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闹过后复归平淡。这一夜,不但是小宙宙的庆生夜,也是所有罗家人的party。对罗家老少来说,这是一个精彩难忘的中秋夜。
夜已深,月影悄移;天地间,惟闻秋虫之鸣。
闹得太欢,留得太晚。今夜,时禾玥宿在罗家客房,隔壁是宙宙的房间。许是月饼蛋糕等甜食进地太多,迷迷糊糊中,一阵口干渴饮扰了她的清梦。模索着爬起来,迷迷瞪瞪地走下楼,却糊糊涂涂地进了厕所。出了厕所,她有点发愣,模模糊糊觉得有什么事该做而没做。想了一会儿,被倦倦睡意困扰的大脑终是忘了对渴饮的念想。
跌跌碰碰地下楼,复又摇摇摆摆地上楼。扶着楼梯,拾级而上,意识飘移在梦境边缘的她浑然不知登了几层。
打开床头灯,宗佑翻身半靠床头坐起。晚上的情景重又想起,这些天来,时禾玥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占据了他所有的思想。他看得出来,不但孩子,年迈的双亲也一样喜欢她。如此和睦、欢融的相处在从前和金玉时是从未有过的。不得不承认,时禾玥的身上的确有金玉所没有的亲和力。她就像临波而放的芙蓉,清丽不俗又高贵典雅,使人不忍亵渎却又乐意亲近。
伸手向床头,宗佑思多添烦,意欲点烟。
门,无声自开,晃进一个人影。宗佑抬眼一怔,人影竟是时禾玥!就像突然从天花板掉下一条鱼一样不可思议,罗宗佑的脑子一时停止转动。他瞪着双眼,目光随着时禾玥移动。须臾,终于看出了她的迷瞪样子。罗宗佑嘴角一撇,笑了。
抽回拿烟的手,宗佑好整以暇地观看时禾玥的举动,玩味的笑肆意的在唇间绽放。
禾玥进屋,床头灯的亮光逼得她眯了眯两眼。她似乎愣了一下,显然是感觉到了床上的人。眉头一皱,咕哝道:“我怎么进了宙宙的房间?”声音不大,却字字传进宗佑的耳朵。宗佑抱臂观看,兴味更浓。
禾玥转身似欲离,却又回身望着床上的人。宗佑以为她清醒,等着她梦醒后的惊呼。几秒或是一瞬?漫漫乎堪比好几小时。
她慢慢凑近床边,微欠,朱唇浮笑,伸出纤纤细手轻轻模了模宗佑的头。
“宙宙,怎么还不睡?好孩子,快睡了啊。”
柔声软语,引得宗佑的心一窒,乱了呼吸。他看着她,不动不响,一任她摆弄。此时的他已经不是抱着玩味的态度了,他的心神在悄悄地变化、、、、、、
禾玥轻轻地在宗佑额上吻了一下,双眸因惺忪未醒而迷离中更觉温柔幽邈。俯身间,睡衣前襟随身下垂,雪白胸颈一览无余。凝脂般的肌肤在灯光下散发着晕染似的光芒,惹得宗佑刹那热血沸腾。
睡衣是从前金玉所有,粉色丝绸料子,贴身一件无袖吊带裙外套长袖前襟叠系长衣。罗宗佑拿出这款两件套睡衣时,罗父罗母俱一怔,他们以为在这个家早已清除完净属于金玉的东西。
禾玥已起身离去,宗佑还保持原样躺着。所发生的一切太快太离奇,像一场梦,似幻还真,宗佑一时未能回神。
慢慢地、细细地再忆一遍,忍不住一股笑意在胸臆喷涌——他想大笑,肆无忌惮的大笑!
他肯定她纯属迷糊进错了房间,认错了人。蓦地,“可爱”一词闪现在他的脑海。他从不认为一个成熟的女人如果不是故意做作或者天生蠢笨幼稚,就真可以像天性纯灵的稚子那般所谓“可爱”。可是方才的时禾玥令他想不到还有比“可爱”更好更精彩的词来形容。
他突然发现她就像一块未经世俗雕琢的美玉,而他,很想拥有这块举世无双的好玉。
有时娇俏调皮,有时娴静淡雅,有时又飒爽姿英、、、、、、
她像枝头的梅子隐隐绰绰半遮面,吸引着他翘首驻足,寻望攀摘、、、、、、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踯躅。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
门外很静,深的夜本该就是静的时候,但此时门外应该有时禾玥,而以时禾玥此时的状态似乎不该那么快就令周遭宁静无声。
似乎有推门声,声音如投入湖底的小石子,只那么一下忽的消逝不闻。罗宗佑侧耳听了听,又想了想,灵光一闪,莫不是、、、、、、
宗佑下床出门一看,果见禾玥靠着书房门蹲坐着,头埋在双膝间似乎已经睡着了。显然她把书房当了客房,书房门是锁上的,所以他根本进不去。
宗佑无奈地俯视地上的她,为自己从前的执着可笑。他怎么会认为眼前这个迷糊率性的人就是从前的金玉呢?金玉无一刻不在谨慎地保护自己。除去容貌外,她们之间真得无一处相似。亏他还几次三番跑去质问,却原来是对着柿子说番茄,围棋盘里下象棋。
“怎么这么迷糊,自己的房间都会认错,还是老师呢!也是,要是不迷糊,不会连大人还是小孩也会搞不清楚了。”
宗佑摇摇头,打横抱起禾玥,抬腿踏上上三楼的楼梯。一脚踏上另一脚尚在原地,宗佑低头看看怀里睡熟的禾玥,撇出一抹坏坏的笑影。然后回身进了自己的卧室,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让她躺在了自己的身边。
睡梦中的时禾玥安详、甜美,恬静的神态像极了某人、、、宗佑的心泛起丝丝痛楚。枕头上,乌发铺陈,似云似瀑,散发着阵阵清幽的香味。宗佑的脸挨着秀发,吸取着香味,任由自己沉迷在其中、、、、、、
缓缓睁开双眼,入眼见轻轻飐动的窗幔。窗外,天色蒙蒙发白,时候尚早。禾玥朦朦胧胧的又合上眼,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似闻轻匀的气息声。带着混混沌沌的意识再次懒懒地挑开眼帘,一看再一看!眼睛彻底睁开,意识彻底抽离梦境。
半臂之外竟然躺着罗宗佑!
这一惊真比虾岛的台风还令人恐怖。禾玥像被点击了一样竟一蹦蹦到了床尾,她抱着被子直愣愣地坐着,大脑短暂地停止运转,想不出也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何事?环顾四周,分明不是自己暂宿地客房。那么,自己如何会躺在这里?昨夜发生什么事?似乎曾经下过楼,似乎还去看过宙宙,好像、、、、、、好像什么?禾玥努力地回想,却断断续续怎么也想不全,理不顺。
罗宗佑慵懒地睁开睡眼,懒懒的目光锁定在床尾的时禾玥。带着刚睡醒的倦意,他声音略带沙哑的问候了一声:“早。”
这一声“早”拉回了集中在回思中的注意力。目光两相对上,霎时,羞、窘、慌、急还恼一股脑儿乘着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直红到脖子根儿。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儿?”禾玥慌不择言。
罗宗佑抬眼无辜地扫视一下房间,懒懒地说:“这是我的房间,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禾玥再问:“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一定是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对你做了什么?”罗宗佑突然一脸的不怀好意,语调暧昧地说道,“怎么,你不记得你昨晚、、、、、、”
“啊!”禾玥一声尖叫,捂着耳朵嚷道,“不要再说了!你这个大、大坏蛋、骗子、流氓、、、、、、”
禾玥月兑口而出一连串的不肖词,惹得宗佑直翻白眼。“你那么大声的叫,是不是想把家里的人都引来啊?”闻听此言,禾玥立刻噤声。
宗佑没好气地继续说道:“你急什么,我又没对你怎么样。我见你半夜三更的蹲在我房门外睡觉,才好心让你睡我的床。真是好心没好报!为了你呀,我一晚都没睡好。下次骂人前,先想想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真没见过像你这么迷糊的人,自己的房间都会搞不清楚。还老师呢。”
讨不到便宜,反受一顿数落。禾玥很不爽,质问:“你干嘛自作主张让我睡你的床?你可以叫醒我啊?你还说没有歹意?”
“小姐,我有什么歹意?我也想叫醒你,谁知你睡得跟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其实罗宗佑未曾叫唤,“再说,我和你离得那么远,碰都碰不到。我让你睡我的床已经仁至义尽了,难不成你想让我一直抱着你送到三楼啊?对不起,昨晚我很累,没力气。”
“你、、、、、、”禾玥气结,怎么到头来好像反倒是她的错了?可是她不清楚昨晚发生的事,想反驳也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禾玥气呼呼的怒视宗佑,忽然发现对方脸色怪异,两眼坏坏的盯着自己的前面。她狐疑的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检视自己,这一看不要紧,好似一记闷雷咋炸!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上的睡裙吊带竟月兑了线,一侧衣衫斜滑,惹得春光乍现,酥胸半露。禾玥羞得粉面通红,忙抓起被子掩住前胸。抬头见罗宗佑还是那副让人羞恼起恨的神情,气的又抓起另一边的被子满头满脑的朝他扔铺过去。
忽然,楼下似有人声传来。禾玥猛意识到罗宗佑的房间不能久呆。重重的踹了宗佑一脚后,慌忙忙跳下床,一手托着耷拉的前襟,步履狼狈地冲向房门。
“喂。”宗佑忽然又不疾不徐地叫住她。禾玥回头,向她伸出的手上托着睡衣外套。恼恨地瞪了他一眼,禾玥急忙伸手抓过。
送走禾玥,宗佑又舒舒服服地躺了一会儿方才起身下楼。像平时一样,他要出去跑步健身。刚下楼梯,一股清甜的香味飘来,宗佑望望厨房,母亲这个时候该在佛堂,父亲从不进厨房的,难道是回家过节的唐姨回来了?
一面想着一面走了过去。厨房里,禾玥正忙着熬粥做早点。纤秀的身子套在围裙里,长发拢起,皓腕柔荑在锅瓢碗碟之间翻腾、、、、、、俨然似一个居家的温柔贤妻。
罗宗佑斜倚门栏,凝视厨房中的人影。
“喂,糖少放点,我们家人不喜欢太甜的东西。还有,给我烧个鱼,没有鱼,我吃不下饭。”
宗佑突然出声吓了禾玥一跳,又见他指手画脚命令她要这要那,惹得她很不满,也口气不好的回道:“大清早的吃什么鱼啊?而且伯母吃素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妈妈一年到头没几天吃素,你也让我餐餐素食啊?再说还有我爸爸和宙宙也要吃呢,你不会另起一锅做点素菜给我妈吗?”。
“阿佑,你在这干嘛,今天不去晨跑吗?”。罗父听到说话声走过来问。
“哦,我这就去。”见惊动了父亲,宗佑不敢再贫。临行前,还是悄声在禾玥耳际扔下一句话:“记住!我要吃鱼的。”
“禾玥,阿佑没难为你吧?”罗父问。
“没有。”禾玥微微笑着说。
罗父往粥锅闻了闻,赞道:“嗯,真香。没想到你年轻轻的做饭也那么在行啊。”
罗宗佑跑步回来,家里静悄悄的不闻人声。餐桌上,用盘子倒扣着三个碗。宗佑一一揭去盘子:一碗蒜炒青菜,上盖一片金灿灿荷包蛋;一碗清清鲜鲜清蒸鲳鱼;还有一碗是青葱虾米汤。
厨房里,还飘悠着红枣粥温暖的清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