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翰云缓缓放开张玲芳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余夕河身後。
余夕河尽管自己多不愿意,却还是不由自主回首去看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
他们对望了足足十几秒,好似时间已经回流到二十五年前他们初遇的时光。
两人有力地,紧紧地相拥在一起,千言万语也不及这一个拥抱。
张玲芳僵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向前去,还是自己先回家。
毕竟,能让风翰云如此忘我的人,非余夕河莫属。
两人互相离开彼此的怀抱,风翰云拉着张玲芳到余夕河面前。
好久不见。风翰云似乎没有很讶异前妻未死,在惊喜相遇之後,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余夕河怔怔地看着风翰云牵着张玲芳的手,有些受打击。
夕河,玲芳是我的妻子。风翰云温和的开口,并不打算隐瞒什麽。
那……那……她有些措手不及,从没想过他们曾经轰轰烈烈却无疾而终……
风翰云看着错愕的余夕河:夕河,当初的年少轻狂,都是过去。是时候把一切都说清楚了。
你说什麽?余夕河眼里充满了受伤的泪雾。
叶东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柳十七身後,当她的精神支柱。
两人都没有出声,静默地看着长辈们如何处理二十几年来被放逐、被遗忘的感情。
夕河,难道经过了这麽多你还不明白,谁才是你最爱的人吗?风翰云望着满眼疑惑的余夕河,轻声问道。
我……最爱的人?她傻傻地重复风翰云的话。
风翰云温柔地笑着:夕河,方安曾经找过我。
余夕河惊讶:那你知道……?
风翰云点头:二十一年前我一直认为你不会死,就到处去找你,直到方安主动找上我,我才知道你的身份。你一直下不了手,是因为对我有了感情……那时候,我们是相爱的。风翰云眼神望向不知名远方,好似忆起当年的事。
余夕河杏眼圆睁:他找过你?不敢置信,原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
风翰云轻轻颔首,把视线调回,望着前妻:那次意外以後,你选择回到杀手集团而不是回到我身边。你出任务以前,方安已经被迫娶刘盼阳……其实,你会接下这个艰钜的任务,也是为了逃避这个事实吧?
那时候他才明白,余夕河眼里总是有抹淡淡的哀伤是从何而来。余夕河与他之间的感情,是同样不可否认的,但是,他知道,在余夕河心里,最爱的人,一直都不是他……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方安很恨自己让你接下这个任务,看着你那麽痛苦,他恨不得杀了自己。他能够体会深爱一个人的心情是多麽煎熬。
就像他知道余夕河最爱的人不是他之後,他心里的纠结和痛苦,只有他自己明白。
夕河,你连自己也不明白放弃我回到杀手集团的真正原因吗?他看着余夕河渐渐茅塞顿开的神情,问道。
可是我了解你——:如果你最爱的人是我,那当时你会不顾一切的回来找我,而事实是,你最根深蒂固的感情在方安那里,我给不了你。
臭方块……余夕河觉得自己完全被人看穿,不由得咒骂泄漏她秘密的男人。
风翰云搂着张玲芳,神情云淡风轻:你假装死後,我遇见了玲芳。原本我以为我不会再谈什麽感情的事,可是她改变了我。也许是我愿意被她改变……
他看着张玲芳,後者已经泪眼迷蒙:夕河,你一直爱的人其实是一直为你付出却不求回报的方安啊!他一手搭上余夕河的肩,给了她一盏明灯,傻瓜,是方安啊!
这话可让余夕河愣了好久。
回想从前,她一直都不曾发觉自己依赖着方安,方安一直在身後保护着老是遍体鳞伤的她,就因为习惯,所以忽略了内心的人!
有些东西离自己太近,反而看不清楚……我真傻,浪费那麽多年还要等你点醒我……今天要不是十七,我到死可能都不会明白自己爱的是谁了!她像从迷雾清醒般,整个人燎亮了起来。
柳十七失笑:你好像是来杀我的耶!她提醒余夕河。
风翰云这才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你没杀了我,现在倒想杀了咱们的女儿?是方安使的计吧?风翰云莞尔,方安果真对余夕河了如指掌,知道她别扭不愿见自己的女儿,才会以任务为由,让她们见上一面……
我……余夕河无话可说。
根本就是方老头故意叫亲生老妈来的,他知道亲生老妈绝不会对我下手。柳十七嘟嘴,方安老奸巨猾,想吓吓她就算了,干嘛安排这种相遇啊!破坏她的憧憬……
余夕河再度恍然大悟:原来方安是让我来认你!她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走,风翰云,你可别和我抢女儿了!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十七,明天我会来找你!
柳十七看着她匆匆离去,像似想到了什麽:亲生老妈,等一下!她叫住了余夕河。
余夕河停下回头:怎麽?
可不可以告诉我,柳川恒和杨秋恬是什麽关系?柳十七忙问。
余夕河低头:川恒能逃死劫,是因为当时方安带着秋恬经过小木屋,秋恬看见川恒在火海中与人拼死搏斗,坚持要方安救他,方安才会命令属下去救人。里头的人想置川恒於死地,川恒身中一刀,那名属下在危机之下,把川恒推出火场,杀川恒的人也及时逃出木屋,唯有那名为救川恒而身受重伤的属下葬身火海。严格说来,她是川恒的救命恩人,还有事情吗?
柳十七摇头。
余夕河一眨眼就消失了。
恒老三……到底火场欲杀你的人是谁?为什麽我记不起来?
柳十七很懊恼。
叶东卫拍拍她的肩,无声安慰。
有些事,安慰了也起不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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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夕河一路走到方安的办公室,扑抱着背对她看着落地窗外风景的人。
方安错愕。
方安,我爱你……我真笨!若不是风翰云让我明白这一切,我会一辈子後悔的……她落下了酸楚的泪,哽咽说道。
这让方安欣喜若狂又心疼。
在听见她的告白後,什麽都不重要了。
他当杀手这麽多年,还是第一次手在颤抖。他的手放在腰间那双他想牵到永远的手。
此刻无声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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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莎宁一直都有婚约关系,以前小忘了没关系,可是人家莎宁都已经不顾矜持提起了,你就不该推辞啊!卫,莎宁的家族已经没落,她已经无依无靠了,难道你要弃她於不顾吗?
叶东卫脑中不断播放着姚莲说的话,心里百般纠结。
不爱怎麽娶?娶了当神供在那里?
烦躁之余,他一连打跑了来红帮闹事的人,举起对方带来的酒,以戒指开启瓶盖,朝走来的人掷出!
柳十七凝神侧身,左手张开伸长,接下瓶盖,下一秒,叶东卫已欺身向前,一拳直挥柳十七的门面。
柳十七眉一挑,身子侧向左边,回身给了他一个回旋踢,叶东卫右手向头顶上方一挡,接下她的攻势,一个转身已在柳十七身後,抬起左脚侧踢,柳十七忙转身跳离一步,在叶东卫脚放下前,右脚猛踢他的小腿。
叶东卫可没因此怯步,反而顺势用脚掌勾着柳十七的腿,猛力一拉,柳十七眼见自己快倒向他时用力转身,翻到叶东卫身边,踩他的脚。
叶东卫抱脚跳了好几下,他脚一放下便加快了速度!
他一脚踢向狡猾的柳十七,正在大笑的她背部已经挨痛,她仍旧没停止笑声,反而用手肘攻向叶东卫的胸膛,後者後退几步,扬起一阵尘沙。
下一秒,两人已将拳头抵在对方喉间。
叶东卫和柳十七皆流下畅快的汗水,两人终於露出心心相知的悠然笑容。
两人稍稍喘着气,各自收回手。
高手。柳十七吐出两个字。
彼此彼此。叶东卫抹去额上沁出的汗,爽朗一笑:喝两杯,如何。始终稳稳拿在手上的那瓶酒,除了洒几滴出来意外,一切安好,他递给了柳十七。
柳十七接过,痛快喝下:怎麽,叶少爷似乎不太开心啊?
叶东卫淡笑,没有回答。
柳十七思索了一会儿:在想阿倩的事?
叶东卫被猜中心事,苦笑。
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如果会把她抬走,我想,没有恶意。柳十七不认为一个昏迷的人,别人会对他有什麽动机。
奇怪的是,为什麽昏迷不醒的人,‘他’要带走?真的不能理解,这个世界的人,怎麽都千奇百怪,难以模索。
两人面面相观,得不到一个真正的答案。
唉!真晦气!先走了。柳十七原本以为出来走走心情会好点,谁知道更烦躁。
我送你吧!叶东卫贴心地道。
柳家外——
你干什麽和我争!你有儿子有女儿,抢屁啊!余夕河狮子吼功都出来了。
喂!余夕河,十七我也有份的耶!好不容易相认了,你就要带她走?风翰云不甘势落,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