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淑蓉究竟起了什么心思，顾氏没有说，佟晓月也不敢问。闲谈间，那个佟府唯一的姨娘陆氏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两个提食盒的白衣小丫头。顾氏见了便对佟晓月道：“今儿个老爷要去面圣谢恩，所以走得早。一会儿，你留下来和芝兰一块儿陪我用早膳吧。”
佟晓月点了点头，陆氏熟练地从身后的一个小丫头手里接过食盒，和另外一个小丫头同时把两个食盒中的东西取出来，放到面前的那张落地檀木桌上，然后又摆了三副碗筷。
顾氏带着夏芝兰和佟晓月来到桌边坐定，陆姨娘亲自从一个小瓷盆中盛好一碗红枣梗米粥放到顾氏面前，接着又夹了几样顾氏平日常吃的小菜儿放到附近，然后退到顾氏身后。
这时，顾氏身边的蓝衣丫头从瓷盆中又盛了两碗粥，分别摆在夏芝兰和佟晓月面前，然后也默不作声地退到顾氏后面。青梅对这一切可能是比较熟悉的，她和夏芝兰身边的丫头扇儿一起小心翼翼地服侍自己的主子用膳。一顿早饭，就这样在“食不言”中慢慢度过了。
这一餐虽然简单，但佟晓月却觉得比昨日晚宴强多了，因为她本人吃了个八分饱。一个黄金肉卷，两个酸菜粉丝蒸饺，一小碗红枣梗米粥，外加半个咸鸭蛋和一碟小根菜。
在低头吃饭中途，佟晓月偷偷瞄了一眼桌子对面的夏芝兰，发现她吃得并不比自己少，看来在顾氏面前还是比较放得开的。一想到此，佟晓月便没有狠狠地控制食量，直到顾氏放下了筷子，佟晓月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待一个丫头捧着托盘给她们三人端来茶水漱口后，某人还不忘一脸真诚地赞道：“大娘这边的东西真好吃。”
顾氏听了微微一笑道：“那你以后就常常过来陪我用饭吧。多一个人，吃东西也更香些。你看芝兰，平时在我这里吃得很少，这一次你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用饭，她比平日好多了。”
佟晓月听了小脸一红，刚才看夏芝兰在饭桌边的情形，还以为因为顾氏是她亲姨母的缘故，所以才没什么顾虑。没想到人家平日吃得很少，只是因为陪自己才改了往日的样子。
看出了佟晓月的汗颜，顾氏忍不住“哧”的笑出声来，嗔怪道：“你也是个机灵的，只是没想到遇见一个体贴的，如此反而露了真性情。芝兰这孩子，最是一个细心周到的……”
佟晓月抱惭道：“让大娘和表姐见笑了。”一顿早餐，却无意中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正当三人有说有笑地聊得兴致勃勃时，大丫头芍药进来了：“回大夫人，奴婢先去见了佟管事，把您的吩咐传到了。佟管事说巳时工匠就会到达梨香院。奴婢又去了大厨房找到了徐妈妈，徐妈妈当着奴婢的面儿就把厨娘刘妈妈和粗使丫头小扣子派过去了。如今恐怕已快到梨香院了。至于灶具和食材，徐妈妈说先让人备齐，等午膳过后，梨香院的人就可以去领东西了……”
“时辰不早了，快去二娘那里请安吧。”见顾氏端起了茶杯，佟晓月忙起身作别，芝兰也跟着站起来，亲自把佟晓月送到门外，柔声道：“请代我向二夫人问一声好。”
蔷薇院得名于院前的一片蔷薇花，就像荷院得名于院落深处的一片荷塘似的。但如今的时节，看到的却只是一片萧索。佟晓月等人一踏入蔷薇院，早有小丫头跑去禀报陈氏了。
佟晓月来得有些迟，陈氏已用过了早膳，正歪在罗汉榻上听一个小丫头回事儿呢。见佟晓月等人进来了，小丫头先躬身退到门边，然后转身掀帘子出去了。
“二娘，晓月给您请安。刚才大娘那里留饭，所以来迟了，还望二娘……”佟晓月先拜了拜，偷眼看到了陈氏脸上闪过的一丝不快，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晓月，在大夫人面前尽孝，本就是应该的。”陈氏尽量维持着淡淡的笑容，很快便转移了话题：“刚才那个丫头是淑芸身边的松烟，昨晚淑芸晚膳后在回来的路上受了寒气，今儿早又咳得下不了床了。这孩子最是一个柔弱的，经不起一点点儿风吹草动……”
佟晓月细细咀嚼着陈氏话里话外的意思，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似乎感觉到了这位二姐姐的病除了受了风寒之外，怕是受了外界的什么影响或者刺激吧？
“二娘，一会儿晓月去看看二姐姐吧？”佟晓月见陈氏盯着她看，便小心请示道。陈氏冲佟晓月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然后屏退了屋子里的众人，拉着身边的佟晓月道：“晓月，你说句真心话，二娘对你怎么样？”
“二娘菩萨心肠，对晓月如亲生女儿一般。”佟晓月十分惊讶地等待着下文。
“你知道淑芸为什么久病不愈么？除了她身子骨本来就弱，又不幸染上咳喘的痼疾外，还因为她平日敏而易感，细而多思。如果她的性子不是这样，也许不至于缠绵病榻。”陈氏见佟晓月露出不解的神情，便又接下去道：“如果没有人经常在她面前搬弄是非，或者放出一些令人心烦的传言，我想她也不至于一天天病弱下去……”
人心叵测，居然有人利用对方的性格弱点打击对方于无形？佟晓月开始心有戚戚，迟疑了一下马上回神儿道：“二娘，不如平日多劝二姐姐放宽心，或者给二姐姐换一个环境。”
“换一个环境？”陈氏默默念叨着佟晓月随口说出来的半句话，忽然眼睛一亮道：“是个好主意！”这时，一个大丫头掀帘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曲膝禀告：“二夫人，老爷回来了，让您马上去兰心苑准备一下。说是郑亲王府的太医已到了外院的前厅，一会儿同去兰心苑，为二小姐诊脉……”佟晓月听了忙起身告退，和青梅等人离开了蔷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