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本不长,细算下来,原也有数不清的日子。她以为再不会来到盛城,真的又到了这里,昨天的一件一种也都跟着回来了。
如意心院。好像根本没有那六年,一切都还一如往常,有个叫如意的名字,有个少爷,少女乃女乃,有个丫头叫平喜,只是少了个丫头棋画,多了一个碧儿。
这还是沈天盈新起的名字。又领来了平喜,和碧儿两个叽叽喳喳,倒是不生分。寝房里靠着窗边儿放了张软榻,沈天盈就宿在那儿。哪天要是天凉了,就会惹到一身寒气。平喜都看着天的煮热姜汤水。
院子里就四个人,外头两个守门的,简单的温馨。刘沁沉溺其中,什么也不愿想,只当日子一直是这样,佯装一种幸福。
她不知道沈家院里老妇人,沈老爷沈夫人,包括棋画都是怎样想的,不知道沈天盈是如何说他的夜不归家,难得来的宁静,刘沁一直不想问。
碧儿和平喜两个摆好了饭,就招呼着刘沁坐到了桌前。
刘沁看了一眼,碗筷都是她一个人的。抬头问:“少爷呢?”
“少爷嘱咐了,今儿晚上不会来吃了。”平喜答道,“让我们陪着少女乃女乃。”
“那坐下与我一起吃吧。”
平喜连着摆手,“那哪儿行呢,我们就在这儿陪着您就好了。”
碧儿已到外面取了碗筷,“别拘束了平喜。沁儿可没那么大的规矩。”说着,坐到了刘沁身边,“你站在哪儿看着,反倒让沁儿吃不好。快听话坐下吧。”
刘沁笑着拉过平喜的手,“坐下吧,平喜。”
扭捏着,平喜坐到了碧儿身边,手提着筷子,踌躇着伸不出去,碧儿索性夹了好吃的菜递到平喜碗里,“不是要让人喂着你吃吧?”
“才没有!”将碧儿夹的直接塞进嘴里。
刘沁低声笑着,“平喜快吃,不然都被碧儿抢光了。“
两个丫头总是说说闹闹,清净的院子有她们两个才是开心。转眼看了看一边儿的空位子,不自觉就望向了门口。沈天盈每天都早早回来,与她一起吃饭,不知道今儿是遇上了什么事。
“像是沈家院里有什么事,少爷晚一会儿就回来了。“看到刘沁的目光,碧儿帮着添菜,也替着沈天盈解释了句。最初她还不能接受沈天盈在刘沁身边,可日日见着他对刘沁的好,渐渐地碧儿就改观了,原本一心向着的项艺也着实让她失望了。况且她也看得出,刘沁对沈天盈从来不曾排斥,就是还没出事的时候,她久嗅出了,现在更日渐加深着依恋。
平喜点了点头,道:“这眼看着近年关了。沈家铺上都有许多事,年年忙。这些年少爷已撑起了沈家大半的铺子庄子店面,忙时多的很。尤其在这年根儿上,少女乃女乃不用惦记。”
刘沁低下头,“没有惦记。吃饭吧。”
要到春节了,日子过得真快。怪不得这几天,平喜总是煮姜水,各式的热汤,沈天盈也时不时的会喝药,已进了寒冬呢!
腿已经能撇下拐杖了,也不敢用全力去着地,慢慢儿地走着,已经是无碍。小步回到寝房里,瞧了眼越铺越厚的软榻,俨然已是一张小床。坐上去,倒是软软地,只是微凉。侧着身躺下,腿弯着疼,仰着身,脚都快触到边儿了,裹着棉被也会透进去凉风。沈天盈比她身长的多,睡得岂能好。
“娘子,你怎么躺到这儿了?”才一进屋的沈天盈立刻就月兑去了厚厚的棉绒外披,上前抱起了刘沁,放到了里头的床上。
脸凉的透白,刘沁瞥了眼扔在了地上的外披,“屋里那么暖和吗?一进门就丢了外披。”
“那衣裳里都是冷气,怎么抱起娘子!”讨好的笑脸,他一直坚持着就叫她娘子,不许也说不听。
连他呼出的气都是凉的,可近在身边的刘沁却觉得心都暖了。
“平喜,”向着外屋召唤,“给少爷端一碗热汤。”
“娘子,”沈天盈一本正经道,“以后晚上不要到那软榻上去,太阳好的白天坐坐还是好的。”
看着沈天盈,问:“为什么晚上不可以?”
转了转眼珠,道:“晚上那里就是我的。娘子你要是躺到了那里,我会以为娘子是想要与我同床共枕睡呢。”嘻嘻笑着。
他怕她在那儿会着凉,却不在意他身子明明更怕凉。她让沈天盈回沈家去住,他争着要和娘子在一起。这么长的日子,他除了会叫她娘子,事事都像是公主一样尊着,小心呵护着,她说的,除了赶他走的话,他一句也不反驳。
“娘子。”见刘沁不说话地看着他,沈天盈倒是紧张了些,“今儿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惹着你了么?看起来都不高兴呢。”
抬手拂去沈天盈胳膊上的薄尘,刘沁问道:“吃饭了吗?”。
见刘沁不像对着他才不高兴的,便就放下心,“吃过了啊。”
“少爷。”平喜唤了声,才进了屋,端了碗热腾腾的汤水。隔着小托盘,刘沁接过来,“我来吧。把少爷的衣裳收了。”
平喜乐得出了屋。
沈天盈谄笑地看着刘沁,“娘子是要喂我吗?”。
白了他一眼,吹了吹汤水,递上去,“自己喝。”
认命地自己端了汤碗,娘子已给吹了,一鼓气地就喝了个精光。
“不烫吗?”。刘沁问。
“有一点。”沈天盈放下碗,“不过这样喝下去,全身就都暖起来了。”
叫来平喜将盘碗都收了去。
见天也不早,沈天盈起身就往软榻边走去,刘沁拉住他的手,沈天盈一愣,“有事吗娘子?”手不自觉地就握紧了那柔荑。
“软榻上不冷吗?”。
沈天盈摇摇头,“娘子你瞧平喜给铺了多厚,还得盖上棉被呢,月复中又装了一碗热汤,哪儿还会冷。”
“那,躺着舒服吗?”。
“当然舒服啊!”以为刘沁又要赶他回沈家去,忙着就说软榻有多舒服。
看着沈天盈一副就赖在软榻上的样子,刘沁索性甩开他的手,“拿去睡觉吧。”
难道他说错了?沈天盈微怔。是刘沁心疼他,准他到床上了?软榻上怎么会不冷,四处会进冷风,哪里舒服,他住的浑身难受的呢。
一时心里狂喜,见刘沁已径自钻进了被子里,背对着他,外面还闲了一大片。沈天盈便紧着蹬掉了靴子,月兑去了外衣,一溜身地掀着被子躺倒在刘沁身边,心咚咚在跳,压制着将刘沁拥进怀里的冲动。
刘沁翻过身看着沈天盈,“怎么不到软榻上舒服的睡?”
“哪儿会有娘子身边舒服。”炙热的目光直盯着刘沁。
不自禁就加快了心跳,低下眼睛,不敢直视。“今儿怎么回来晚了?”害怕沈天盈炙热的眼神,急着扯开了话题。
见刘沁没开口就赶他下去,心已满足的很。“家里的事,不用娘子操心的。”
沈天盈知道她不喜欢沈家,从不与她说任何沈家的事。他总是不回家,沈家会怎样她可想而知。他只字不提,护的她与所有忧心的都隔了起来。这个如意心院,像是与世隔绝的,甚至无一人到访,刘沁不禁好奇他是如何做到的。
“沈家人不为难你吗?”。
“说不为难娘子不会信。不过有我在呢,就没有人能烦到娘子。”
微微挪动身子,额头抵在沈天盈肩上。刘沁想告诉他,再这样下去,她会离不开他的。依赖成性,他一点一滴地好都融进了她生命。
“遇到不开心的事吗?”。低声问。
见刘沁执着着问,沈天盈只好轻描淡写回道:“天立再过年就六岁了,家里准备给他分一套院子,叫我回去吃饭就说这事,也庆贺一下。”
沈天立,沈家三姨娘袁美青添的小少爷。沈天盈自小身子就弱,尽管尽心护理也怕折了。一直都盼着再添上一个少爷,二太太连翠虽得沈老爷的疼爱,却一直无出。还是后续的三姨娘给添上了。
“哪个院子?”刘沁想问是不是如意院。沈天盈一直没听话再迎娶新少女乃女乃,唯一有的棋画姨娘,也被沈天盈赶到了侍女房,干着粗活儿。这一段日子,沈天盈一直宿在外头,袁美青定要为她的小少爷争着,恨不得没了这嫡长子才好吧!
“未定呢。”抬手抚过刘沁的额角,隐隐地伤疤还在呢。沈天盈哪儿知道刘沁心里想的,一心都牵在呼吸可及的刘沁身上。
“提了如意院吗?”。
沈天盈一愣,笑道:“怎么娘子都知道。”
“沈夫人会拒着吧。”
“娘自然不应。”手搭上刘沁的肩膀,心里暗喜。“无论谁应下,院子是我的,嫡长子的院子,谁敢要去。”
“你始终不回家,怕是难挡着给分了。”
侧过身,面对着刘沁,低低声音道:“娘子是在赶我回去吗?还是想和我一起回去?”
突地他的脸到了眼前,刘沁急着转身要躲,沈天盈长臂早就揽在刘沁腰间,一施力,就禁在了怀里。
手抵着沈天盈胸前,推动不得,“沈天盈!好好说话。”
“好好的呢。”不知为何,从小就喜欢她喊他沈天盈,嗔怒的模样,心尖像有羽毛拂过。头稍往前一凑,就吻到她嚅软的唇,顷刻间心跟着化了。
“唔。”捏着沈天盈的下巴推开了他的脸,“沈天盈!到软榻上去。”
“不,”抱紧了刘沁,让刘沁枕在他的心窝上,“那儿太冷。我乖乖的,不动了。”
枕着沈天盈的心口,贴着他的心跳声,刘沁忽然觉得无比的安心。太多她刻意遗忘的,总在刻意逃避的,似乎都因为枕着的人有了勇气。她以为丢在涉城的心,原来还在。
忘记了沈天盈问的什么话,也不愿意再想沈家的事,枕在他怀里,就相信他能护着她。安心地,听着好听的声音,催着就要睡着了。
微微抬起脑袋,见刘沁闭上了眼睛,嘴角就打打扬了起来。环紧了,偷偷地又亲了下她的额头。还没来得及回味,胸前就被狠掐了一把。
“娘子,娘子,疼。”沈天盈忙喊疼。
刘沁翻身枕回到枕头上,又背对着沈天盈。沈天盈哪儿肯就被疏远了,凑上前从后面再将她拥进到怀里,见她要动,忙说:“睡觉了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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