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兮枫月 第十一节 善子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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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每年的五月十五是帝王家的聚暖日,说白了也就是一些皇亲国戚带着自己的家眷跟王一起聚一聚,就像咱们的走亲戚一样,避免生疏。

天刚蒙蒙亮,聚暖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出了宣阳门,由排成两列的宫人伴随的马车队伍,在沉闷的车轮声中,缓缓前进。

李圆以太后丫环的身份与小静同去,分别跟在太后銮车的两边。

在李圆看来现在还是半夜,眼睛根本睁不开,经过了漫长的排队等待、前进暂停,她依然没有清醒,抓着太后銮车凸出的小木桩,闭着眼睛向前挪,幸好这队伍走的比猪爬还慢,正好适合她打迷糊。

小静说聚暖日要去五天,每年一次,在距帝宫80里外的鸿暖宫,听说那里是帝宫的另一个宫址,此时正是风景迷乱之时。

本来打算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去的,后来一想,独自待在宫里总是会想伤心的事,就当是去旅游放松好了,若是等太后寿辰以后她能离开,日后回想起来也不至于空落落的,就那么一个地方。

曙光悄悄爬上山头时,李圆惺忪的眼睛总算睁开,跟着队伍走了这么久,腿都成了机器,有规律的前后搅动,她微扭脖子朝前朝后各看一眼,顿觉有点脑充血!

‘前不见首,后不着尾’,只看到高高的圆扇同屏风一样没有尽头的蜿蜒着。

这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宽阔的马路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两旁的人家户户紧闭门窗,就连偶尔高出的酒楼酒家也一样门窗紧闭停止工作,整个纵横的街巷看起来真可谓是鸦雀无声,此时应是清晨人们最活跃的时刻,莫非因为王家要路过,这里才会这样?

这是什么破规矩,一个国君做不到于民同堂也就算了,怎能因为自己出行,就不许百姓出门?这样不懂得体恤民众的王,他会是个好王吗?

走了不知多久,四周开始出现些许空旷,太阳也巧时的慢慢毒热起来,人也累得快迈不开腿了,懊悔的捶了捶太后銮车,心里的火同身上的温度一起迅速灼热。

“好好的地方不待,偏要跟人跑来这受罪,真是活该!还有这些个不懂怜悯别人的主子们,自己坐在车上瞎享受,让我们这些人在外头接受大烤炼,这到了鸿暖宫也别吃什么点心了,直接吃烤人肉算了,省得我们还得走回来,累哼哼的。”

李圆一边走一边嘟囔,抬头看了看火红的太阳。

“看样子也该中午了吧,饿死了。”

她模了模袖子里藏着的小包袱,狠狠咽了几口唾液。

因为早上出发早,又要步行,她虽迷糊,还是给自己准备了点外带!

四下寻思先拿一块出来垫垫肚子,正小心翼翼的一手解着包袱,就听见小肖子紧捏的嗓子:“圆圆姐,你干什么呢?”

李圆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小肖子都已经走到她面前了,再一细看,大部队也已经停了!

小肖子扶着太后走下銮车,李圆忙赛好包袱上前挽住太后的手腕,扭头一看,一个妄如静立在森林里的庄园凸显在眼前。

“这里就是鸿暖宫?”李圆询问的看着太后另一侧的小静,小静冲她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一会儿就知道了。

李圆无意识的往后稍稍一瞥。

妈呀,王就在她身后!

莫名心跳加速!这是怎么回事?

没敢看清王的脸色,李圆紧忙扭正身子扶着太后朝庄园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一大群人已经静候在园外了,待她们走的稍近些,众人皆匍匐在地上叩首,最前面的老者开口道:“恭迎王与太后驾临续恩园,老臣恭祝吾王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祝太后福体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接着身后众人齐声喊:“恭祝吾王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祝太后福体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吧。”王淡淡的命令。

“善亲王快快请起。”太后上前一步说。

善亲王道了谢与众人一起站起身,谦和的说:“老臣已将饭菜备好,请王与太后移驾前去用膳。”

说完众人有序的退开一条道,王走过来挽着太后,李圆与小静尾随其后,一道走了进去。

一共踏过三道门才走进大堂,主子们寒暄了几声就进去吃饭了,小静是太后的贴身丫环,所以跟着去了,别的丫环奴才都在大堂里候着,李圆觉得无聊也饿得发慌就一个人偷偷溜了出来。

“这帮没人性的家伙,主子们吃着,奴才们等着;主子们撑着,奴才们饿着;主子们享受着,奴才们承受着,这可真是绝美的搭配,撑死你们算了,幸好我有先见之明,还外带了一包东西!”李圆在心里暗骂。

这里的人估计都去忙活那一群主子去了,偌大的花园竟成了她一个人独享的天地,真是太好了!

坐在廊沿上,吹着小风,吃着小点心,赏着池里的女敕荷花,瞄着游荡的小金鱼,再外哼几声欢快的小曲儿,真是惬意的不得了!

李圆高昂着头,把这些天的郁闷呼的一声吹出很远很远!

心,慢慢畅快起来,她的思绪又开始活跃,旅游真好!

热的要死,一大群人挤在屋子里吃饭,悟不出痱子才怪,她悠闲的吃着哼着赏着想着,掰下一小块儿点心扔得高高的然后仰头去接。

可仰了半天脖子也没接到,“明明能接到的!”她纳闷的嘟囔,“莫非喂了这些金鱼了,不信接不到。”

不服气的再掰了一小块又向上抛起,再仰头去接。

“又没接到!”

再试还是没接到,怎么回事?

这一次李圆再掰下一块高高扔起,但是没有打算去接,她倒要看看这点心还能长了腿跑了不成,她佯装抬头,却看见一个大掌攒住她的点心闪电般缩了回去。

李圆惊讶扭头,原来点心被身后一个年轻的男子接去了!

那男子很好看!

不像王那么酷酷的,也不像骞郡王那么痞痞的,更不是轩辕王那样温柔的。

他是…温暖的!

因为在看到他的瞬间,李圆的眼睛不自觉眯起来,仿佛有温润柔暖的阳光在眼前闪烁一般,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在那人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压制着一份超然的气质肆虐迸射,更显得他华光无限。

凉凉一口气从喉间灌下。

男子看到李圆盯着他,也没躲开视线,只是边咧着嘴边笑边把玩她的点心,眼睛一眨一眨中飘满超然淡定的光芒。

“你是谁?”李圆偏着头好奇的问。

“你不记得我?”男子微微有些疑惑,眼珠流转后,浅浅的笑,仿佛自言自语,“你应该不记得我。”

“我们见过吗?”。李圆思索,想着这样的人,如果她见过一定不会忘记的。

“没见过。”

“那你是谁?”

“那你又是谁?”

“不愿意说算了,不要再接我的点心了,很贵的。”

男子呵呵笑出声,走过来与她并排坐在廊沿上。

“你是哪宫的丫环?”男子问。

“秘密。”李圆同池里的金鱼一起享受美味点心。

“鱼这样吃会死的。”男子又说。

李圆剜了他一眼,狠狠咬一口点心,“我都死不了,它们怎么会死?!”

“鱼很容易撑死的,它们已经喂过食了。”

李圆虽然不想相信,但是往池里扔点心的手明显慢了下来。

接着就听到男子正了正嗓子开口介绍到:“我是善子沐,续恩园的三公子,很高兴认识你。”

是这里的主人?李圆不免有些尴尬,但听他以我自称,又带着一副很和善的笑,心里平静了许多,忙把手中剩余的半块点心塞进嘴里嚼了嚼说:“李圆,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你…”

“哦,我是太后的丫环。”

善子沐笑了笑说:“原来你还真是个丫环,不过我觉得你倒更像主子!”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李圆尴尬笑了笑接着赏池里的金鱼。

“唉呀妈呀”她突然开口嚷,“不好了,我要迟到了。”

“什么?”看着李圆匆忙跳下廊沿,善子沐也跟着跳了下来。

“我出来好一阵子了,他们会不会已经走了?”

李圆心急如焚的看着刚才来的路,寻模着怎么才能找到捷径,却听善子沐淡淡一笑,平静的说:“放心,我还在这里,他们不会走的。”

李圆一边找路一边心里念:“你算哪根葱啊,这么大个队伍,会因为你不到就不走了吗?”。

没功夫跟他瞎扯,要是被人发现她不在,又该乱了。

于是她学着江湖人士的样子冲善子沐揖手道:“先告辞了。”

还没等他开口,她就掉头跑了,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来的,竟不知不觉走了这么远。

当李圆气喘吁吁跑进大堂时,正看到善子沐与王坐在一起笑谈。

心里一阵惊奇。

看到她时,善子沐冲她友善的笑笑,她答以一笑瞥了眼王,见他脸色铁青,没敢多看,忙缩身混挤到太后身边,太后正与一群人寒暄道谢,见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悬着的心稳稳当当落陆,碰到小静焦急的眼光后,李圆冲她眨了眨眼,就听到一个太监尖麻刺耳的声音:“启程了!”

好险,李圆长长输出一口气庆幸,总感觉有人在看她,抬起头正好碰上善子沐的眼光,她礼貌的笑了笑扶着太后走了出去。

原来这里只是个休息的小站,接下来还要走多久呢?

心里愁苦的呐喊,正打算扶太后上轿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扭头一看,小安王正仰头看着她,只见他冲自己鬼魅的笑了笑就拉着太后的手撒娇到:“母妃,让圆圆同儿臣一道,好吗?”。

李圆偷偷伸手扯了扯太后的衣襟,传达着她的哀求,不知何时开始,她竟开始排斥所有知道小环事件的人,或许一看到他们,她的心就无法安宁吧。

无意识侧头,李圆看到王与善子沐也未上轿,正朝这边看。

“嗨”不用看也知道是骞郡王!

他总会在乱中取乐,“有没有兴趣跟本王一道?!”

应该是心魔作祟,李圆总感觉他们的声音里有难掩的刻意,反而让她更加难堪!更加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

于是只干站着,沉默中左右为难。

“你作何非要同本王抢,成心捣乱!”小安王一脸不快。

“本王没有同安王抢的意思啊,本王已经说了,只问圆圆是否有兴趣而已。”

“她不愿意!”安王愤怒的喊。

眼看着安王面红耳赤,李圆正打算开口调和,余光处却瞟见一个金色的肉团团踉跄奔过来。

“圆圆师傅,”依诺小王稚女敕的边喊边跑,根本不顾后面女乃妈的央求,李圆悬乎的看着他,生怕一不小心磕着这位小王,只见依诺扑过来抱着她的腿,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她。

李圆蹲把依诺抱起来,替他扯了扯衣服笑道:“依诺小王又忘了与圆圆阿姨的见面礼了。”

为太后准备的寿礼中,依诺和那几位公主都有演唱节目,十多天她们经常见面,他们都统一称呼李圆为圆圆师傅,依诺小王真的是特别特别可爱,他经常在唱错了之后红着脸对李圆说:“本王又错了。”每次都逗得她直掐他的小脸。

而她们的见面礼就是……

依诺嘻嘻一笑‘啵’的一声狠狠在李圆脸上亲了一口,李圆礼尚往来,也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下。

“依诺小王也来了,见到圆圆师傅开心吗?”。

只见依诺戳了戳自己的脸答道:“本王刚才看到圆圆师傅了,好开心哦,本王要同圆圆师傅一道走,好不好?”

“啊?”李圆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小安王和骞郡王,再看了看不远处脸颊泛红的王和投来异样眼光的善子沐,突然觉得局面又开始乱了。

你说这人缘好成这样该怎么办?

忙理了理思绪,问道:“各位王有没有听过‘日行百步,命移千年’的说法呢?”

“没有。”他们异口同声的答。

依诺小王哼哼叽叽的吱了半天问道:“那什么是‘日行百步,命移千年’呢?”

这下好说多了,李圆揉了揉怀里依诺小王的脸蛋,夸张的说:“‘日行百步,命移千年’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每天多走一些路,那么我们就会像神仙一样活到百岁千岁的。”

“可是为什么父王每天都不走路,还是会活百岁千岁呢?”

呃?这个小家伙,真难缠。

“因为因为你父王他就不是人啊!”

“啊?”依诺小王捂住嘴惊呼,小安王和小郡王也惊恐的睁大眼睛瞅着王,李圆一看,见王微迷着双眼正愤恨的盯着她。

呃?!怎么这么不经大脑,忙接口到:“你父王是天子,他是天上来的神仙,不可以和父王比的,知道了吗?”。

“哦”依诺得意又惊喜的点头,李圆偷瞄一眼王,见他正忙着往轿子里钻,想来那家伙肯定又脸红了!

仔细想想,王真的是好爱脸红!比闺阁里的娇女都爱害羞!

“依诺小王要听话,先回到轿子里睡一觉,等睡醒了,圆圆师傅带你去行百步,然后再唱好听的曲儿给你听好不好?”

“可是本王一睡起来就明日辰时了。”

李圆哑然失笑,揉揉他的小肚子说:“依诺小王先去睡,到时候再让女乃妈叫依诺小王,好不好?”

依诺两个小手指相互戳了半天,然后再抬头看了看天,沉思一会一本正经的说:“是不是圆圆师傅现在带本王走路会很辛苦?”

这小子真是太讨人喜欢了!

这么热的天,要让她带着他日行百步,非火晕了不可。

“依诺小王真是太聪明了,圆圆师傅真是太喜欢依诺小王了,圆圆师傅一定会教依诺小王很多好玩的。”

依诺红着脸蛋高兴的点点头,黑亮的眼睛眨巴着说:“那本王去睡一个时辰好不好?”

一个时辰她能做小半个梦,是最痛苦的起床时间,可是没办法呀!

“好。”她假装满意的捏捏依诺的鼻子,把他交到女乃妈怀里,刚一转身就听到他一腔主子调对女乃妈说:“本王现在要去睡觉,一个时辰之后一定要叫醒本王,听到了吗?”。

女乃妈连连答了几个是,抱着他朝后走了。

李圆走到小安王和骞郡王身边,福身道:“两位王也先去休息,稍后与奴婢一起步行,可好?”

小安王跑过来拉着李圆的手霸道的说:“本王也要那个见面礼!”

……

……

“那个见面礼已经给了依诺小王,下次奴婢再想个特别点的见面礼给小安王,好不好?”

“你要说话算话!”安王强调。

李圆忙连连点头,“一定一定,奴婢一定说话算话。”

“那好吧,一个时辰之后,本王再来找你。”

说完安王一甩小袖袍朝后走了。

李圆瞪一眼斜眼看自己的骞郡王,用眼神转达着她的意思,“还不快走,等着挨揍吗?”。

骞郡王无所谓的耸耸肩,靠近她一点说:“本王的见面礼要最特别的,一个时辰后见!”

李圆觉得耳朵都开始冒烟了,这个小**,逮着机会非好好揍他一顿不可,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李圆得到解放般长长输出一口气,一旁的太后柔声笑道:“你同我在轿内休息休息吧。”

“这这怎么可以,奴婢……”

“快上来吧。”太后扔下一句低头钻进轿里。

心里高兴的要死要死,却还得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现在的李圆虚伪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哎……没办法呀,自古适者生存,她就是再拗,也拗不过人性!

上了轿,一瞬间膛目结舌!

这里面素淡又不失豪华,简直比现代的奔驰都还要舒服。车内全用白色的秀锦绸缎装扮,坐垫厚软,绣线丝滑,手指拂过,锦绣金瑟全在指间流转。

轿内一共有三道坐,正面一道,两旁各一道,太后坐在正面,李圆便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底下软绵绵的一陷,仿佛拉动疲劳神经,她的眼皮开始打架。

模糊矜持中,心想这些人可真是小气,这么个马车,至少可以坐七八个人,每个人也不过带四五个丫环奴才,大家一起坐进来说说笑笑,又热闹速度又快,岂不省事!真是浪费时间。

渐渐,矜持失了效用,李圆开始东倒西歪的打盹,左等右等不管怎么等太后都不和她说话,心一横,索性躺在长坐上,直接睡了。

感觉还没睡多久,脸上被人狠狠吸了一口,接着就听到稚女敕的叫唤声:“圆圆师傅,一个时辰到了,本王都睡醒了。”

完了,竟打瞌睡了,没睡好!

李圆挣扎睁开惺忪的眼睛,捏了捏依诺凑过来的脸蛋说:“好的,圆圆师傅马上就起,咱们去行百步。”

她鼓鼓劲,站起来猛吸几口气,做了几下清醒操,像太后道了谢请了退,抱着依诺小王跳下马车。

刚一站定身子,李圆便看到一片仰着的头和好多双亮闪闪的眼睛,眼里那期待的光芒逼得她差点被口水呛死。

这是什么情况?

怀里的小人很体贴的合上李圆半张的嘴,自豪的说:“他们都是要同圆圆师傅一起去日行百步,命移千年的。”

一细看,除了小安王,骞郡王和那些参加节目的小公主外,还外加了几个生脸孔,他们此时正巴巴的看着自己。

“我可真成幼儿园的小阿姨了!”

他们倒是挺乖,齐声喊:“圆圆师傅好,我们也要去日行百步,命移千年。”

一个个的小脸通红,李圆突然感觉盖在心上的阴沉被别人用锤子敲破了,里面露出她鲜红的血肉。

她深呼吸,心情大好,豪爽喊道:“好吧,大家现在一起出发吧。”

听到李圆的命令,孩子们个个喜笑颜开,四处蹦跳,她放下依诺小王把他拉在手里,小安王忙赶过来拉住她的另一只手,看着他李圆突然觉得很心疼,脑子里闪过他那晚缩在门口的小模样,这个六岁就没了母亲的孩子,这个生怕被遗忘的孩子,这个为了让她走出阴霾甘愿做她儿子的孩子,她冲安王温柔一笑,紧紧握住他的手,招呼着一群小孩走在队伍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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