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刚一上来,野瞳便风卷残云般的吃着,用力地咀嚼着,想象口中的菜就是木展明。
昊澈只是性的吃了几口,看着野瞳狼吞虎咽的吃着。她似乎本该是很矜持的,却完全被她破坏掉了,只是在举手投足间还隐约流露出一丝良好家教的影子。
从泄愤般的举动间回过神来,野瞳看见了那件被她涕泪弄脏了的披风搭在一旁的椅子上,不由得脸微红的说:“对不起,澈哥哥,把你的披风弄脏了。”
昊澈摇了摇头,静静看着她:“饱了?”
“嗯。”野瞳用手帕优雅的擦了擦嘴巴:“呐,澈哥哥,你今天是恰巧路过吗?”。
“是。”她忽闪忽闪的眼睛让他下意识地回答道,但是心里那根常年着的弦上却滑过一丝戒备--她是在探听他的事吗?
“那你过会儿要去哪里呢?”野瞳眨眼看他。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的生活里充满了伪装,而与岛上人的不然是很熟,不然就是上下级的关系。她没来由的想和他亲近,却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昊澈似乎有些冷漠呐……
“我是要去天城,瞳儿呢?”昊澈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语气平平地问道。
“瞳儿也是去天城……”野瞳的表情委屈了起来,眼里似乎还蒙上了一层雾气。她的变化倒是让昊澈有些措手不及。“如果澈哥哥不喜欢瞳儿打听有关哥哥的事情,那瞳儿就不问了,不要这么戒备的看着我,瞳儿不喜欢。”野瞳扁着嘴说道。
虽然他的动作和表情都没有变化,但是野瞳却可以感觉得到他气息的微妙变化。她的心,在生活的磨练下,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脆弱得到了极致。
昊澈的眼里泛起了探究与防范--她是真的只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戒备了吗?这个人,想来完全不是他刚才看到的那样像个孩子般没有心机呀!
“瞳儿怎么会这么想呢?”昊澈的表情刻意的柔和了一些,但那却止于表面,后面却是深不可测的阴寒。
野瞳微叹,也罢,他们之间根本毫不熟悉,她本就不该指望他信任自己,就如自己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他一样。但是不知是为什么,他的戒备让她觉得极其的不适。
野瞳看了他一眼,一时间想用与他相同的完全的冷漠来对他,但是却摒除了这个心思,用略带撒娇意味的口气说道:“澈哥哥,瞳儿没有骑马过来,你就顺路带我回天城吧!”
“嗯。”昊澈注意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赌气的神色,却看见她仍是用清澈的双眸看着他,声音里带着希冀,仿佛他的戒备并没有让她感到困扰。她懂得权衡,他想到。
野瞳站在马匹前面,眼眸里满是兴味。她从来没有骑过马,不论是行走何方,她倚仗的都是轻功。她看着眼前毛色光亮的马匹,显得跃跃欲试。
昊澈看着野瞳蹦兵跳毫无防备的走到了他的马边上时,不由出声提醒道:“瞳儿小心,烈焰的脾气烈得很……”他知道她的实力,但是烈焰曾经踢伤过很多人,只有他可以近身,而他也是花了近三个月才驯服了这匹野马,作为当初师父交给他的任务。
野瞳听见了他的话,但是却没有停步。她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在动物身上是否管用,但是她觉得烈焰对她没有敌意,就像现在她觉得岛上的毒蛇对她没有敌意一般。
“你叫烈焰是吗?呵呵,乖喏……”她用手抚着烈焰的皮毛,任由它蹭着自己,见它伸出舌要舌忝她,只是性的躲了躲,“呀,别闹了,痒……”
昊澈颇为诧异地看着,为什么烈焰这么轻易便接受了她?
“你以前见过烈焰?”昊澈困惑地问道,走到了烈焰的旁边。
“呃?没有啊!你说是吧,烈焰?”野瞳爱不释手的抚模着烈焰的皮毛,烈焰喷了个响鼻,大大的眼睛看向了昊澈。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它的眼神里隐有得意?
昊澈有些哑然,摇了摇头,看着野瞳的动作,嘴角流露出了他也没有察觉的宠溺。
玩了一会儿,野瞳咬着唇伸手小心地比划了一下,无措地回头看向昊澈。
“怎么了?”昊澈疑惑地问,以她和烈焰的亲昵程度,怎么还要用这种求助的眼神看向他?
“嗯,我没有骑过马,不知道该怎么上去。”野瞳的视线转向了烈焰,后者嘶鸣了一声。
昊澈没有多想,伸手抱住野瞳的腰,轻易地把她托上了马。
野瞳只觉得脚下一空,没有想到他居然什么话也不说,惊异之中,她已然上了马背,而昊澈也踏了马镫翻身上马。
野瞳的双手松松的抓住了缰绳,回头笑着看向昊澈,清脆的道:“谢谢。”
昊澈用脚一夹马肚,烈焰便轻快的小跑了起来,平稳极了,只有些许的风声从他们的耳畔划过。
野瞳调整着自己的身体状态,适应着烈焰的节奏。虽然是第一次,但是昊澈的手从后面圈住她,她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掉下去。
她放松身体,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了昊澈坚实的胸膛上,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兴奋:“这是瞳儿第一次骑马呢!”
昊澈的下巴正抵于她的发间,一丝淡淡的馨香窜到他的鼻尖。上次她帮他包扎的时候也是这股香气,让他居然难以忘怀。内心突然泛起一阵冲动,他微微低头,用唇吻到了她的发,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忙抬头问道:“难道瞳儿是走着到这里的吗?”。
野瞳并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的小小插曲,便也没有发现昊澈面具下面那些微的窘迫。她轻仰起头,虽然仍是看不见他,却是应了交流时的礼节。“才不是呢!瞳儿从来是用轻功的,走路多慢哪!”野瞳撅了唇道。
昊澈看见了她晶莹的唇瓣,大脑有一时间的空白,舌忝了舌忝唇,强迫自己的思绪转到别的地方。突然忆及她的轻功,想来也该是极好的,上一次即使是他也只是听见了她进窗时一霎那间脚与窗框地声。若是没有这个失误,他怕是要等她近了身才会知道吧!
“不知瞳儿师承何人?”昊澈不由得又起了疑心,为什么一个好手却显得单纯如斯?甚至于会帮她的猎物疗伤?难道是她伪装得很好来接近自己?如果今日的一切都是野瞳策划的--那这人也太可怕了!
“我可是无师自通的哦!”意料之中的,野瞳听见了背后昊澈的呼吸中出现了一丝小的缝隙。不知道他从刚才就开始想什么,但是她感觉到了他的肌肉极微小的。野瞳翻了个白眼,居然又开始戒备了,比她还没有安全感吗?
烈焰的脚步逐渐加快,在略有泥泞的道路上,有了些许的颠簸。风吹过野瞳的耳畔,她的血液微微的沸腾了起来。不管他还在想什么都不是她可以改变的,那就让她好好的骑一次马吧!
“澈哥哥,把缰绳给瞳儿好不好?”野瞳回过身,直视着昊澈,“瞳儿想试试。”
她的脸上是全然的欣喜,隐含着一丝期待。昊澈微一眯眸,她的欣喜不若假装,被她眼里的清澈所动容,昊澈把手中的缰绳交给了野瞳,手移到了野瞳的腰间--如果她想做什么小动作,也得看看是谁的动作更快。
但是,她的腰好细,仿佛多用一点力就可以折断,这新奇的触感让昊澈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是因为还是孩子的关系吗?
“烈焰,跑起来吧!”野瞳无视了昊澈的戒备,用力一甩缰绳,烈焰便配合的撒开蹄子向前冲去。
猛烈的颠簸下,野瞳本能的紧紧向后靠着。她的着昊澈的胸膛,却只顾着享受着骑马带来的全新的感官冲击,没有再注意身后昊澈那些能够表达他情绪那些的微小变化。
昊澈早已习惯了骑马,没有她这么兴奋,注意力自然便被分散到她所带来的碰触上。他觉得自己的续不由自主地加速,那丝原先若隐若现的馨香显得渐渐浓郁了起来,让他不由翕动鼻翼,想要更深地嗅到那气味。他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儿,心下懊恼。他觉得自己的警惕心正在慢慢减弱,却是十分欣然的越加沉湎于这种感觉之中。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由暗自责问自己。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即使他不喜欢人近身,也是因为别人的碰触让他感到厌烦和恶心,但是正常情况下与人接触的感觉也不该是这样的吧!他有一瞬间怀疑野瞳对自己下了药,却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黑眸骤然变得幽深了起来。
野瞳欢快的骑着马,有一时间感到了身后昊澈的呼吸变得粗重,但是她却马上忽视了这个变化。反正他也只是戒备,不会因此就对她不利。
烈焰本是极品宝马,再加上野瞳这样一路驱赶着,他们很快就到达了距离天城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野瞳用力的向后拉扯着缰绳,口中喊道:“烈焰,拜托,停一下嘛!”
昊澈感到身下猛然减速,这才压下了心中异感,回过神来便听到野瞳似乎在于烈焰撒娇,觉得好笑。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只是一片树林,几乎没有丝毫的人迹,野瞳为什么停了下来?
“澈哥哥,瞳儿要下去了。”野瞳拍了拍紧扣在她腰上的手,笑道。刚才没有感觉到,现在停下来了,她觉得他勒得她隐隐作痛。她有这么不让人放心吗?
昊澈明显也感觉到自己箍得太紧了,双手尴尬的松开:“这里?”
“嗯,这里离瞳儿家里很近。”野瞳一个漂亮的空翻便下了马。
昊澈猛然失去了身前的温软,内心不由浮起一丝失落的感觉。他定了定神,问道:“瞳儿住在这里?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野瞳回了他一个歉意的笑。她本能的信任他,但这只是她的冒险,而她,不可以把他牵扯到听风岛的生活中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瞳儿的家,是瞳儿极为重视的地方。”她的口气里有着不曾有过的疏离。说到底,她也是戒备的,他只是给了她一时的温暖,但是却不会因此而她全心的信任--她根本不可能全心的去信任任何人。
听到她话语里的冷淡,看着她要离开,昊澈一瞬间心里充满了失落。他叫住了她,问道:“那我以后要怎么找瞳儿呢?”
野瞳问言,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她以为他不会主动想找她呢!
“澈哥哥应该也是住在这天城里的吧!”野瞳歪着头想了想,“如果哥哥一定要找瞳儿的话,就给城里明月居的掌柜留张字条,约好时间,说交给飞雪即可。”
飞雪?昊澈一愣,这才使她的真名吗?
“澈哥哥,我走了哦!”野瞳笑着挥了挥手,很快昊澈便看不见她的踪迹了。他握紧了缰绳,定定地看了她消失的地方很久,才夹了马肚,烈焰迅速飞跑起来,卷起一路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