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女天成 引子第一节 不速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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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偏僻的江南小镇,只有百十户人家。在河湖密布的江南水乡,这种小镇随处可见,实是再普通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在她的镇外有片上百亩的荷塘。每到五六月份,荷花盛开,碧绿的荷叶映着粉红的荷花,一眼望不到尽头。小镇座落其中,直如一幅泼墨的山水画儿一般,让这普通的小山村平添了几分诗意。

另外,还有一点让她与众不同,那就是她的名字。

相传一位前朝的名士曾与他心爱的女子隐居于此,后来那女子不幸辞世,名士伤心不已,待将爱妾入土之后便飘然远走。那女子小名埋香,入土之处至今仍立着一块残碑,虽经风雨剥蚀,“香冢”两字仍是隐隐可辨,久而久之,“埋香镇”的名字便不胫而走,她原来的名字反而无人记得。小镇虽不富庶,但因地处偏僻,地方官府少来搜刮,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倒也平静安详。

如今正值端午,镇外荷花初绽,家家户户都包了粽子准备过节。山里人平日没什么娱乐,趁着过节,田中劳作的人们也都早早收工,叫上三五知交,回家喝上两杯,也算热闹一番。

眼见日暮西垂,薄暮渐渐笼罩了小山村,家家户户都冒起了炊烟,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粽子的香气,混合着镇外阵阵飘来的荷叶清香,以及小巷中偶尔传来孩子的嬉闹和父母呼唤孩子回家的吵嚷声,给小镇平添了一份难得的欢乐祥和气氛……

这时,在小镇逐渐寂静的街道上,一个中年文生提着一坛洒,拎着一只白鸡一路摇摇走来。这人头上罩着一方青巾,身穿长衫,一派落魄文人打扮。他走到街道尽头,推开一扇柴门,身正在院中忙碌的中年妇人笑道:“大嫂,又要叨扰你们了。”

那妇人听到门响,忙站起身来,口中已笑道:“你大哥刚刚还在念叨,说先生怎么还没过来,怕是忘了。正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就来了。”看到他手中的酒菜,又忍不住责怪道:“先生每次都这么客气,你大哥叫你过来不过大家热闹些,又叫你破费……”

只听屋内响起笑声,一个粗豪的声音道:“是曾先生来了么?还不快进来!”随着声音,一个庄稼汉子已迎了出来,一把拉住中年文生的手笑道:“好兄弟,你大哥是个粗人,你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做哥哥的打心眼儿里高兴!”回头对妻子道:“今儿过节,先生既拿来了,你就赶紧整治了,咱陪先生好好儿喝几杯。”

原来,这汉子姓庄,叫做庄逵,他和妻子李氏乃是这镇上一对寻常夫妻。庄姓在这里是大姓,夫妻二人平日种着几亩薄田,庄稼人不畏辛劳,庄逵年轻时又练过几手拳脚,除了种田,捕鱼打猎样样能行,所以生活虽然清苦些倒也不愁糊口,日子倒还安稳。唯一的缺憾就是幼子早年夭折,李氏伤心过度,再没生育。眼看夫妻二人都已过了不惑之年,仍是膝下空空。

李氏这时听丈夫如此说,忙擦了把手,把酒和鸡都接了过来,说道:“也好。你先陪先生慢慢喝,我这就把鸡整治了。”曾先生笑道:“每次都要麻烦大嫂。”庄逵道:“不妨事。”说着话,二人已到屋中。

说起这位曾先生,原不是本地人士,祖上也做过几任小官,虽非名门望族,却也算得书香门第。他年轻时也曾心怀抱负,然而时世艰难,家道没落,只在金华谋得一个小小县丞。他是正直之士,然而自宋氏南渡之后,朝堂混乱,官场腐败,人人只知眼前享乐,哪有真心为民请命之人?他虽有一腔报国热忱,然而人微言轻,加上官职卑微,不但志气难抒,反而常受排挤打压。他心灰意冷之下辞了官职,带着家眷来到这偏僻处所,办了一座小小的私塾,,聊以打发时日。虽然山居清苦,但这里山青水秀,在这纷乱的世道中也无虞一处世外桃源,因此他便也安心在这里住了下来。

曾先生初来乍到,在这里无亲无故,庄氏夫妇又是十分好客之人,加之山野之人对读书人本就敬重,庄逵每次打猎回来,总要分些野味于他,两家住的又近,一来二去关系便亲密起来。自从前年曾夫人去世,每逢年节,庄氏夫妇更是必喊他来家同过。曾先生心中感激,便直接以“大哥、大嫂”呼之,俨然成了一家人。

今日正逢端午节,庄逵早早便让妻子包了粽子,治好了酒菜,只等曾先生一来便畅饮一番,好好过一个节,也不枉这半年的劳碌。

眼见暮色四合,镇外荷塘里蛙声虫鸣响成一片。李氏早在屋中掌起了灯,肥鸡也早炖得烂烂的端上桌来。酒过三巡,庄曾两人已都有了些酒意。曾先生虽然僻居在此,但他自幼饱读圣贤之书,想到自己正当盛年,正该有一番作为,然而如今是上不能报效国家,下不能保家人平安,连相濡以沫的妻子也撒手而去,不觉甚是伤感。

庄逵虽对他讲的时局官场之事不大明白,但他生性豪爽,见兄弟伤心,便道:“我是个粗人,大道理我不懂,既蒙先生不弃叫我一声大哥,那就听大哥一句话----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读了那么多书,将来必有大事要做,倒也不必气馁。”曾先生摇头苦笑,抬头见李氏仍在一边忙碌,便道:“大嫂,你也累了半天了,也坐下喝一杯罢。”李氏笑道;“不忙。我看你兄弟俩也喝的差不多了,待我去捡几个热粽子来,热呼呼的吃几个,少喝几杯吧。”曾先生点头道:“正该如此。”

李氏转身刚要去捡热粽,忽听院中“咕咚”一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墙上掉了下来。庄逵一皱眉:“什么东西?难道有小贼不成?”李氏笑道:“大节下,哪来的小贼?你们别动,我出去瞧瞧。”说着开门出去。

庄曾二人也不在意,继续喝酒。然而一杯酒尚未下肚,忽听外面李氏“啊哟”一声,声音甚是惶恐。庄逵长年打猎,身手甚是迅捷,听妻子声音不对,跳起同时已把钢叉抄在手中,冲出门外问道:“怎么?”欺近一瞧,只见地下伏卧着一人,忙将钢叉放在一旁,慢慢将那人翻了过来。只瞧见那人一头长发,天色昏暗,却是看不清面孔,看样子早晕了过去。忙招呼妻子道:“这人似乎受伤了,快扶到屋里去!”

李氏犹豫道:“这大节下的,这人又不知为了什么受伤,咱们……”庄逵道:“不管是为了什么受伤,救人要紧,快勿多言。”见曾先生已从屋中赶了出来,便招呼道:“先生快来搭把手!”

庄逵夫妻先前的对话曾先生已听在耳中,闻言快步赶到门边,向两边瞧了瞧,不见异状,这才回身将门关上,低声道:“大嫂说得没错,这人深夜带伤到此定不寻常,只是人命关天,既到了咱们院里便不能见死不救。”说着,已弯腰同着庄逵将那人抬了起来。

李氏见两人如此说,忙先一步赶到屋中将炕桌挪开,举了灯看着两人将那人安顿在床上。待安顿好,举灯细往那人脸上照去,只见琼鼻樱口,细眉弯弯,虽然满面风尘,却是难掩天生丽质----竟是个极美的年轻女子。

曾先生只瞧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他是见过世面之人,这年轻女子虽然昏迷,但他一眼便瞧出,这女子绝非出于寻常人家,只她颈中那串明珠便够一个普通人家的半生之用。如此形容狼狈的出现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不知其间有何重大隐情?

庄逵道:“去拿烧酒来,先把人救醒再说。”李氏应了一声,拉过床上的棉被要先给那女子盖上,瞥眼间见那女子昏迷着,双手却仍紧紧抱着怀中一个包裹,不知是什么。待要给她拿开,忽从其中传出几声“嘤嘤”的啼哭。李氏吓了一跳,禀住气慢慢将那女子的手挪开,将包裹轻轻掀起一角,三人顿时看呆了眼----里面露出来的竟是一张小小的婴儿的脸!她似乎刚刚醒来,攥着一双小拳头,正张嘴要哭。

李氏真是又惊又喜,情不自禁地将婴儿抱了起来,掀开包袱看了一下,喜滋滋向丈夫道:“是个女女圭女圭。”庄逵看着婴儿粉女敕的小脸儿也忍不住“呵呵”傻乐起来:“噢,好,女娃儿好……”半晌,神色一黯:“只可惜,是人家的。”

曾先生知他夫妻幼子早丧,见到孩子便喜欢,便提醒道:“大哥,大嫂,还是救人要紧。”

李氏这才依依不舍地把孩子放下,叹了口气道:“我瞧这孩子生下来不会超过三天,不知哪个天杀的把孩子妈妈伤成这样,真该天打雷劈。”说话间已拿来烧酒,慢慢给那女子灌了两口。三人都紧张的看着,只见那女子在枕上辗转两下,“嘤”地一声睁开眼来。她这一睁眼,三人便觉眼前一亮,似乎整个房间也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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