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又是那个甄亦之,怎么敢出来与自己不利。赵高在一旁咬牙切齿的想着,此时大功就要告成,冷不防有这个言官出来插了一脚,陛下向来听信鬼神之说,对占卜又是极为信服的,若是此时功亏一篑,那该如何是好。
“陛下,民女有话要说。”慕漓上前一步,抬起头正视着胡亥说道。
一旁的赵高不由捏了把冷汗,这女子,莫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讲。”胡亥也是十分好奇,想听听慕漓如何为自己辩解。
“陛下,晋献公为武公之子,即位后先后灭掉诸多皇室子孙巩固帝位,后击败狄戎,攻灭诸国,史称‘并国十七,服国三十八’。那么请问这位大人认为,晋献公与陛下可否相较?”慕漓望着那言官问道。
“当然不可相较。且不说统一天下的是先皇,何况陛下也未曾诛杀众多的皇室子孙。”言官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这一句话不要紧,倒当真戳到了胡亥的痛处,当年自己刚刚登基,为保帝位稳固,曾派杀手秘密杀害自己诸多兄弟姐妹,毕竟他们于自己而言并无多少情意,自己唯一承认的只有瑶瑟皇姐一人。然而这些事情都是秘密完成的,朝臣和民间尚不得知,胡亥自己却是做了亏心事,郁郁在怀,如今被甄亦之无意中揭了旧伤疤,自然心中极为不舒服。
胡亥一转头,冕旒珠玉碰撞的声音清脆作响。
慕漓好像感觉到了胡亥的烦躁,暗想看来是说到点子上了,于是继续进言道:“再者,晋献公晚年宠爱骊姬,杀其子申生,逼走重耳、夷吾,立骊姬之子奚齐为太子,导致其死后诸公子争位,晋国大乱。这一切的一切岂非是一个女子所能撼动的,泱泱大国的五世之乱,只因蛀虫早已埋下,骊姬不过是世人评说推月兑责任的一个借口罢了。”
言官默然,哑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慕漓随即朝着那言官一笑道:“兆辞不详,并不代表骊姬就是红颜祸水。同理,也不代表民女就是如骊姬一般惑乱朝政之人。况且民女只是一个小女子,与骊姬不同,不是深受君王宠爱的美姬,所以大人请大可放心,民女绝无惑乱朝堂之心,即便有,民女既无皇嗣,又无即位称帝的可能,那么为何要背叛陛下、扰乱朝纲呢?”
赵高心下一喜,这女子却是这般伶牙俐齿,机灵聪明。忽的又转念一想,如此这般倒是不易操控了,希望她不要动什么心思,否则,我宁愿毁了这颗有用的棋子,也断断不能埋下祸根。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众人无话旨在等待胡亥的决定,亦是对白衣少女胆大言论的佩服。
慕漓双手放在腰际,看似自然却是止不住的微微颤抖。慕漓在赌,赌胡亥听了这些话会疏远言官及兆辞,赌胡亥对皇姐的手足之情能让他留下自己在身边。然而慕漓同样是害怕的,帝王的心从来都是不可轻信的,难保他一个不舒服便翻脸无情,要了自己的小命,毕竟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瑶瑟公主,充其量只是一个代替品罢了。
希望自己没有赌错没有赌错。慕漓在心中默默祈祷,神啊,主啊,七仙女啊,保佑我这条小命吧。
“传召,封此女子为公主。”胡亥是喜欢慕漓的,虽然她的伶牙俐齿倒也不十分像皇姐,可她的容貌实在是太像了,还有沉默时清冷的样子……就当是皇姐附体吧。
多么波澜不惊的一句话,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赌对了,赌对了!慕漓开心的快要跳起来了。小命保住了,还有白尔答应自己的事情也可以兑现了。
“谢陛下恩典。”
回府后,却是不见了白尔。
隔壁的屋子空无一人。想来他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丝毫没有把这里放在眼里吧。只是,这承诺还没有兑现呢。慕漓一边闷闷的想,一边不爽的捶着白尔枕过的枕头,要是那是白尔的头,只怕也是捶烂了吧。慕漓如此生气,是因为她生平最恨别人骗自己。
——
不远处的客栈内。
“啊涕——”某人打了一个喷嚏。上次墨影怎么说来着,一个喷嚏是骂,两个是想,看来她在怪我了。白尔用袖子轻拂着鼻子想着。此时他正在不远处的一间客栈里,从窗子打量着府邸。
望你谅解我的难处。
——
数日后,装饰一新的公主府修葺完毕,听闻此府便是从前瑶瑟公主的府邸,由此可见胡亥是多么相信慕漓便是公主附体,及其对皇姐的重视。
一大早,嚷嚷着要看新居的流霞吵的慕漓都快烦死了。于是拗不过她,带着她女扮男装来到了新府邸前。自是慕漓被封为公主,赵高府中的奴才们倒也不敢拦着慕漓的出行了,许是赵高幕后应允的缘故。倒也是因为如此,慕漓常常带着流霞女扮男装出去逛街。
穿过几条街,只见一座华丽的府邸在面前静静矗立着,许多小厮婢女们正在忙碌的打扫。
走上近前,月皎两个大字映入了眼帘。
“这府邸的匾额倒也十分雅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叫‘月皎’呢?”慕漓自言自语道。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故言‘月皎’耳。”
只听得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慕漓回头一看,竟是一位面容极美的男子,那容貌极尽妖娆妩媚,狭长的丹凤眼,高挺的鼻子,及那薄薄的双唇竟是不输女子半分好看,男子手中一把玉骨折扇,此时正随意扇着,却是一股子书卷之气,墨香之味幽幽传来。
真是极尽阴柔之美的男子啊。慕漓顿时想起被冠以“五胡十六国倾国倾城第一人”称号的慕容冲,想这男子应该可以与之比肩吧。白尔是略显儒雅却是藏不住的男子霸气,而眼前的男子却是阴柔之美,大类女子啊。
慕漓这边很自然,一旁的流霞却是把持不住,花痴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顿时满面娇羞的粉色,低下头啃着手指头。
“你是……”慕漓想结交一下这样的奇人。
“在下张良,敢问公子怎么称呼?”明知道是女子却不忍心戳破。
不会这么凑巧吧,此张良是否非彼张良?慕漓一边暗想一边学着他的礼貌回答道:“在下慕漓。”
“张公子所说的可是《诗经》中的《月出》?”
“正是。想不到慕公子对《诗经》也有研究,不如请与在下到茶楼小叙,不知慕公子可有时间?”
流霞在一旁拉了拉慕漓的袖子,虽然自己很想和这位公子多多在一起些时间,可是一想到落颜凶巴巴的样子,和赵大人阴沉的警告,便冷汗直冒,也顾不得美男子了,示意慕漓时候不早要回去了,免得落颜出来寻她。
皱了皱眉头,也对,这个落颜长得一副稚女敕的样子,却是人未老心先老,一副女子就应当三从四德的样子,总是在自己玩的最开心的时候打扰自己,硬要回府。
一旁的张良看出慕漓神情的变化及流霞的小动作,便不等慕漓开口,先行说道:“看来慕公子还有事情牵绊,不如等改日再叙吧。”
“好。我就住在这月皎府,你若有时间便来找我吧。”说着就拉着流霞跑开了,慌乱的像只兔子般。
她怎么就住在这府邸中,莫非她就是那人新封的公主。
张良口中的“那人”便是当今皇上胡亥,只是他原本是韩国贵族,对始皇统一天下灭他韩国之痛已深入骨髓,又怎会承认这秦朝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