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越来越近的城墙,权非拧眉攥紧了掌心,前面就是城门口了,他到底该怎么办?是放她走还是不放她走?
玉风流不着痕迹的看了对面的人一眼,望向车窗外,仔细的不错过任何熟悉的人影,这一路没有任何追兵他们必定是打算在京都劫人,京都是皇城,只要一有动静权斟的人会在第一时间赶到,这样做太危险了,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将他们都置于危险之中。通过这一路的观察她也看出来了,权非不似他父亲是个真诚忠义的人,她现在可以试他一试,虽然有些卑鄙,总比牺牲要好的多。
思及此终于开口,“权将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权非闻言一怔反射性的转头望了过去,“什么事。”
一路上她都没有提任何条件,此刻终于忍不住了么,前面就是京都了,只要进了城门一切都会画下句点,哪怕是灵狼山的人设有埋伏,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四处都有父亲的眼线,稍有动静便会引来官兵,她终究还是怕了。
“我知道以一个俘虏的处境不该提任何要求,但如今我已无他法,这一路的相处我看得出来权将军是个正义的人,我提出的要求是有些过分,尽管不应该还是请权将军答应我。自我失踪以来这一路都没有追兵,他们提早来了京都埋伏救人是肯定的,权将军应该比我更清楚京都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不想因为我有人牺牲,我这一条命与人也没什么不同,死了便死了。在路上权将军已经问过我关于招降的问题,我也回答的很清楚,如今灵狼山反抗我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与其受那牢狱之灾在众人面前处斩还不死在将军手里。”玉风流轻轻勾唇,眉眼染笑语气随意,“所以我的要求很简单,请将军现在就杀了我。”
她在赌,赌他会不会动手,最坏的结果便是他拒绝这个提议执意带她入宫,这本就是原来的发展,如今她只不过给自己争取了一个可能的机会。
权非一震,眸色暗了下去,看着那张含笑的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居然叫他杀了她?是,她说的没错,按照她的性格入狱受辱不如一死痛快,但他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也跟他一样看待人性皆平等,她没有以为因为觉得她是灵狼山的首领就有什么样的优越感,不希望有人为她希望所以宁愿自己的去死。若是没有朝廷与灵狼山的争斗就不会有今日这一切,而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呢?是父亲,虽然他不在朝也不知事情的具体经过但他猜得到,以父亲排除异己的手段来看玉一殇的死他绝对月兑不了干系。仇恨在前,欺压在后,反观灵狼山呢,血海深仇在前依然压抑着没有行动一直在调查真相,即便是朝廷兵马到了山下也不想与之正面交锋,忠义二字一直是他们的信仰。即便他们现在与天兰国联合也是迫于无奈,是朝廷一步步将他们逼上了那一步,若有第二个选择他想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她说她奉行的忠义是自己的心,不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即便事出有因,对于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如何能下得去手?他一直都在怨恨父亲的改变,可他却没有付出行动,唯令是从,根本没有去纠正,若他真将她带回去又与父亲有什么区别呢?他只想精忠报国而已为何偏偏就这么难呢?究竟是他的错还是这个国家的错?
长久的沉默让空气都有些压抑起来,看着那紧皱的眉,玉风流缓缓开口,“不能答应我么?若是你下不了手我可以自行了断,不过前提是你先解开我的穴道。你别误会,我不是使计想……”
话未说完,那人突然倾身靠近解开了她的穴道。
僵硬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玉风流软软的像后靠去,“解开我的穴道就不怕我逃么。”
权非坐了回去,一脸平静,“你走罢。”
玉风流闻言凝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走?他居然让她走?
“走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希望得到的是公正,若有一日在战场相见我也算有一个真正的对手。”语毕,权非便转过身去,不再看玉风流一眼。
震动之后便是释然,看着那人沉静的侧脸,玉风流轻轻勾唇,“我没有看错你,我为我自己的眼光骄傲,也为你。谢谢。”
话音方落,人影一闪在帘外消失不见,车内安静下来。
权非微微一动,转头只看到微微晃动的车帘与满车的冷香。
他这么做是对罢,至少他遵从了自己的心。
玉风流飞身出了马车,一个飞身落在了城门口,那辆马车经过城楼缓缓远去。
突然出现的黑影将路过的人吓了一跳,在看到那张冷艳的面容时不禁又是一怔,惊艳,叹息,惊讶,震动……纷纷的议论随着涌动的人流消散开来。
琴瑟怔怔的坐在城门口临街的小茶馆里发呆,随从的属下在看到外面街上那抹纤细的黑色身影时蓦地站起身来,这一动将茶馆内外隐蔽的人全部都引动了。
突然的动静将琴瑟吓了一跳,立即便回过神来,“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男子指着门外一脸震惊,“副将你看外面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说着便急忙打开画纸,仔细的对了一遍果真是一模一样。
琴瑟闻言一惊,蓦地抬头望去,几乎一眼便看到了街上那抹身影,那人一身冷冽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冷艳的脸已经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心顿时紧了一下,“不是。”
竟然真的是她!在扰乱了所有的计划之后,她竟然就这么稀松平常的出现了!不对,主子不是说她被权非劫持了么?现在她怎么独自一个人出现?看她现在的样子根本就不像被人劫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子愣住,“不……是?副将那女子明明就是……”正想低首去看画像,手中一空画像已经被身旁的人抽走了。
“我说不是就不是,听从命令就是,废话什么。”琴瑟眸色一沉,语气也冷了下来,“你们在这继续守着。”
看着那抹离开的身影,男子不解的拧眉,“明明就是怎么就不是了?既然不是为什么还要跟上去?副将她到底怎么了?这可是主子吩咐下来的,现在该怎么办?是听从命令还是去报告主子?”
琴瑟走在涌动的人流里紧跟着前面那抹身影,直至那人突然转入小巷,她一急加快脚步跟了上去,方才踏入巷口,一把锋利的匕首鬼魅般的探了出来直直的抵住颈间,对上那双冷冽的眸子心中一阵紧缩。
这丫头!真没看出来她居然还有这样的身手。
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脸,玉风流一怔将匕首收了回去,“怎么是你?你是哥身边那个丫头罢,我记得你叫琴瑟对么?”
虽然匕首已经远离,颈间却依旧残留着凉薄的触感,那一声哥刺得琴瑟心里一疼,终于低下头去,“是。主子早在十天前就到了京都,各个城门口都是我们的人以便营救玉寨主,只是看到玉寨主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担心有诈这才跟来。”
“这件事一会儿再细说,哥呢?带我去见他,顺便将布置的人撤掉,这里是权斟那个老狐狸的地盘,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怀疑。”玉风流凝眉开口,方才在街上她便感觉到四周有很多可疑的人,看来权斟已经有所准备了,即便不是为她也是为了提防天兰国。
琴瑟闻言眸色一暗,“玉寨主随我来。”
她居然命令她?她也不看看她是谁,不过是土匪头子罢了,普天之下能命令她的除了皇上之外就只有主子。
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小巷深处。
半个时辰后,琴瑟领着玉风流到了南城门口的茶馆里,到了二楼雅间门口停下了脚步,“主子就在里面。”
玉风流微微颔首致意,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琴瑟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只不过下一刻便被挡住了视线,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连指甲嵌入掌心也没有察觉到疼。
听到开门声,玉风骨凝眉,眸中掠过一抹不悦,“我不是说过不能离开一步,若是错过了时机提头来见,滚。”
这是玉风流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粗鲁的词,阴晴不定的语气似乎下一刻就会爆发,看着窗前那抹白影,她恍然觉得她其实并不了解他,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一副温润君子模样,若不是这次失踪他隐匿身份归来她还不知他的真面目,一个人怎么就能有那么多面呢。
半晌没听到动静,玉风骨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蓦地转过身来,在看到身后那抹熟悉的身影时不禁怔住,脚步徐晃往后退了一步靠在窗棂上,“……宵儿?”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日夜担忧的人会如此突然地出现在他眼前,如此完好无损,若说是惊喜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场梦,不切实际的美梦。
“是我。”玉风流轻轻应了一声,看着那呆愣的人不禁勾唇,缓步走了过去。
看着那人越来越近,玉风骨去没了反应,熟悉的气息萦绕在空气中幻觉一般,撑在背后的双手紧紧地扣住了窗棂发出吱吱的声响,“这是梦么?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她不是被权非劫走了么?音讯全无,他的耐心被等待一点点的磨掉就快到极致了,再等下去他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梦么?那我就让你看看这是不是梦。”玉风流轻轻勾唇,伸手抚上了那张脸,指尖轻轻的落在温热的肌肤上,下一刻突然捏住了他的脸颊,力道极大。
“嘶。”玉风骨反射性的嘶了一声,疼的皱了眉。
那张脸出现如此孩子气的表情难得一见,方才一瞬间脸颊变形的滑稽模样犹在眼前,玉风流忍不住笑出来,“疼么?”
玉风骨揉着脸颊点了点头,下一刻才猛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宵儿?你……”看着眼前熟悉的笑脸,手控制不住的抚了上去,熟悉的体温从指尖传来,让他不禁呆住,“宵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不是被权非劫持了么?怎么会……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我守了这么多天都没看到你经过你怎么会……”
“好了,别这么激动,听我跟你解释。来,过来坐。”玉风流转身拉着玉风流在桌案边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看着他喝了才开口,“现在清醒点了没?”
那愣愣的样子只怕她方才递给他的是一杯毒药他也会喝下去,看来这次她真的吓到他了,不过也好,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乱点穴道了。
茶水早已冷掉,喝了一杯又苦又涩的冷茶,玉风骨终于清醒了过来,“嗯。”
“这就好。”玉风流点点头,“琴瑟就在外面,你纷纷一下将人都撤了,我现在已经安全了,你在京都弄出这么大动静小心别让权斟发现,现在权非应该已经回到摄政王府了,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再说什么,快让他们撤了。”
玉风骨闻言眸色一暗,已从这番话里听出了关键,“琴瑟你进来。”
她说权非应该已经回到了摄政王府,这说说明他们在这之前一直都是在一起的,而且她与权非必定是达成了什么交易,再不然就是发生了他不愿意见到的事!
话音方落,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琴瑟缓步走了进来,“属下参见主子。”
玉风骨随意的摆摆手示意琴瑟起身,吩咐道,“方才的话你也听见了,吩咐下去马上解散队伍,按原先的计划继续潜伏,没有命令不得私自行动。”
“是,主子。”琴瑟拱手行礼,不去看桌上两人交握的手。
“下去罢。”玉风骨凝眉开口,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急切。
琴瑟颔首退了下去,关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门被带上,房内安静下来,玉风流却一直望着门口的方向一脸所有所思的模样。
“宵儿?又一个人在想什么?”玉风骨不满的伸手捏住玉风流的下颚将那张脸转了过来,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长臂一身将人紧紧地抱进怀里,“宵儿你真的回来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若不是我点了你的穴道你就不会被权非劫走,我真的不敢想象若是你出了事我该怎么办……”
“我这不是没事了么,那只是意外而已,虽然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抓住有那么一瞬间是怨你的,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违背我的意愿私自做决定了。”玉风流伸手推开玉风骨的怀抱,抬头看着那张脸,“若是……我真的出事了你会怎么办?”
对上那双认真的眸子,玉风骨轻轻勾唇,“做完一切去找你。”
玉风流闻言一震,心底有什么化开,一片温软,“傻子,你知道我去哪儿了就去找我。”
“不管去哪儿我都会找到你。”唇角依然带着笑,说出的话却执拗的要命,顿了顿,那张脸终于正经起来,“说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这么轻易的回来了?权非对你做了什么?”
“为什么是权非对我做了什么?就不能我对他做了什么么?”玉风流挑眉。
一听这话,玉风骨的脸就黑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要他杀了我。”玉风流云淡风轻的开口,语气随意的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
“你说什么?”玉风骨脸上的表情几乎立刻就变了,眸色阴沉,不断逼近的样子有些骇人,“你让他杀了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就算是计谋,就算是假的也不可以,我不许!”
杀了她,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她居然对着她的敌人说杀了她,她是不是疯了?就算她现在能安然站在这里他也不许她用如此危险的方法,赢了便好若是输了呢?他该怎么办?在她心里就从来没有想过他么?
“你别这么激动,我这不是没事么,况且若是没有把握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迫近的距离让玉风流不断地往后仰,几乎已经到了极限,“经过一路的相处我已经对他有所了解,所以才会用了那句话,那是在最坏的基础上。我有自己的观察跟考量,你要相信我。”
“信,我信你。可是我怕,一日没有见到你,我的心就不得安宁,它会不由自主的往坏的方面去想,我阻止不了,停不下来,阻止不了,快疯了。”玉风流眸色幽沉透着疯狂,他猛然压低身子终于将不断后退的人压倒在了椅子上,看着那微蹙的眉低首吻了上去,“不会了,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永远都不会。”
温热的触感在眉心晕染开来,玉风流僵住的身子一点点软下来,终于伸手抱住了压在身上的人,“我没事,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我不是懦弱的人,可以撑起一片天。”
“我知道。”玉风骨低低的应了一声,收紧双臂抱住怀里的人,薄唇沿着挺翘的鼻梁渐渐下移,“宵儿你方才说经过一路的相处你已经对权非有所了解,你了解到了什么告诉我,我想知道。”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肌肤上,痒痒的,玉风流忍不住想要别开脸却被他抵住了额头动弹不得,一瞬间无语又无奈,叹息道,“你不要什么醋都吃好么,我说的了解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了解,权非是个君子,正直,忠义,他与他父亲不同,他是一个好将领好臣子。”
“看来这个权非很得宵儿的赏识,评价的不错,的确是个好人,因为他放了我的宵儿,完好无缺的还给了我。”玉风骨微微眯起眸子,偏头在那红艳的菱唇上咬了一口,这一举动没有撩拨到身下的人反教自己乱了,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那一咬并不疼却让玉风流不住的想逃,还没来得及避开,下颚便被紧紧攫住,灼热的呼吸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疼……你轻点儿……”
剩余的话被吞没的无影无踪,这一吻包含思念,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疯狂,让人无法不沉沦。
一吻结束,玉风流又别开脸不住的喘息,她觉得她的肺活量已经可以了,可每次一面对他她就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她已经要窒息了他依旧纠缠不休,每次都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大气也不喘一下,看的正让人火大。
看着怀中喘息的人,玉风骨眯起眸子,柔了眉眼,伸手轻轻在她后背顺着,“宵儿,在你没喜欢上之前不许喜欢任何人,欣赏也不行。”
任何可能的因素他想要避开,只有这样她才能永远只属于他,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人,说他霸道也好,独断也罢,这就是他爱人的方式,全心全意至死不渝。
玉风流闻言忍不住唇角一抽,“你对自己就那么没有自信么?”
为什么任何人都能成为他的假想敌,哪怕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可不是这样没有自信的人。
“因为是你。”那生动的表情让玉风骨笑了出来,抱着怀里的人起身朝外走去,“好了,我们也回去了,事态改变,我们要尽快赶回灵狼山主持大局,全面战争就要开始了,不出意外三个月内白西国就会消失了。”
三个月?这么快!玉风流一惊,一瞬间忘了此刻的状况,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抱着下了楼,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注视,第一次有了想要掐人的冲动。
听着那些议论声,玉风骨勾唇一笑,不顾怀里人的挣扎抱着朝后门走去,一出门外面已经有一辆马车候在那里。
“玉风骨!”
懊恼十足的声音被压下的薄唇封住,玉风流气急,一张口便咬了下去。
“唔!”唇上一痛,玉风骨反射性的抬头,怀里的人一掌推开他已经离远了,触手一抹指尖落下淡淡的猩红,不觉莞尔,“宵儿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咬人呢。”
玉风流闻言皱了眉却没有再说话,眸色一点点的暗了下去,“以后别再这么闹了。”
小时候,又是小时候么,可她却不是那个玉风流了。
“生气了?”玉风骨靠过去坐了下来。
“没有。”玉风流轻轻的开口,转移了话题,“你方才事态有变全面战争要开始了是什么意思?不是才发动攻击么,难道……是你之前做了什么准备?”
玉风骨感觉到了异样,见玉风流扯开话题暂时将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自然是做了准备,不然你以为这些年我都做了什么,我用这十年的时间拉拢人心培养人脉,虽然北千无那小子一直没有答应我但也与答应我无异了,何况他现在与灵狼山已经是一条船的人了,这几年武林中人我接触了不少,这得益与灵狼山的影响力,八大门派我已经收拢了四大派,其余四派虽然没有妥协但也不会与天兰国为敌来对抗我们,他们见风使舵的本事可是一流的,唯一便是少林,佛门中人大概也不会插手,自保足矣。一直以来我最担心的不过是灵狼山了,如今灵狼山归属我还有什么孤寂呢?灵狼山一起就等于拉开了战幕,我这么多年的心血也该到收获成果的时候了。”
“原来你在暗地里做了这么多。”玉风流闻言不禁怔住,每次多了解他一点的时候心里总会不由自主的涌出陌生感,是啊,对他她本来就是陌生的,若除去这个身体他连她是谁都不会知道。
“对不起,我隐瞒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告诉你。”低低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玉风骨还是忍不住担心,期满已经成了他最大的心病。
“我明白。”玉风流轻轻闭上眼睛靠在了车壁上,感觉到那道游移在脸上的目光心沉了下去,思忖良久还是开了口,“还记得在开战前我曾经说过的话么,我说战后我会告诉你,为何你不提,不想知道么?”
玉风骨一震,伸手寻到那只手紧紧握住,“我怎么会不想知道,我做梦都想知道你那日的反常,这些天除了担心你想的最多的便是那件事了,可是我思来想去也不明白,除了父亲我想不到别的原因。我之所以没有提是想听你自愿告诉我,因为我知道若是你不想说无论我怎么逼你都没用。”
“你倒是很了解我。”玉风流闻言苦笑,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我可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答应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都要保持冷静,而且要相信我说的一切。”
那语气中的认真让玉风骨心里突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恐慌,不由得握住了掌心的手,“我答应你。”
她反常的原因是什么?为何突然间这么认真,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在他消失的时候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记住你的话。”玉风流抬眸看了一眼,对上那双认真的眸子微微勾唇笑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去,“其实我不是你妹妹,不是玉风流,我原本的名字叫魇消,我想我大概是来自你们之后几百年或者是几千年的世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居风楼的床上,床边站着容寂容止。你该明白我要表达的意思,这个身体还是原本的玉风流但灵魂不是了,也许你接受不了这样的事,但它是真实存在的,虽然我一开始也不愿意相信,但我就这么在这个世界里活下来了,直到现在。这就是我一直隐瞒你的事,我相信我的改变你有感觉,现在的我与过去的她完全是两个人,原本这件事我不打算说出来,我不想破坏这里的一切,可我没想到会与引出这样的一段纠葛,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应你的原因了罢。我都说出来了,一切决定在你。”
终于说出来了,一说出口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心中装着谎言果很累,总有一日会撑不下去,也许她应该更早说出来。
看着眼前眉眼淡淡的人,玉风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瞬间眼前的人好像变得无比陌生,沉静的眼神,恬淡的表情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宵儿你……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听不懂?这是你拒绝我的借口么?你不是你,怎么可能不是你?我不信,我不相信……”
魇消?来自几百年或者几千年后的世界?同一个身体却是不同的灵魂?这样的话让他怎么去相信?世上真的存在这样不可思议的事么?他不想相信不敢相信,但他很清楚她是认真的,就是因为她是认真的他才觉得恐惧,若她说的是真的,他便丢失了此生最重要的东西。她想表达的是灵魂互换么?如此灵异的事真的存在么?是,他承认在看到她的改变时他心里的确怀疑过她,但她手上有那颗痣,那是宵儿的,不会有第二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拥有那颗痣,虽然他心里一直有些不安却被其他事情盖过了,特别是开战前在祠堂屋顶上她的异样,她真的不是他的宵儿么?
看着那双眸中出现的恐慌,玉风流不禁苦笑,“你明明知道我没有骗你,这样欺骗自己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就是不想欺骗你欺骗我自己所以才说出来,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可我无从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所能告诉你的只是我不是原来的玉风流,但我承载了她的记忆,我不知她的灵魂去了何处也不知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只是在存在这里的时候做好这个身体应该做的事。”
“不知道她去了哪儿?”玉风骨蓦地抬眸,凤眸幽深如潭,一汪无尽的森冷,“你说你不是我的宵儿,那我的宵儿去了哪儿?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不告诉我?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在温泉池也是你?”
看着眼前这张脸苏引突然就笑了,心底却隐隐抽痛,痛的无法抑制,痛的她莫名其妙,甚至不知道原因,“你的宵儿?是啊,你的宵儿去了哪儿呢?我若是知道一定会将她还给你,虽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哪儿,你放心,既然我能突然来到这里那就有可能突然消失,如果可以我也想回去,那里才是我的家,那里才有我要守护的人,是啊,这里的一切都是不属于我的,我怎么忘了呢,我只是代替别人活着而已。”
原来她一直不想承认她心里对他存有希望,以为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心里的至少是她,是她错了,从始至终他心里只有他的宵儿,她不过是过客而已。够了,一直以来她不就是想划清界限,现在划清界限了不是很好么,可她心里怎么会痛呢?她明明不会爱。
玉风骨闻言一震,心慢慢的抽紧,“你是说……你会消失?”
为什么他听到这些话没有一点开心反而如此心痛,那种恐慌是什么?他在不舍么?舍不得她?他一直爱的人不是宵儿么,为什么会对她?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一直爱的人会变成别人?他爱的人又是谁?他不知道,好乱,一切都乱了。
“有因必有果,既然会来到这儿就一定会从这里消失,我消失了不是很好么,那样你的宵儿就回来了,一切都会恢复到从前的样子。”玉风流转过身去,长睫敛下挡住了眸中的嘲讽,唇角却不受控制的勾了起来。
看到那抹冷嘲的笑,玉风骨眸色一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那样你也能回去了是么?你就回到属于你的家,守护你该守护的人是么?那我呢?”
话一出口便怔住了,他在说什么?为什么他要说这种话?为什么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心底涌出的愤怒又是什么?
“呵……”玉风流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是冷漠,“玉风骨你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以为我就理所应当的要喜欢你么?你怎么那么可笑?你忘了你爱的人是你妹妹,是你宵儿,不是我,为什么我心里要有你的存在?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一直都在控制自己的感情,我怎么会让自己喜欢上你呢?”
一瞬间她突然有种离开的念头,这里的一切她都不想再过问了,可是她不能,无始无终的事她做不出来。罢了,等查明父亲的死因安排好了灵狼山她再离开,只是这段时间要与他相处了,大不了忍忍,连死都不怕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对上那双苍凉的眸子,玉风骨心中一痛,倾身靠过去想抱住玉风流却被她冷冷的避开,“我不信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心里没有我,在温泉池,在辛都,在祠堂屋顶,在灵狼山的每个日夜……我不信你心里没有我。”
不知为何他无法面对这样的可能,看着她冷眼相对的样子,字字句句割的他的心血淋淋的疼。
玉风流伸手挡住那靠近的胸膛,冷冷的凝视着眼前紧绷的脸,“那你呢?你心里又有我么?你爱的难道不是的宵儿?你爱了这么多年就在短短时间内爱上了别人?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玉风骨震住,眸中一点点凌乱起来,“我不知道……我爱的的人一直是宵儿,可是你为什么出现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不知道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如你所想我爱的是宵儿,可是我听到你说的话心很痛,我想你心里有我,我控制不住自己。”
“你还真是贪婪呢,两全的事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苏引轻轻的笑了,眸中却没有任何笑意,语气冷静的可怕,“所以你爱的人还是你的宵儿,而我只是暂时寄居在这身体里的一抹幽魂,你只当我是陌生人不就行了。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罢,说也说明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拿下白西国。”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能这么冷静?你难道一点也不在乎么?”玉风骨拧眉开口,握住玉风流瞬间的手不断地收紧。
在搅乱了他的心之后为什么她还能如此平静,这件事对她就一点儿影响也没有么?在她心里到底将他当成什么,他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怎么一种心情,但心中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在牵引着的他,让他无法放弃眼前的人,哪怕她告诉他她不是他的宵儿。
玉风流伸手掰开了肩上的双手,挪过去坐到角落里闭上了眼睛,“在乎如何,不在乎又如何?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罢了。这些日子我都没有休息好我想睡会儿,至于你就自己去想罢。”
看着那被长睫掩盖的眸子,玉风骨终于收回手安静下来,也许他真的该好好地想一想,在她还在的时候。
这一路两人的关系在真相暴露之后就变得无比冷凝,一路上甚至连对话也没有,到达辛都的时候落脚点的时候玉风骨终于忍不住了,“宵儿,我们好好谈谈。”
玉风流闻声一怔僵住了脚步,头也不回的朝屋内走去。
这是他一路上以来第一次跟她说话,她还以为他哑巴了,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好谈的,该收的话她都已经说清楚了。
见玉风流不理会,玉风骨倏地眯起眸子,眸中掠过一抹隐隐的怒火,疾步上前一把将人拉住,“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已经到了视而不见的地步是么!”
压低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怒意,声音不大却将跟在后面的琴瑟一行人吓到了,一行人见形势不对立即退了下去,唯有琴瑟依然站在院子里。
指尖传来的疼痛让玉风流皱了眉,回头依旧是一张淡漠的脸,“我想我跟你应该没有什么好谈的,而且你现在抓疼我了,请你放手好么,九殿下。”
玉风骨觉得这一声九殿下十足的刺耳,转而拉住玉风流的手腕用力将人拉进了房间。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世界安静下来。“现在可以放开了么。”玉风流缓缓开口,语气平静。
玉风骨闻言眸色一暗,终于放开了那只手,“宵儿,这一路我想了很多,若说我心里没有你那是不可能的,我骗不了自己,但是我一直以为我爱的人是……却在不知不觉间换成了你,我无法理清我的感情,虽然你们不同,人却是同一个,我需要时间去分辨去证明,在我没有得出答案之前你能安静的待在我身边么?”
他明明心里察觉到了却有意的避开了,若他真的不喜欢就不喜欢还想要靠近她,明明知道她不是宵儿还不想让她离开,他怕……怕她真的会突然消失,到了那时他要到何处去寻她。只要一想到有可能永远失去她,心里有种无法言语的恐慌,人不同情却是一样的,他不知上天为什么要给他这样艰难的选择,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只有正面去解决,他以为他这一生只会爱宵儿一个,现在呢……
玉风流一怔缓缓转身,看到那张认真的脸眸色一暗,“如果你是担心我离开之后你妹妹回不来这具身体会消失的话,我无从回答,因为我不知道,这是无法预料的非人力可以控制……”
话未说完便被玉风骨打断,一贯温柔的语调染上了焦躁,“为什么你会这么想?难道在你眼里我就这样不可信?这样自私?宵儿……”
“我不是你的宵儿。”玉风流冷冷的开口,明明已经叫了那么多次她现在居然一次也听不得了,难道她真的在乎么,真是讽刺。
“好,我不叫你宵儿,那我要叫你什么?你之前你叫燕宵,那个宵字不是跟……”
“不一样,我是叫魇消,梦魇的魇,消失的消,虽然读音相同但字不同,不要将我的名字与那个宵字混为一……”说着,玉风流愣住,一瞬间想到了某种可能却又觉得不可置信。
消,宵,同样的读音,相似的身份背景,相似的经历,还有她心里无缘无故出现的记忆与痛苦……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么?还是……真的另有乾坤?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真的是她的前世?不可能罢?不可能,若真的不可能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这里的一切相似的像是宿命一样,这世上真的存在前世今生这种事么?若不是因为宿命那就只能是巧合了。可惜她现在再怎么猜测也没有用,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可以用来证明的方法。
“魇消?原来是这个魇消么,同样还是一个消字,如此我叫你宵儿也没有错罢。”低柔的声音宛若自言自语一般,抬眸望去就看到那张若有所思的脸,紧蹙的眉一脸的凝重,玉风骨下意识的察觉到了异样,“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他总是看不透她,说起来那天在祠堂屋顶她到底想到了什么为何会那么悲伤,那样的悲伤又是为了谁?为何想到这种事他心里这么不舒服,那种浓烈的怒意无法压抑。
玉风流闻声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开口一对上那双眸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没什么,为了区别你的宵儿,以后叫我阿消,消失的消。你的要去我无法答应你什么,但在灵狼山安全之前我会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灵狼山我会继续守护。”
曾经丢失一次的东西她不会再丢一次,一切了结之后她也能解月兑了。
“好,以后就叫阿消。”既没答应也没否定,她这是堵住了他的嘴么?不过她却没有因为与他之间的事牵扯到灵狼山,她依然将那里当做她的责任,即便她与那里根本就没有关系,明明可以一走了之不蹚这趟浑水的,真是个傻瓜呢。
玉风流没有再理会他,径自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我的消息你应该已经通知山上的人了罢,他们会担心。”
“我们离开京都的时候就通知了。”玉风骨见状也跟过去,原本想坐在玉风流身旁的位置,迟疑了一下最终坐到了对面,踌躇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那天……那天在祠堂屋顶上你为什么那么伤心?你是想到了谁?”
小心翼翼的试探让玉风流觉得好笑,可她却笑不出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么?”
“我想知道。”
对上那双幽沉的眸子,玉风流无谓的耸耸肩,“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那天因为你说的话我想到了我哥哥,我在那个世界也有个哥哥,他对我很好最后却死在我手上,在那之后我就失去意识莫名的来了这里,至此我都不知道他背叛的原因是什么,我没有机会去查证更不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无能为力。我说完了,你满意了么。”
看着那张轻笑的脸,玉风骨握紧了双手,“对不起,我没想到……虽然觉得失礼但我还是想问,你……是不是喜欢你哥哥?”
原来她也有一个哥哥,而且她哥哥还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背叛了她,死在她手上……最亲最爱的人死在手上是什么样感觉,哀莫大于心死罢?所以她才这么痛恨背叛,甚至牵扯到了他,因为他的身份同样也是哥哥。虽然她说的随意却掩盖不了心里的压抑,那个人成了她心里永远的殇,那就是她悲伤的原因。明明想要知道,现在知道了却又后悔了,因为他知道任何人也无法取代那个人在她心里的位置。
玉风流闻言一震,交握的双手倏地收紧,心在颤抖脸上却勾出讽刺的笑,“你想说什么?你以为每个人都与你一样么?”
喜欢……不,她没有,哥也没有,他们是世上最亲近的兄妹。
玉风骨见状缓缓眯起眸子,视线如刀一遍遍的掠过对面的人,像是要生生看出什么来一样,“阿消你不觉得我们很像么?虽然我不知道你跟那个人发生过什么,但我能感觉得到你们之间的感情不正常,他……”
“你住口!”玉风流突然站起身来,手用力拍在桌案上发出砰地一声轰响。
“我说对了,他喜欢你,而你也对他有了超越兄妹界限的感情,你……”衣襟一紧已被对面倾身探近的人紧紧抓住,对上那双涌动的魅眸,玉风骨心中一紧,唇角却一点点勾了起来,“你喜欢他。”
“我让你住口!”那一句话触碰到了她心底最深的禁忌,玉风流抑制不住情绪一掌打了过去。
砰!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一时间门内门外的人都僵住了。
看着眼前的状况,容寂容止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眸,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容寂……我……我看到了什么?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我想我大概也出现幻觉了……”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幻觉啊?难道玉风骨阿宵他们不在里……”随后跟进来的北千无在看到房内的情况时也愣住了,眨了眨眼之后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啧啧,玉风骨你终于惹的阿宵揍你了罢,这叫什么?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让你平素在我面前得瑟!不知道这幅画面让云画魂君一梦他们看到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真是可惜,早知一起下山好了。”
玉风流闻言闭上眼睛,手放了下来。
若不是他们她方才那一掌就打出去了罢,她居然失控了。
这一切怨得了谁呢?那是她一直以来不能言明的紧急,她是人不是石头自然有感觉,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更将自己心底的那份感情屏蔽,因为不能,他们是兄妹,是父亲的骄傲是整个魇门的榜样,他是她最亲最爱的兄长,这一切早就是注定得了。因为他们清楚,所以彼此都在克制,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喜欢上自己的哥哥,禁忌永远只能存在于黑暗之中,而他呢?就那样肆无忌惮的揭开了她的掩盖的一切,真够狠的。
深深地看了眼前的人一眼,玉风骨轻轻理了理衣服将人按坐在椅子上,处之泰然,“你们怎么都下山来了,不是让你们驻守山上等我们回去么。”
她果然喜欢那个人,那种感觉甚至比他自己亲身体会的还要强烈,被揭开了心底封藏的秘密她恼羞成怒了,而他呢?心里涌起的怒意几乎无法控制,他无法欺骗自己,他在嫉妒,嫉妒那个人,因为那个人得到了她的注视得到了她的心,那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属于他?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怎么了?
“等你们回去?是啊,我们是在等你们回去啊可你们回去了么?足足等了两个月,我们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好罢,而且你们不是已经到辛都了么,不回去是怎么着?打算先过一过二人世界?”北千无半点也不客气的吐槽了一圈,径自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玉风骨也不理会这番碎碎念,只道,“情况怎么样?”
容寂容止见状疾步走到玉风流身边,一左一右的打量起来。
“一切顺利,灵狼山自从反抗之后山上的弟兄情绪高涨势不可挡,已经攻下了附近的六所城池,武林中人也归顺不少。至于锦貥山那边我现在还不知具体情况,不过我将小雁儿派回去了,有我的人办事你只管放心,现在按照这种速度我看不出一个月就能攻到京都了。”
听到此处玉风流眸色一沉,蓦地开口,“你们居然在我不在的时候私自下了命令,灵狼山什么时候由你们做主了?”
这两个月他们居然已经开战了,六座城池说得好听那得死多少人?这一路他居然半个字都没向她透露,她只是与天兰国联盟,什么时候将灵狼山整个都卖给天兰国了?
“宵……阿消我一会儿跟你解释。”犹豫了一下玉风骨还是改了称呼。
玉风流没有再说话,长睫缓缓敛下挡住了眸光。
解释?其实不用,他本就是灵狼山的少主,如今接管也没什么不对,倒是她鸠占鹊巢了,也许一直以来她的想法都是错误的,她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决定灵狼山的以后却从来没用征求弟兄们的意见,也许他们根本就不想解散而是想做出一番大事呢?是了,将灵狼山重新交付到他手上好像比在她手上要好得多,因为经历过生死已经将名利二字看淡了,再争夺又有什么意义呢?等有一日消失的时候不过与来到这世上一样什么都带不走。
那一声阿宵让北千无起了疑心,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终于发觉不对劲,若是平时玉风骨这小子早就围到阿宵身边去了,今日居然离了这么远?而且他方才居然叫她阿宵,明显是后改的,他不是一直都恶心的叫宵儿么?难道这一次被劫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儿?说起来这小子只说人成功营救,对于旁的消息只字未提,看来这两人之间必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看着身前明显情绪低落的人,容寂容止相视一眼,容止由身后戳了戳容寂的背,察觉到身后的小动作,容寂唇角一抽,伸手蓦地抓住那只手捣乱的手紧紧握住不再放开,斟酌了一下道,“小姐你怎么了?这一路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总觉得她怪怪的,从方才进来就感觉到了,那一瞬间也不是他们眼花,那件事是真实存在过的,她居然想对少主动手?这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这两个月来的担心原以为在见到她之后就能消除,可现在不仅没消除反而更加重了,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有什么事即像要发生了一样。
玉风流闻声一怔,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勾起唇角笑道,“我没事,这不是好好地回来的了么?倒是你们怎么瘦了那么多。”
说起来连容寂容止也与她无关,他们侍候守护的是原来的那个玉风流而不是她,这么一想突然有点可悲,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看到的人就是他们俩,她信任他们,可就是这样让人感觉到信任的人她却骗了他们。
“因为瘦起来好看啊!”容止笑的一脸灿烂故意道。
容寂手臂一痛,只有跟着无奈的附和,“对啊瘦了好看,现在的姑娘都喜欢这种体型,这是为了终身幸福……幸福。”
“是么。”玉风流不予置否的勾唇,起身朝外走去,“你们继续,我出去走走。”
容寂容止见状立即跟了上去。
玉风骨眸色一暗,下意识的想跟出去却硬生生的僵住了动作,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北千无收回视线望向一旁沉默的人,饶有兴味的挑眉,“怎么?看来你们之间似乎出了什么问题,阿宵她好像不理你了啊,连称呼都变了。”
玉风骨闻言凝眉,踌躇半晌终于开了口,“我问你,爱要怎样分辨?”
“啊?”北千无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问题,不禁愕然,“你问的这是什么问题?爱?这东西为什么要分辨?你……什么意思?该不是你跟阿宵真的出问题了罢!你发现你对她不是爱情是亲情?”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玉风骨懊恼的开口,伸手抚上眉心,“就是……宵儿不是宵儿,她……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一直都爱错了人,但我心里对她又……”
北千无越听越惊悚,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玉风骨断断续续的解释,“等等……等等!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宵儿不是宵儿?什么叫爱错了人?你说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吓人啊!”
对上那双惊诧的眸子,玉风骨叹了口气,“没什么,你就当我分不清亲情与爱情罢,现在我也弄不清楚,等我理清了再说,别再问我了我什么都不想说。”
北千无唇角一抽,表情游戏扭曲,“你……你……玉风骨你要我说你什么好?说话说一半有你这样的么?算了,你不想说我还不稀罕听呢!我在一边看戏就成,到时候阿宵她不要你了,你可别来找我哭诉!”
玉风流哪儿有心思理会这些,揉了揉眉心,起身朝内室走去,“好了别说这些了,跟我进来我们商量商量对策,擒贼先擒王,只要攻下京都什么都解决了。”
“什么?你居然想直接攻打京都?!”北千无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见那人不理他,懊恼的跟了进去。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啊?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奇怪!直接攻打京都虽然是最直观的方法却也是难度最大的方法,白西国虽然走到尽头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还是皇城,他谋划了这么多年为何到了最后关头行一招险棋呢。
险棋虽险却也有它的诱惑,放着一战免天下的巨大利益没有人能抵挡得了,在玉风骨解释了前因后果之后,北千无同意了,两人的意见达成一致,翌日玉风骨便传信至天兰国派兵增援不日北下开战。
信发出去后剩下的便是等待,灵狼山也冲入其中作为先锋军,除了山上基本的守卫之外几乎全部都下山了,玉风流没有阻止,倒是容寂容止忍不住了。
“小姐……你跟少主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玉风流闻言一怔,放下手上的书,抬眸望向杵着在桌案前的两人,“没事。”
没事?谁信呐!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皱起了眉,“既然没事为什么这几日都不见少主来找(和谐)小姐,而且灵狼山的事小姐也不过问了……从小姐回来我们就感觉到了,如果出了什么事请小姐不要隐瞒我们好么。”
听到灵狼山三个字玉风流眸色一暗,“说到灵狼山我倒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是关于灵狼山以后的问题所以你们要认真的回答,你们经常与寨中兄弟接触多少比我更了解,战争结束之后你们觉得灵狼山是解散还是交给……玉风骨。”
两人心中一沉,容寂拧眉开口,“小姐为什么问这种事?为什么要解散?为什么要交给少主?小姐你呢?”
容止用力掐了自己一下,疼痛让他皱了一张脸,“原来真的不是幻觉!小姐你到底想做什么啊?我不管你是要解散灵狼山还是要做什么,总之我要跟在小姐身边不管去哪儿。”
“我也是!”容寂连忙补上一句。
看着两人一脸凝重的样子,玉风流轻轻勾唇,“我只是问问而已,这很重要别顾左右而言其他了,回答呢?”
虽然她在笑,但容寂却感觉不到那双眼睛里有笑意,“若是这样二选一的话我觉得还是将灵狼山交予少主比较好,灵狼山的人已经习惯了群居生活,各个都是血性男儿想做出一番事业那是一定的,现在正好有一个机会可以漂白,若就此成为正规军对灵狼山来说是最好的归宿罢。”
容止赞同的点点头,“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知道了。”玉风流闻言轻轻点头,从书案下的暗格里取出了一只锦盒,将之推到了容寂面前,“将这个交给玉风骨,就说物归原主,亦是责任,现在将来灵狼山就交给他了。”
容寂认得那个锦盒,自然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心中震惊却没有拒绝,迟疑了一下还是捧起了锦盒,“是,我这就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小姐会做出这个决定,但他相信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他相信她也支持她。
目送容寂离去,玉风流收回视线道,“容止去收拾一下,我们今晚启程,不要告诉任何人。”
“啊?”容止闻言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眸,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姐你……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走?这是要去哪儿?现在不是……不是在打仗么?我们这么一走了之灵狼山跟少主怎么办?”
“灵狼山不是交出去了么,你们的少主也不需要我,而且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你忘了老寨主的死么,如此混乱之际我们去京都一定会有所收获。”从回来至今所有的事情她都没有参与,这已经说明了一切,灵狼山本就不属于她,她将之归还也算是为灵狼山安排好了后路,如此她肩上唯一的责任便是玉一殇的死,只要查清此事她也可以安心归隐了。
“原来如此,我这就去!”容止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疾步离去。
片刻之后,玉风骨拿着方才送出去的锦盒大步走了进来,当看到坐在书案后那抹身影时眸色一暗,走过去便手中的锦盒砰地一声放到了桌案上,“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将虎头牌交给我?”
玉风流眸色一暗,视线依然落在手中的书上,头也不抬,“什么意思?容寂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
“你别忘了灵狼山现在的当家人是你。”玉风骨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遥远,即便她现在就在眼前,想到他之前的行为不禁恍然,“我想你误会我了,我没有找你商量军中的事不是避开了,而是不想让你沾上天兰国,调动灵狼山的事是在你被权非劫走之后我与二叔他们商量之后的结果,即便你告诉我你不是……我从未将你看外过,你在我心里依然重要。这虎头牌我不接受,灵狼山寨主永远都是你,我……”
玉风流突然放下书抬头,“为什么你就不能尊重一次我的决定?我既然决定了就有我的用意,难道灵狼山交给你不比在我手上更合适么?我原想等战争结束之后就解散灵狼山,可是更适合的方式不是解散而是漂白成为正规军队,我不想剥夺任何人的选择权,而且我的确不是灵狼山的主人,这点我比不了你。何况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灵狼山交给你,父亲的仇交给我,如此两方行动不是更好么?”
“交给你?你想做什么?”玉风骨倏地眯起眸子,双手撑在桌案上倾身靠近那张清冷的脸,“你想去京都,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想去京都,你知不知道那里现在有多危险?若是让你知道你的身份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但是我必须去。”玉风流冷冷的打断他的话,慢慢向后仰去靠在了椅背上,“我有我的决定,请你不要干涉。”
语气中的冷漠让玉风骨心中一紧,凤眸沉了下去,“你是提醒我我们之间没有关系是么?你想离开我对么?你很想知道爹的死因为他报仇,然后你就能远远离开了是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阿消,不管你是不是她你都无法否认你对我的感情。”
“是,我对你有感情,我是人又不是石头这么长时间基本的感情还是有的,不过你不要将自己看的太重,我有我的原则,你的事情我不会干涉,我的事同样请你不要干涉。”玉风流缓缓开口,对那张迫近的脸毫不在意,依旧眉眼舒展。
玉风骨深吸一口气将心底涌起的怒火压了下去,恼到了一定程度只剩下满心无奈,“阿宵你不要这样,我不是说过给我时间么?我知道你对父亲的仇很在意,但现在你要去京都我是绝对不同意,如果我告诉你我一直派人在调查这件事,那个人……就是九命呢?”
“你说什么?”玉风流一震蓦地抬眸,放在月复间的手慢慢收紧。
对上那上幽深的眸子,玉风骨凝眉,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九命是我派到你身边保护你的,之后被你派去调查父亲的死因,他现在已经是权斟的心月复了,这次京都的排兵布防图也是他给我的。相信我,父亲的仇迟早会报,已经等到了今日最后这段时间你再等等好么?”
玉风流缓缓闭上眼睛,轻笑出声,“原来连九命也是你的人,一切早就安排好了是么?好了,我知道了,我会等,等到父亲大仇得报的那一日。”
“阿消……”看着那张笑脸,玉风骨突然有些害怕。
“我累了。”
见那人不再理会,玉风骨沉默下来却没有离开。
“主子,皇上回信了。”门外传来琴瑟的声音,玉风骨闻言一怔,终于离去。
脚步声渐渐消失,玉风流缓缓睁开了眼睛,夏日的午后窗外一片灿烂,阳光灿烂的人睁不开眼,“我该去哪儿呢?”
身份暴露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好像她被孤立了,这里的一切都她来说都是那么陌生,她曾经的坚持曾经的守护在亲情血缘面前变得微不足道,她守护的一切终究不属于她。
晚上长久的无法入眠,玉风流终于忍不住起身,走到屋外一片安静,看着头顶绚烂的星空飞身上了屋顶找了片空地躺了下来,躺了会儿终于有了一丝睡意,似睡非睡之间却听到隐隐的谈话声,熟悉的声音让玉风流蓦地清醒过来,看了一圈才发现她身下是与玉风骨的房间,好奇终于战胜了理智,她小心翼翼的翻身趴在屋脊上揭开了瓦片的一角,屋内那两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玉风骨跟北千无。
半夜三更的他们在说什么?
屋内,玉风骨凝眉坐在桌案旁,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北千无半夜三更将他叫来必定是发生什么事,他也愿意给他时间等他开口,可他的耐心总是有限度的罢,等了一刻钟终于按耐不住了,“我说玉风骨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你这是要急死我还是要急死你自己?”
“我也想说,可是我开不了口,更不知道该怎么说。”玉风骨低低的开口,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的笑,那笑意越来越大,直至布满整张脸,明明在笑却满是苍凉,“你知道么?我一直那么相信他,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从来没有忤逆过他,哪怕他那时没有保护我娘让我流落民间。自从相认之后我一直很努力,因为他是我父亲所以要我做多少事我都没有怨言,可是他呢?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就那么残忍那么自私!爹做错了什么?他救我养我是错么?我那么痛恨的仇人居然是他,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么?呵……我突然觉得我做的一切都那么可笑,太可笑了……”
北千无震惊的瞠大双眸,怔怔的站起身来,“那个……风骨你的意思是说害死玉老寨主的人是你父皇?你不是一直都在调查么?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震惊是震惊,可若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像他那种人的确能做出这种事,风骨是他视为接班人的最佳人选,所以他容不得他在情感上与人有任何牵扯,即便那个人对风骨有养育之恩,他在担心,所以干脆切断了后路,这样的人还真是可怕啊。说实话,他曾经这么想过,但没有证据的事终究不能乱说,何况是这样的血海深仇。
“弄错?我也希望是我弄错了,你觉得九命会骗我么?”玉风骨将手中的信笺狠狠地摔在地上,小小的竹筒顿时四分五裂。
北千无一震缓步走了过去,走得近了才发现那人脸上落下的泪,又是震惊又是无奈,最终只能默默地拍着他的背,“这样的事我无法安慰你,但我会支持你的一切决定,锦貥山听你调配。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继续攻城还是……”
“攻城?”玉风骨嗤笑,泪木然的从眼眶滑落,嘴角一片咸涩,“做这些还有意义么?他辜负了我的信任,我曾对宵儿说,爹的仇我一定会报,她那时就怀疑他了,我纵然心有疑虑也不能公然去怀疑,若连我都去怀疑他这世上还有谁会相信他?可他做了什么?他们都是我父亲,我如何报这血海深仇?弑父报仇么?那我与他又有什么区别?”
北千无默然,这样的话题他无法去接。
沉默半晌,玉风骨突然站起身,“我是他的儿子,既然父亲因我而死,我就要给他一个交代。”
“你想做什么?”北千无被吓了一跳,在看到玉风骨抽出腰间的匕首时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眸,“玉风骨你疯了!”
“这是他欠的也是我欠的,他生了我,今日我用这血替他还了,今后两不相欠再无瓜葛。”语毕,玉风骨一掌推开北千无,将左手小指放到桌边,右手握紧匕首用力砍了下去。
“住……”北千无想阻止已经迟了,看到那断裂的小指与迸出的鲜血震住,“玉风骨你这个疯子……”
剧痛钻心,手中的匕首无力滑落掉了下去,玉风骨眼前一黑有种眩晕的感觉,摇晃两下扶住了桌沿。
北千无终于回过神来,正欲过去,房门砰地一声被人踢开,眼前人影一闪玉风骨已经被人扶住了,当看清那人的脸不觉惊呼出声,“阿宵?你……你怎么……”
熟悉的气息传来,玉风骨放松着靠了过去,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宵儿,你来了。”
“闭嘴。”玉风流冷冷的低喝一声,扶着玉风骨坐了下来,动作迅速的从腰间掏出金疮药洒在了伤口上,又倒出一颗丹药塞进了玉风骨口中,“北千无你还愣着做什么?去将东西找来包扎!”
“啊?哦……哦!包扎,对!包扎,我这就去!”北千无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的跑到置物架前翻找起来。
夜半三更这样大的动静怎能不惊动人,不消一会儿,附近该清醒的人都醒了,该来的人也都来了,只是在看到房内那一地血迹与忙碌的两人时还是吓傻了眼。
“这……这这这这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刺客?”这是容止唯一想到的可能。
容寂皱了眉,临晚才到的云画魂君一梦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查看了一圈,琴瑟焦急的站在一旁看着玉风流包扎伤口,门外围满了人。
包扎完毕,玉风流终于抬头,当看到满屋子的人时不禁蹙眉,“没什么事都散了吧,只是他不小心伤了手指,容寂容止将人都带出去。”
“……是,小姐。”容寂容止惊愕的面面相觑却只得依令行事。
已经看到桌上那一截断指的云画魂君一梦听了这话都愣住了,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大。
手指都断了,居然是不小心伤了手指?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说谎不眨眼了。
琴瑟心中疑惑虽然不情愿,最终还是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容寂容止便将人都请了出去,但是却漏了两个人,因为他们请不动,所以就僵持起来。
“阿宵……”北千无还没开口便被玉风流打断,“好了都出去罢,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容寂容止将人扶到床上去。”
一听这话,几人都朝外走去。
看着桌上那截染血的断指,玉风流眸色一暗,转身离去,脚还没来得及跨出去,手腕一紧便被人拉住。
玉风骨抓紧了那只手,慢慢掀开眸子,“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容寂容止僵住了脚步,顿了顿也跟着退了出去。
房门关闭隔开了两个世界,一出房门,云画魂君一梦便一左一右架住了北千无的手臂,“北寨主目睹了全部过程是不是要跟我们透露一二啊?”
北千无唇角一抽,“对不起,爱莫能助。”
房内,玉风流轻轻挣月兑那只手想将人扶到床上,还未挣月兑便被重新抓住了,“我不是要走,只是扶你到床上去。”
玉风骨一听这才松了手,随着她的搀扶站起身来。
总算将人扶到了床上,玉风流坐在床边舒了口气,视线落在那包扎的左手上时不禁愕然,她在做什么?他虽然断了半截手指,到底伤的还是手,又不是什么重伤她居然……
罢了,看在他受伤的份上。
玉风骨缓缓张开眼睛,看着床边那人紧蹙的眉,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轻轻握住,“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罢。”
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冲进来必定就在附近,原来她也会听墙角,也好,这话他也说不第二次,她听见了也算有个交代,只是……这件事一了解她就会离开了罢?不过无妨了,若是之前他一定会阻止她,现在不会了,因为他们会一起离开。
“听见了。”玉风流木然的点点头,看着染红的纱布没有挣开那只受伤的手。
“对不起。”低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自嘲。
玉风流敛眉,“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不要走。”
玉风流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