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玫一身织锦牡丹褙子粉色撒花宫裙,精心修饰了容颜,瞥见郁心兰,又惊又喜、急切且婀娜的轻移进来,先拉了拉郁心兰的手,显得姐妹情义十足。随即给父母和十四皇子请安,又轻柔地唤了声“妹夫”,得了父母的准许,郁玫在郁心兰的对面坐下。
赫云连城自然是要给姨姐见礼的,随即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无视对面的美人。
郁玫不甚在意,未语先笑,“兰妹妹可真是越发漂亮了,看到妹妹妹夫这么和睦,我就放心了。”
呃,你操哪门子的心呐?
不单是郁心兰,就连赫云连城和十四皇子,都觉得郁玫关心得过了。就算是姐妹情深,到底是平辈,想说也得是私下里说,而不是当着父母亲和客人的面,以一种长辈的口气说出来。
但王夫人赞许地微笑,觉得十四皇子定会认为玫儿友爱姐妹性情温柔,而后转向郁心兰,“兰儿,老祖宗和太太、还有你姨娘很想你,你带四姑爷去请个安吧。”
哎呀呀,郁玫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儿跑进来,却只跟她说了一句话,王夫人就要打发她离开,她怎么好意思抛下这么好的姐姐呐?
郁心兰轻笑,恭顺地站起来向王夫人道谢,又歉意地朝十四皇子道:“殿下好意来陪夫君,我们却要抛下殿下一阵子,实在抱歉。”又转向郁老爷,“还请父亲陪殿下对弈几局,一会儿夫君自会过来。”
郁老爷觉得如此甚好,也起身作揖,“还请十四殿下移步下官的书房,下官刚得了副盘田青玉棋盘,正好请十四殿下鉴赏一番。”
明子期极有兴趣,“好。”
郁老爷侧身让了让,明子期当先离开了正堂,郁老爷紧随其后,并回头吩咐许嬷嬷:“夫人身子不好,快扶夫人回屋。”
这就是说,夫人的禁足令还未解开啰?郁心兰满意地一笑,和赫云连城携手离开,先去梅院给老祖宗请安。
王夫人气得仰倒,却又不能出言挽留,使得女儿的心思外露矜持全无。郁玫也很气恼,但外表还能平静,示意许嬷嬷扶了母亲回菊院。将丫头媳妇们打发出去,只留下许嬷嬷一人服侍着,郁玫轻声道:“反正要用过午饭才走的,总有机会见面,不急于一时。倒是之前计议的事,得往后推了。”
王夫人喝了口茶,心气平顺了些,挑眉道:“改改就成,一会子这般这般……若能一箭双雕,必是最好。”
郁心兰摇了摇头,“先给十四皇子留下个好印象再说,那事儿……攀扯不上四丫头也没什么,拿捏住了温姨娘就是拿捏住了她。母亲,你这段时间先别操心,免得父亲总不放你出去,什么事都谋划不成。”
王夫人轻笑一声,“我自然知道。你外公已经将你的画像和庚帖送去礼部了,应该很快会被宫里留牌,到时老爷不让我主事也不成。老太太还差人送了整套的佛经过来,想让我抄经诵佛呢。哈,可笑。”
郁玫被宫里留了牌,日后就很可能是皇妃或王妃,身为郁玫的生母兼郁府嫡母,王夫人就能重掌中馈,这是为了郁府和郁玫的脸面,不论郁老爷和老太太甘愿否。
王夫人阴沉了眼,到那时,温婉那个贱人,就等着瞧吧!
郁玫思虑了片刻,蹙眉道:“真不知十四殿下为何会与赫云连城这般亲近……外公说得对,十二皇子也有机会,十四殿下若要登基,必须得笼络有兵权的人才行。定远侯手握重兵,却一直中立,赫云连城多少有些用处……再说十四殿下与他这般亲厚,若是殿下登基,只怕会重用赫云连城,日后我会常与兰丫头见面。”语辞中已经拿自己当十四皇子妃了。
王夫人取了帕子轻抹嘴角,“你不会是想拉拢兰丫头吧?”
郁玫轻笑,“怎会?”其实她是想找人替了郁心兰。
王夫人自是思量到了这一节,也蹙眉发愁,“你日后若想得十四殿下盛宠,身边总得有人能用。赫云连城与十四皇子这般亲厚,他的妻子就是最好的助力,可兰丫头是肯定不会帮你的,只怕还要搬弄是非,必须让赫云连城休了她,另换一个跟咱们亲厚的。”
这个道理郁玫哪会不懂,替换的人选好定,几位舅舅家多的是女儿,烦就烦在以赫云连城现在的处境,哪有姑娘会愿意嫁?
这母女两愁得很,郁心兰却十分高兴,老太太同她一起到槐院见温姨娘。姨娘的胎儿怀得十分稳,老太太说姨娘喜酸,多半是个曾孙子。弟弟郁心瑞的学问做得十分好,已经被童子学的老师举荐参加今年的秋闱,现今已经搬到学里居住,由当代鸿儒施咏先生亲自教导。
赫云连城不便在内宅久留,请过安便去书房陪郁老爷和十四皇子了。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喜来由林管家陪着来到槐院,站在堂屋外禀道:“禀大女乃女乃,九殿下有要事寻大爷,大爷入宫去了,走前留话给大女乃女乃,大女乃女乃可多留会子,马车和护卫自会护送大女乃女乃回府。”
郁心兰让锦儿打赏了喜来,随口问道:“大爷可有说是什么事儿?去多久?”
喜来恭敬地应着,“奴才不知。”
郁心兰打发了他去服侍大爷,老太太伸手在郁心兰的额头轻敲一记,略为严肃地教导她,“兰丫头打听爷们的事做什么?男主外女主内,就算不是九殿下找姑爷,你也不当问。”
郁心兰恭顺地应了,心中暗叹,女人居然连问一声的权利都没有,这地位也太差了些。在现代,即使是涉及到了某些行业机密,丈夫也会跟妻子说一声,“我要办些重要事情,这些天不能跟你联系”。
郁心兰在郁府留到快掌灯时分,才依依不舍地回了侯府。先给长公主请了安,才回到静思园。赫云连城还没回来,她便独自用了晚饭,等到二更天,才洗洗睡了。
第二日,郁心兰醒来后,模到身边的被子尚有余温,枕头也是皱的,可人已经不见了。锦儿听到屋内的动静,与芜儿端了脸盆和茶水进来,边服侍郁心兰梳洗,边道:“大爷昨晚三更多才回,四更天便走了,说是近几日不会回府。”
郁心兰心里有些不舒服,风俗说新婚第一个月不能空床,否则夫妻日后会生分,她虽然不会这么迷信,但若是别人嚼舌根,她这新娘子的地位就更低了,况且出门几天,干什么事、去哪儿都不交待一声,让她如何回复婆婆?
喝了碗粥垫了垫底,郁心兰由芜儿和巧儿陪着去宜静居请安。长公主刚梳洗好,听说她来了,便让进来。郁心兰屈膝行礼,正思量着怎么说丈夫不陪同一起来请安,长公主便拉着她的手道:“好孩子,过来坐。靖儿与九皇子有要事要去筑州县,过几日再回来,你若觉得闲,就到我这来陪我一同用饭吧。”
感情婆婆是知道的,只有她这个妻子不知道。
郁心兰压下不些许的不畅快,微笑着道:“只要婆婆不闲媳妇烦,媳妇自然愿意多来亲近婆婆。”
于是这一整天,郁心兰都在宜静居陪着长公主,直到晚饭后,才回到静思园。入睡之前,她想,连城愿意留讯给父母,是身为孝子的责任,可对她这个妻子,却只是随意交待一句,这般大男子的行径,得慢慢让他改了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