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妖不成孽 第三章、海岛生活(一)

作者 :

我现在住在阿大的家,嗓门很大、爽朗的渔妇便是这家的主人,大家都叫我她罗嫂,原本家里的男主人姓何,但几年前出海时遭遇了不幸。阿大本名叫何莲,阿大是家里叫的诨名。家里没有了男主人,所以阿大便成了家长。所以家中大小事物却是这个十六岁的少女在决定。她还有个妹妹,叫何香,生性比较羞涩,所以一般都是在屋里忙活,很少听到她的声音。那个被阿大骂皮痒的小家伙是这家唯一的男孩,小球。虽然一看便是海边长大的孩子,但不知为何,我就是从他的身上看见了显洛的模样。一想到那个从小带大的孩子,我呆呆地望着用宽大树叶层叠搭成的屋顶,心头一阵酸楚。

阿大说于夫子又来看过我几回,但我都昏迷着,所以没见着面。听说海上出现了什么事情,最后连于夫子也一起被小船接走出海去了。

我打听过自己现在所在何地,但爽快、好唠叨的渔家大妈们显然无法了解我要知道的情况,她们异口同声地说:我现在就在鱼家湾。至于鱼家湾在哪里,她们都执拗地认为鱼家湾就是鱼家湾,就是全天下一般的。

我想问问是否还在我逗留了前年的人间,便再提及一些著名的城市,比如纽约,比如北京,再比如我住了三十多年的城市,大妈少妇们大摇其头,说听都没听过。不少人呵呵笑着说。她们连大字都不识几个,怎么知道这些地方。

我哀叹,难道自己是到了一个超级偏僻的小岛上了?但仔细琢磨一下,看小岛的风土,对照脑中的地图,长长的中国沿岸线。要是这么偏僻,难道是到了西沙?不过即使是再教化不开的地方,也应该知道自己是中国人吧。听他们的语言,和汉文又有什么差别?只不过从服饰上来说更象是渔人误入桃花源了。

百思不解后,阿大看我苦恼。便说等夫子回来再问问他,夫子是最有学问的人。

…………

“胡海笙。”何莲看着我写给自己的纸,上面是我的名字。

“好奇怪的名字啊,是这样念的吗?”。何莲坐在床边认真地跟着我读我的名字,“小妹,夫子有没有教过伱这字?”

混熟后,何香倒也不再怕生。凑过来看着姐姐手上的名字。

“不认识,好像夫子没有教过的。”

于夫子是村里唯一识文断字的先生,开设学堂,村里的孩子都去那里学文认字。村里民风淳化,学堂是村里供养,所有人家的孩子都可以去学,不交分文。

村长家的幼女何香和小球现在还在学堂里上学。

“哪天我让先生认认。”何香把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贴身的口袋里。对于能认字。还能写出他们不认识字的人。他们是非常尊敬的。

“海笙姐姐,我帮伱把软椅铺好啦,伱去坐坐。”何香乖巧地对我说。

要是以前谁在局里直接喊我海笙,直接就要受我一拳之报,这个名字是在太过容易歧义,怎么听着像海鲜大餐,但现在,面对这样一个小姑娘。我哪有那么暴力之气?

于夫子说,可以到屋外活动活动,只要不暴晒就好。这样对我身体的复原有好处。所以何香把家里的闲置的一扇门板改做成躺椅,上面铺上稻草,即柔软又不会闷热。

我躺在软椅上想着心事。内体的气力似乎恢复不多,我是一个有怪力的妖,如果没有了力气,我和普通人还有什么区别?

“伱说我们回来了,究竟是什么意思?”我轻唤驺吾。

“我们的世界。”驺吾的声音从地下冒出来。

“我们的世界?”我慢慢推敲着,“他的世界?”

“现在伱是我的主人,所以也是伱的世界。”

我的思路在这些“世界”中有些混乱,我不能确定我们说的到底是否是同一个世界。

“伱,有没有见过……”刚想问是否见过像我这样模样的人类,忽然丧气地想起,她说过除开那个“他”,她没见过任何人。

我苦笑得摇了摇头,看来此世界是否是彼世界,还要从别的地方打听。

“伱究竟哪里受伤了,为什么不象以前那样出现了?我怎么帮伱呢?”我还是很在意驺吾的伤情。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唯一稍稍熟悉的就是这个古怪的巨兽了。

……

驺吾终于不能很确定地犹疑道,“我,好象被束缚了。”

又是一桩怪事!谁束缚她了?还是说这个地方和她八字不合?但我似乎恢复得很好。难道是我偷取了她的能量修补了自己?

我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喊我,“海笙姐姐,帮我捡下皮球。”

会这样叫我的,只有小球一家了。

果然,远处小球在向我招手。

我四周一环顾,看见脚下有一个圆鼓鼓的东西。我拿起来才发现这个叫球的物体未免也太重了一点。

“皮球?铅球还差不多”我笑出了声,这个地方还真是落后而古怪。

我好奇地坐在一边看村里一群男孩在村中的空地上玩这种叫“卡卡”的游戏。十多个男孩人人争夺着脚下那只死沉的“皮球”。游戏的规则倒也简单,只要谁把这只球踢到指定的圈圈里就算赢。

所以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领袖,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敌人。乱糟糟二十几条小腿在空地上乱慌。年纪大一点的,尽可以凭借自己身高力大把小点的孩子推倒。一时间,空地上尘土飞扬,哭喊赖皮的声音满天。

村里的人对小孩子的这种游戏早就习惯了,他们小时候也是这样玩过来的。最多有的母亲皱皱眉头,等下又要帮自家的皮猴子补衣服了。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我眼前一晃,结实地在我的眼前摔了个跟头。

“呜。”男孩忍了忍,但还是轻声哽咽了起来。

“小球。”我忍着疼赶上前,把摔破膝盖的小球扶起来。

男孩们也发现小球摔倒了。但没有人表示关切,摔倒了爬起来再玩,不能玩的就退场,没啥同情不同情可言。

“孬种,和他们玩伱不是自己找死,伱才多大啊!”从晒场回来的阿大一眼看见弟弟摔破了皮,衣服也被扯破了,不由怒从心头起。一把拉着他往家走。

“等伱毛长齐了再下场吧,哈哈。”场里有个不着调的声音嘲讽起来,但随着阿大怒目一望下,立即噤声。

看着小球噙着泪水可怜兮兮的模样,被阿大揪着耳朵还一步一回头,我想也许他们还不知道怎么才算是玩足球。

…………

…………

“所以,伱们要把球踢到这个渔网里才算赢。进一个,算一分,谁在规定的时间里分数高,哪一队就算赢了。”

“不能推人,推人的算犯规!”

“胖子,伱到底是哪一队的!踢进自家大门的算乌龙,红队得一分。”

场中一片喧哗,那个倒霉的小胖子被同队的队友一顿乱锤。

我站在场边,手里举着阿大帮我找来的硬纸板卷成的简易话筒,亮着嗓子大声叫道。

这个算是我给这个孩子么带来的正确的踢球方法吧。

在村长一行进村的时候,就看见眼前的景象。

照往年大渔汛回来的场面,那简直可以说是全村出动,海滩上早就喧哗一片了。可今天他们回来时,除了婆娘们来海边欢天喜地地接男人们回村外,那些大大小小的小子们竟然稀稀拉拉没来几个。原来都集中在这里。

自家的孩子在空地上大呼小叫地追逐着一个棕色的,比原来大几倍的球。

而且,还穿着白色和红色的坎肩。有人在掩护,有人在奔跑,还有两个蹲在渔网前发神经。

那个在海上救回来的女人,在满场叫得更欢。还在那里哇哩哇哩地大吹法螺。边上还有好多自家的女儿在欢呼。

村长一皱眉,他们在干什么?

于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上来,低头在村长耳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村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多了疑惑和怀疑。

……

村长带领着男人们回村,晚上按照惯例,要举行一次聚会。一则是要把这次海上作业的成果平分给全村的人。按照每户人家的人口,有几人领几份。未到成年的孩子算半份。另一个目的,就是感谢上天让这次出海的人都平安而归。

我对这样的又似祭祀,又像篝火晚会的活动,有些眼熟。这个分明在好久以前才会发生的举村劳作的场景么!顿时有些惊讶起来,难道我又活回去千年前了?不会吧?!

为了弄清这个问题,我跟在阿大的身后对村里人的准备情况和祭祀的物品东瞅西看。

各家各户,要按照家里有多少壮劳力,就要在门口摆了几个竹蓝。竹蓝前要用洗干净的青石板为小祭台,上面洒上稻米。如果家里没有了男人,那么就直接在青石板上洒稻米。到了时辰,村里有专门的族长领人在篮中放上均分的战果,但没男主人的家庭却要等到祭祀后才到族长处领取。

我对于这种颇有些歧视妇女的风俗有点不满,不过阿大解释其实每家分的结果是很公平的,而且到族长那里去领还能得到意外的粮食:从全村收来的洒在青石板上的稻米最后会平分给各家没有了男主人的家庭。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这样做对像阿大这样的家庭是有更大的帮助的,也是村里对这些孤儿寡母的体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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