣的不是花。”他淡淡地说。
她刚一离开车子,他砰一声拉上了车门。伊蓝夕惯性后退,呆呆地看着那辆车子眨眼隐匿在夜色里。
伊蓝夕头重脚轻地回了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一进门,她就把那束花塞给了莫莉。莫莉接过花,才刚喜上眉梢,又马上意识到什么一样住了口。她也在那个晚上就知道了温旭伦的事情。这束花,当然不可能是温旭伦送的。最大的可能,倒是孔熠仁。但是这也很奇怪,因为孔熠仁几乎从没有送过花给伊蓝夕。
伊蓝夕不管她的诧异,说了一句先上去洗个澡就上楼了。
最终,她弄不清楚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多久。莫莉上来敲了一趟门,她没有出声。她只呆呆地坐在那儿,看着眼前的光盘,又看看一旁的剪刀。原本打算或剪或划,她却半天也没有动作。
这几天,面对着这突然袭来的一切,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坚强到已经麻木地对待所有可能的变化和意外:温家的背信弃义和恩断义绝,蒙嘉嘉的咄咄逼人和心机百出,亲人的刻意疏离和世态炎凉……这些,她都可以忽略和不在乎,她的心底,有她自认为最坚强的支撑和最坚固的堡垒。
可是,意外却偏偏从她最不能忍受的方向再次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