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约定 第十六章 不知道如何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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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妍跟公司请假的时候,老板死活不肯。他坐在那,翘着二郎腿,对着电脑,神情专注,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有时候她觉得老板似乎跟常人是反着来的,你跟他一本正经,他以为你开玩笑,还说什么假公济私,你要跟假公济私,他没准是哭天抢地的,祖宗是八代都会唠出来,用凡小雨的话来说就叫变态。

她走上前去,拉着她的胳膊,焦急声音,换成谁都会看得出情况紧急,他到是不以为然,有一句每一句的:“你能有什么事情急着去处理,不是刚刚从法国回来,哪有那么多的事情?”

蒋妍几乎是哭笑不得,见他懒散的态度,就差没有跪下来求他了。

门口的王瑜是在看不下去,走进去,拉着蒋妍的胳膊,傲气的说:“小妍,别理他,你有什么事情先走,懒得跟他扯。”

紧要关头还不忘帮她一把,实属难得,蒋妍看着他为自己出面,冒着不怕得罪上司的风险,心里是感动万分,我回来一定会好好谢谢你的,她自言自语道。

其实,王瑜跟那老板是死党,他俩差不多年纪,从小就认识,同一小学,同一中学,连大学也考到同一所,可谓是情同手足,情比金坚。后来两人一起创业,打造了今天的这片天地,一路上也吃过不少的苦头,也算是患难兄弟,只是有一点受不了的一个是正经到反常,一个是反常到正经,而且一见面就大吵大闹,没完没了的,蒋妍每次都被他俩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吵到耳朵发毛,但每次只要她有困难,总能有其中一个出来帮忙解决,所以每次她都是几乎不费摧毁之力的就能自然而然的避免很多麻烦。

走得太冲忙,都没来得及打招呼,登机前才想起拿出电话给凡小雨打电话,凡小雨什么也没问,只是叮嘱她注意安全,早去早去。她那一句,蒋妍之差没有调出眼泪,心里已是感动到无以复加。

其实,凡小雨是太了解她,打从两人第一天认识起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那时她时常说,你人又不漂亮,身材又不好,又不讲话,跟个闷鸡公一样,我俩还能成为闺蜜,我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了。蒋妍甚至也觉得纳闷,凡小雨天生就是一话唠,花痴到不行,成天跟大把的帅哥美女泡在一起,隔天数日的泡吧、打撞球,按照自己冷静的性格,本该是老死不相往来,可偏偏两个看起来似乎这辈子都不太可能连在一起的人还成了闺中密友。从前还老是说她没大没小,目无王法,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也不怕哪天人家拿着菜刀胡乱发疯,新帐旧账一起算,可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坏坏的但重情重义的女生还在她每次灾难降临之时想出一些千奇百怪的办法拯救她于水火之中。虽然,很多时候凡小雨惹的麻烦多过她,那叫一个叩门,蒋妍每次都被她气到心脏吐血,五脏六腑都快揪出,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些真是说不出的心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好。

凡小雨知道定是有什么事情所以才会火急火燎的,连最爱的爷爷都可丢下,她知道蒋妍每次紧急情况也只会给她打电话,也只有她才会毫无顾忌心甘情愿的任她宰割,就像蒋妍自己说的,我们这辈子都没法分开了,已经深深的联系在一起。

上海的冬季似乎更冷些,一下飞机寒风吹得呼呼作响,雪白的花朵在天空中就像夏日的阳光,仿佛雪花就是这个季节的阳光,阴雨绵绵,雾气沉沉,灰暗的天空,照得眼前一阵朦胧,方圆几十里看不清人的模样。

蒋妍坐在的士上,躺在软绵的座椅感受椅子的柔软带来的舒适感,车子在这个繁华缤纷的城市里来回的穿梭,高楼林立,琼玉楼宇。从虹桥到浦东,穿过大半个上海,高架桥像永远也走不尽的天桥,车窗外风声轻呼,吹得街道两旁的旁枝竹竿左右摇摆,像是跟她打招呼,欢迎来到美丽的繁华之都,鸣鸣的汽笛声延绵不绝,就像军营里的集训,一个接一个,一片接一片,街上的行人大概就是受训的队员,行色匆匆,低头不语,各自向着自己的未来笔直前行。

她拿出电话,一遍一遍的拨号,他的电话仿佛永远不再服务区,她心声着急,看一眼手上的表,18:20分。那表还是上次在法国买的,洛嘉希带她去longins专卖店,那还是她第一次进名贵专柜。

一走进去,一群漂亮的服务小姐围着她,个个长相那叫一个惊艳,深蓝色的眼神,金碧辉煌的头发,皮肤好得比杂志上ps过的图片还好,其中有一个,身高高达180cm,她几乎是费力的抬头才能看到她轮廓分明的脸庞,眼神炯炯有神,嘴角勾勒的笑容足以迷倒大片男人,连作伪女人的她见了都怦然心动,男人恐怕只听到声音就已经魂不守舍。她突然想到了奥黛丽赫本,总是那么高贵、优雅,纤细的身材,洁白的皮肤,精湛的演技,小时候有个理想就是梦想有早一日能成为像她那样的人。

洛嘉希抓着她的手,试了这款又试那款,她拼命的拒绝,可似乎敌不过他的力气,只好任由他摆布。她也不是不喜欢,反而是太喜欢,太想要得到,所以才会拼死拼活的自己赚钱得到。洛嘉希结账的时候,她趁机偷瞄了一眼,眼睛鼓得像气球一样大,洛嘉希敲她脑袋,把脸凑向她:“用得着这样吗?”。蒋妍不好意思,无缘无故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又不是他的什么,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已是夜幕降临时分,黑暗开始一点一滴的侵湿这个城市,这个城市也不甘寂寞就像要开始挑战寒夜,万家灯火,星光璀璨,开始弥漫开来,到处是密密麻麻的五光十色,行人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商家的吆喝声清脆响亮,所谓繁华的都市是照应绚烂的人生,大概就是如此。

蒋妍拿着连季云给的地址,按着号码牌,一步一步,一家一户的找到了他住的那栋房子。

那是一栋法式住宅楼,宅区不大,但环境宜人,清新优雅,老远还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草坪地块,在夜幕时分下到显得格外的宁静。院子里一共四栋房子,在夜色朦胧中只看得清发黄的墙壁,没有灯光的照耀,就像恐怖电影里的场景,让人汗毛直立。左边的两栋大门已经掉漆,还有一小块的木头掉在半空中,随时都会落下。门口的两颗高大但不怎么威猛的梧桐树,冬日的干燥炎凉已经夺走了梧桐树叶,只剩得枯黄的树枝,只不过还能在根茎的支撑下屹立不倒的矗立在寒风冷月中,到显得坚韧挺拔。地坪的花草已经失去它原有的滋润,有的还被践踏的只剩根茎,楚楚可怜的样子。

蒋妍朝着最中间的那栋走去,简单的白墙黑瓦,没有任何的装修,没有灯光,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她有些害怕,站在门口,左右徘徊,忐忑不安的样子,细小的门铃就在眼前,红色的小方块被镶嵌在深黑的小洞中,从前她是按了太多的门铃,现在都怕了,有好多次因为胡乱的错按还引来颇多的麻烦,就像按错了老板的门,结果看到不该看到的。这次要不要按下去,她心里是七上八下,好几次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心里是翻江倒海,到底要不要按下去,按了,要是没人怎么办,大老远的一个人从深圳跑来,又是晚上,举目无亲,如果没人只怕今晚得当回流浪狗,要是他在,又要用什么身份面对他,朋友,恋人还是路人,总不能说是因为答应他妈妈所以才专门来找他吧。

她几经犹豫,在门前踱来踱去,表情越来越焦虑,座了一天的车,又累又饿,此刻最想做得就是大吃一顿,大睡一觉。

其实,蒋妍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毫不犹豫的就答应连季云来上海找他,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一路上都是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担心怕他看穿自己的心声,所以犹豫了半天也没能按下门铃。后来,不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按下去,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像傻子一样的站在那,心跳绝对超过每分钟200的速度,扑通…扑通的跳得就像喝下的酒精麻痹着身体的每一处神经。

洛嘉城出现在她面前,一如往常,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依旧是冷得像这季节的冰,一触碰那种生硬的冷从皮肤表层透过真皮再渗透到五脏六腑,整个身体都跟着冷起来。

“你怎么来了,”他转过身,平淡的语气就像知道她要来一样。

她跟着走去,房间是一片漆黑,一如她以往所看到的。只是今天少了些以往的凌乱,朦胧中还能看到整洁的家具,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灰白色的大气沙发,两个方形的抱枕安静的矗在沙发的两端,抱枕上还印着海豚的图像,大大的眼睛,漆黑的眼球像是对着她笑。客厅中央大得就像街上的led屏显得整个墙壁宽而长,窗帘紧紧的合着,连一丝光线也射不进来,像是与这个世界与世隔绝。

其实,蒋妍最不喜欢这样的地方,虽然豪华,宽敞,所谓的高档豪宅,但阴冷得就像冰库。她还是习惯自己狭窄的,有点拥挤的小窝,虽然简陋,也常常一个人对着空挡的房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可那里有她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有儿时父母的笑容,有爷爷的呵护,还有……

她看了看四周,放下手中的包包,还是不太习惯漆黑的夜,本来就天黑了,一走进房间就更黑,她害怕起来,四处寻了寻,好不容找到灯的开关,一手按下去,强烈的光线射来,眼睛一阵刺痛。果真,房间是整整齐齐,家具井然有序,茶几雪亮的玻璃,往下看还能看见微微的倒影。只是这样大的房子,这么豪华,竟然被他这样活活的给糟蹋了,要是凡小雨指不定天天在外面炫耀我有一栋豪宅,豪华精致,大得就像宫殿。

洛嘉城坐在客厅的角落,单薄的呢绒上衣,黑色的牛仔裤,只有脚上的拖鞋是银白色的,嘴里含着笔,像上次看到他的样,手里的呢绒丝被他无情的摧毁着,剪了又结,结了又剪,很认真很专注的样子,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蒋妍一直认为他现在应该很伤心,就算不,至少也是极度忧郁。自从上次过后,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可眼下见他完全专注的模样,倒也不想连季云说的那样。

她走上前去,蹲在他的右边,安详的表情:“看来你没有你妈妈说的那么不可救药吧。”

洛嘉城掉过头看了她一眼,很平静的说:“我妈叫你来的。”

他想起,那日,在错认为是袁心婷之后,他悲愤至极,痛苦不堪,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漆黑的夜里,全身的气氛、悲伤无处可泄,他不懂她为什么会离开,就算离开连半句话也没有,几乎是凭空消失、人间蒸发一样,一消失就是七年,这七年来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好几次在恶梦中惊醒,枕头边总是一股湿润,冰凉的刺疼感侵蚀着皮肤的每一处感官,他是不甘心,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他每天喝下无数瓶高浓度的烈酒,想用酒精来麻痹自己,酒越喝越多,一杯又一杯的烈酒,可似乎人在伤心的时候越想醉就越醉不了。

电脑里放着他跟袁心婷的点点滴滴,她那么漂亮,雪白的肌肤,高挑的身材,跟她站一起可以不费摧毁之力就能看见她整个脸庞,浅浅笑着的酒窝,像是春天里的桃花。他曾经说过会爱她一辈子,疼惜她,呵护她,守护她,她笑得合不拢嘴,眯缝着的眼睛就像林忆莲,可是还没来得及,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么彻底,这么干净。

他气氛,房间的东西被摔得一团凌乱,啤酒拉罐到处都是,杂志书刊散落一地,桌上的白葡萄酒翻到就像不小心倒下的墨水瓶一样,顺着桌上或深或浅的勾,顺着地势的方向在汇聚成一小团的糊状,晶莹剔透。

连季云后破了喉咙也没见他有任何动静,敲破了门也是无动于衷,担心他出事,无奈之下,打电话給洛嘉希,洛嘉希狠狠的踹开了门,只见他撕心裂肺,颓废的样子就像路边的乞丐,几近崩溃的边缘,连季云冲进去就跪着抱住他,声音颤抖,像是做错事一样,眼睛溢出的眼泪,一滴一滴,就像河流,汇聚成汪洋的大海。

“嘉城,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妈妈会难过伤心的。”

洛嘉希也跟着怒吼:“大哥,你清醒一点吧,你是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搞成这样,值得吗?”。

洛嘉城依然不语,手里的酒杯突然掉下,“怦”的一声,摔得粉碎,留下一地的残渣脆片。

他流着眼泪,眼睛红得像国旗一样,大把大把的鼻涕顺着鼻子缓缓流出就像个孩子,他把头慢慢靠在连季云的肩膀上,哽咽的声音,说:“妈,我不懂,我不懂她为什么要离开,我们明明是要去登记的,明明说好了要共度一辈子的,可是为什么她没有出现,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站在那等了多久?我不停的给自己找理由,多希望她是因为什么事情迟到了,可她始终没有来,她就那么狠心的抛下我一个人,我以为她跟玩着迷藏,可是她始终没有出现。”

他撕心裂肺的哭,哭声充斥着整个空荡的房间,声音慢慢的由清醒变沙哑,凄惨,无助,悲痛全在流得像河水的眼泪里,像喷泉一样,洒向四处。

“我知道,我知道,我懂,我什么都懂,可是心婷她已经离开了,回不来了,你要振作,就算不为别的,也为我这个妈着想,还有嘉希,你没了她h、还有我们啊,我们是你的至亲。”

连季云哭得稀里哗啦,净白的脸上像是被泥土污染过,捧着他的脸,深情的看着他。

那晚洛嘉城一个晚上没睡,他是害怕闭上眼睛,放佛一闭上,曾经的那些点点滴滴如同电影般一幕一幕在脑子里翻江倒海。

曾经她说:“我要去法国,我要去巴黎,我要去看爱情海,我是天下最漂亮的女人,我要举办全世界最浪漫的婚礼,我要让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世上最幸福的,我要……”

可曾经究竟有多曾经,或者说曾经到底意味着什么,是走过的过客,擦肩而过的人,还是曾经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到底有几个人负担得起曾经,又有几个人肯为逝去的曾经买单,原来时间的流逝已经带走了曾经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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