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查尔斯是眼科权威，锦池当初在纽约有短暂性的失明，查尔斯要求她做全身检查，检查报告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美国。查尔斯根据锦池留下来的国内地址，想把报告快递过来，没想到美国护士，把地址弄错。上周查尔斯重新收到这份身体报告，并且联系我，叫我尽快告诉你…….锦池……."
武端河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他低下头："对不起。"
护士挂完点滴，就往外走。病房门口，碰到武端阳。
端河一手搭在端阳肩上："这是真的。"
武端阳，他今天怎么反反复复，喜怒无常。候护弄离。
下午给锦池做全身检查，脑部的CT不久就出来。
"嗯，胖了点儿，长高了一点儿。沉了，我现在抱久一会儿，就胳膊疼。才回来，婆婆特别喜欢威廉，哪肯让我带出来。"阿静笑道。
"不要谢，端河哥哥，只想看你，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穆锦池，你不要离开我……."
中午吃营养餐，她吃得欢快，两个宝宝的惊喜，让她心情特别愉快。
"是的，是脑血管瘤。"端河沉声道。
"宝宝要快快长。"她模着肚子，温柔地说。
无论哪种选择，都是痛彻心扉。
"武端阳，你看起来不高兴？"锦池盯着武端阳僵凝的脸，说。
"没什么，下午要做个检查。你知道吗？"他捧起她的脸，拧眉说。
"脑血管瘤。"
他又坐下来，像一卷风似地，把她卷进怀里。
他们两个，打个转，又回来了。
"谢谢端河哥哥。"
转身，朝锦池的病房，扬长而去。
"怎么不把威廉带来呢，他现在长大不少了吧，一定很可爱。"锦池道。
我没有要离开你啊，从来就没有真正打算要离开你啊。
这就是人生吧。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端河问。
"真好。"锦池语带艳羡。
"不是真的！滚！"他怒而拨开端河的手。
武端阳始终不相信端河的话，或者，他更多的是，对锦池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希望弄错了，希望不严重，希望…….
"是什么意思？"武端阳皱眉。
"好好养身体，宝宝才健康。"护士道。
"端阳，别这样，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我已安排美国的脑科权威，迅速来到中国。如果还不行，我们就直接去美国，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真好，端河哥哥，我也要……"我也怀孕了，我也要当妈妈了，基于她腼腆的个性，她没有说出口。
"很好。"锦池道。
"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们呢。阿静，你知道吗，护士跟我说，是两个宝宝。"
"明明就有。"锦池道。
"等我什么？我等舍妻保子，还是等我舍子保妻？"zVXC。
"你也会有的。"阿静对锦池说。
锦池看了看四周。
"穆锦池，不要动，让我抱抱你………"
"知道，早上，端河告诉我了。恭喜你。"
"我没有不高兴。"他皱起眉，冷声道。
"谢谢。"
"没有。"
只是检查，又不是其他什么，对不对。
武端阳不说话。
"怎么想到从美国回来？"锦池问阿静。
"怎么样？"武端阳问医生。
锦池看了看她，继续不说话。
端河在门口敲敲门，锦池抬起头。
"回来了。"
这倒是实话，林素芳见到威廉就喜欢得不得了，抱住不肯放，捧着又摔，含着又怕化。
"端阳，我们都会帮你……"
"你骗我？武端河，你在跟我开玩笑？"他轻笑一声，一脸难以置信的嘲弄，出现在嘴角。
"我没有。"
"你怎么了？"少见到武端阳吞吞吐吐，锦池认真看地他，问。
"醒了？感觉怎么样？"女护士问。
"什么时候告诉锦池？"端河问。
"是的，在医院，刚给你做了B超，孩子很健康，还是双胞胎。"护士高兴地对她说。
锦池淡然一笑："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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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静过来陪锦池，一切在还没有尘埃落定前，谁也不忍，告诉锦池真相。
"穆锦池，我……"
可是他之前，明明不是很喜欢吗？不是很喜欢吗？
"端河哥哥，你回来了？"锦池喜出望外。
"encephalicdngioma。"
"失明。"
他不再说话，她也不再说话。
"不需要，我只要穆锦池活着，穆锦池，穆锦池，穆锦池……."他边呢喃着锦池的名字，边似突然惊醒一般，快速往病房走去。
她以为，他会高兴，至少不说欣喜若狂，也会十分高兴，甚至很高兴。没想到，他一点儿也喜欢。
到病房后，她就已经清醒。护士在一旁给她挂点滴。
她浑身禁不住抖了抖。
"阿静也回来了吗？"锦池又问。
"就目前而言，这是最好办法。我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恶化，什么时候会扩散。但就它的变化情况来看，血管瘤的肿大，已经渐渐在压迫到她的视觉神经。如果继续肿大，她的视觉神经就会萎缩。"
"怎么了？"锦池问。
"嗯，我在医院？"
"很久没有回来，就打算回来看看。再说，爸妈都没有亲眼见见威廉。"阿静找来合理的借口。
他点点头："我早知道。"
"是吗？是两个宝宝？"
穆锦池，这三个字，已烙印在他的生命里。已经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两个宝宝，就是之前，那个两个呢。
"穆锦池，穆锦池……"他突然坐在病房沿，抱住她。
"嗯。"锦池轻轻应了一声。
"恭喜你和端阳。"端河尽量掩饰心中汹涌，力持平静道。
锦池检查完，去病房休息。武端阳和武端河在脑科等结果。
"你离开，离我远一点儿。现在，马上！"
这就是人生吗？
什么时候开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真正是无法想象，他明明早上，还沉浸在双生子的欢喜之中，现下又面临着生与死的诀别。
他像刚才一样，紧紧抱着她，差点让她喘不过气。
锦池一骇，低下头。
医生拿着脑部CT看了看，置于荧光台上。
"端阳，我真希望，我现在能帮到你，我能帮你什么……."武端河问武端阳。
"两个宝宝，你不喜欢吗？"锦池黯然。
"那又会怎么样？"端阳失神地问。
医院脑科这边，端河和武端阳都在主治医生办公室。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听不懂？还是怎么了？穆锦池，我说没有！"
"小威廉，也回来了？"
他突地站起来，加大嗓音，声音大得似乎连房顶都可以掀了。
"武端阳，痛……."
"你不喜欢他们？"锦池抬起眼看向武端阳。
"不喜欢，他们太吵了。"武端阳冷道。
"武端阳，医生说是两个宝宝，这里有两个宝宝。"锦池模自己的肚子。
"你来了？"锦池朝他笑，起身。
"哦。"
他紧紧抱住她，仿佛，紧紧抱着一朵云，一团空气。手臂越收越缩，锦池皱眉，闷哼一声。
"哪里痛？哪里痛？"他连忙松开她，紧张地开始检查她的身体。
"怀孕？病人如果怀孕，我们建议，最好先把孩子拿掉。因为一旦肿瘤继续恶化肿大，那么，很可能造成她的脑部供氧不供，从而引起像今天这样的休克。而且，如果后期，出现不良症状，那么她可能要接受必要的化疗。胎儿的存在，无疑会加重她的脑部负担。"
"滚！离我远一点儿，离我远一点儿！"
"脑血管瘤？"武端阳反问。
"她怀孕了，还能做手术吗？"端阳问。
一会儿之后，他平静下来，觉得自己一时过火。才又极平淡地开口："穆锦池，我没有。"
"回来了，回来看看你。怎么样，身体好吗？"武端河问。
护士主动跟他打招呼，他视而不见，直接进病房，关门。
"是脑血管瘤，从CT上可以看，它生长在视觉神经部分。现在已经有明显的肿大恶化现象，建议尽快安排手术，进行切除。"医生道。
"你总要有个选择，端阳，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你的面前，有你的妻子，孩子等着你，等着你……"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武端阳就一直没有说话。他走在前面，端河默默无语地跟在后面。
"穆锦池，我没有。"他又重复道。
锦池摇摇头："你太用力，弄疼我了。"
穆锦池………你不要离开我……不准你离开我…….
谁也不可以，把你带走……谁也不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他向她的病房疾步跑去，仿佛慢一点儿，去晚了一些，她就离开了他，从此离开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