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七鬼,这场血光之灾我们是没法躲得掉了。”竹乾呷了一口茶,幽幽道,“采家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了。柳儿就得你们好好照顾了。”
“为什么啊,师父?”小七不满了,“那个什么采家,我们为什么要躲他们?我们又没惹到他们。”
竹乾缓缓放下茶杯,挑挑眉:“七鬼,教你的破绳术为什么不好好练?”
小七撇撇嘴,双手拽着不知何时被解开的绳子的末端跳了下来:“不好玩,每次都这样!”
竹乾瞥了小七一眼,冷不防,袖口一甩。
“啊!师父!”小七连滚带爬地从房中央躲到了门口,三把寒光慑人的匕首冷冷地插在了小七刚刚所在的地方。
双橙本能地咽了咽唾沫,被这对强大的师徒关系给深深的震撼了。
“这三把匕首就送给你了,好好珍惜!”竹乾玩味地挑眉,那神情仿佛在说,老子给你送礼啦!怎么着,感动吧?惊喜吧?老子对你好的没话说吧?
小七一听竹乾送东西给他了,又连滚带爬地原路返回,使出吃女乃的劲儿拔出匕首,两眼放光,磕了药似地兴奋大叫道,“师父,真的要送我吗?这个,真的要送我吗?”。
“不喜欢就还给我。”竹乾站起身来作势要夺回那匕首。
“喜欢!喜欢!喜欢!”小七握着匕首以光速滚回了门口,还谨慎地望着又坐回椅子上的竹乾,深怕他反悔似地。
竹乾宠溺地笑了:“七鬼,收拾下东西吧!我们得逃生了!”
小七屁颠屁颠地站起身来,打了兴奋剂似地,声音倍儿响亮:“好,师父!”
仿佛逃生与他是多么一件光荣而伟大的任务似地。
见小七离开,竹乾笑容凝固,渐而肃然。
双橙心里长叹一声,看来自己跟采柳儿一干人是月兑不了干系了。也罢,身处一个陌生空间,有个朋友也是好事,虽然这些朋友背景复杂了些。
竹乾看向双橙,表情严肃:“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倒也爽快。
双橙知事态严重,忙道:“能帮的我一定帮!”
竹乾听此,反倒苦笑了两声:“姑娘心思缜密,想必也看出我和柳儿的关系。不错,我们曾经是恋人,怕是柳儿至今还对我心存误会才…若我没命逃月兑,我希望姑娘可以代我向柳儿解释清楚。你只需对她说,那日我并非未遵守约定。是采夫人找到我求我放弃柳儿。我没应。哪料采家人竟为此对我起了杀心…当我与那帮人厮杀完负伤去了约定地点后,她已经不在了…”
说罢,竹乾双眼幽幽地看向远方,仿佛当时情景再次浮现。
竹乾说的没头没脑,双橙竟也听出了大概。又是一出棒打鸳鸯的苦情剧。双橙哀叹一声,答应帮他解释。
待竹乾和双橙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小七已经跟个整装待发的军人似的,精力异常充沛地站在院中等着出发了。
小七乐呵呵地耸了耸肩,咧开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笑的很是开心:“师父,干粮都在药篓里,我装了很多,够我们四个吃一个月了,还有,药箱我也拿了,都是很珍贵的药,哈哈…”
竹乾望着小七身后脸色依旧惨白的采柳儿,惨淡笑了:“小七,你带着柳儿和这位姑娘先走,去蜂城找四鬼,我新研发出一种药物,马上就炼制出来了,炼好药,我马上就去跟你们会合。”
小七仍旧处在收到礼物的幸福之中,根本没察觉现在的氛围有多么哀伤和紧迫。
双橙知道竹乾是让他们先走,他想拖住采家人,至于能不能拖住,能拖多长时间就靠竹乾自己的本事了。
采柳儿仿佛也知道竹乾的想法,挪了挪步子,秀眉一拧,还是走向了竹乾。
双橙和小七很默契地互使了个眼色走到一边。
“双橙,刚刚师父支开我跟你说了些什么啊?”小七很是好奇地凑到了双橙身边,小声问道。
“想知道啊?那你干嘛不偷听?”双橙白了他一眼,心里琢磨着竹乾说的话。
“我这叫见好就收,”小七眨巴眨巴着眼睛,捧着三把匕首,眼睛放射出奇异的光芒,“万一我偷听被老鬼发现了,收回了匕首怎么办?”
双橙心里哀叹一声,看来这趟浑水她是淌定了。
小七这么聪明,大家一定能逃出去的!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阿茹,小七,我们走吧!”采柳儿缓缓走过来,竹乾没有出来送行。
双橙看着采柳儿羸弱的身子,走过去扶住了她。毕竟,有伤在身,采柳儿走路还是有点困难的。
小七撇了撇嘴:“师父也真是的,蜂城那么远,为什么不让我们骑木子走?”
木子是竹乾养的一匹白色烈马,虽说可以日行千里,但极不好驯服,也就竹乾可以轻松骑着到处逛。
采柳儿冷冷地回应道:“木子再厉害,也不可能带着三个人长时间赶路,况且,以木子但脾性,它能任你指挥?还不如快些找个驿站租辆马车来的实际。”
小七似乎很怕采柳儿,一见采柳儿冰冷的面容,打了个冷颤,忙点头说是:“最近的驿站走三个时辰也就到了。”
采柳儿也担心害怕但很,拽着双橙的手臂很是用力,嘴唇打着颤,柳叶眉一直紧锁。
双橙也看出了采柳儿的忧虑,心想,如果竹乾能活下来,他们俩或许可以冰释前嫌,可以携手同老了。
采柳儿走得很急,三个时辰的路程,她一伤员硬是咬着牙,两个时辰就走到了驿站,买了匹最好的马,拽着赶路。
坐在马车里,采柳儿依旧烦躁不安,时不时探出头去看看有没有人追上来。
赶了一整天的路,小七已经困得厉害,而双橙又不会驾车,采柳儿咬了咬唇,竟然决定把马车留下,徒步往回走。
“往回走?怎么…为什么…”双橙骇然。
采柳儿眉头紧锁,抽出软剑在周围一阵乱劈乱砍,双橙和小七诺诺地站在一旁不敢再问一个为什么。
直到周围树木呈现出一派惨淡之后,采柳儿筋疲力竭地扶着马车,举着长剑刺向自己的左臂。看着地上一滩妖艳的红,采柳儿不舍地丢下了正在滴血的软剑,喃喃道:“希望可以拖住他们一时半会儿,走吧。”
采柳儿这一智举竹小七也知晓一二,倒是双橙最笨,不知所以。采柳儿这么做无非是想让追杀他们的采家人看到这里有过打斗,采柳儿的软剑又留在此地,更会让他们坚信采柳儿身受重伤命不久矣。而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竟敢往回走。
于是三人两累一伤的又折了回去。
才走没一刻钟,采柳儿忽地拽住了我和小七,一脸悲恸:“回不去了,回不去了。”然后拽着双橙和竹小七躲到了路旁的高草丛中。
没几分钟,几个武装的大汉满脸凶相地骑马而过。
“真快,太快了!”采柳儿待那几个大汉走的完全不见了踪影才软软地坐在了地上,无措地看着路的前方后方,眼里噙着泪,始终不肯落下:“乾赶不过来了,我们…我们必须速去蜂城。”
“师父,师父,怎么会赶不过来?你…你胡说什么啊?”见采柳儿这副神情,小七也慌了神儿。
“刚刚过去的那几个人便是采家最大的恶棍,采雪儿的亲爹,采丰禄。还有他二弟、三弟、采丰柯、采丰博,及采家的主力。”采柳儿恨恨道,“看来他们这次是下了狠心要活捉我了。”
小七毕竟还是个孩子,遇着这样的事惊恐地边叫边抹眼泪:“那,那我师父,师父…”
“乾不是他们的对手。”采柳儿终于落了泪。
“不!师父那么厉害,采家算什么,没有人可以伤害我师父的!师父…师父…”小七瘫倒在了地上。
采柳儿握住他的双肩,一字一顿道:“乾不是他们的对手,要报仇就得保命!这条路已经不安全了,我们需要找一条新路。”
小七抹着眼泪,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采柳儿忽地瞪起了双眼:“滚!我不会帮你的!你这个妖妇!没有你,我师父就不会有事的!”说完,站起身来要往回走。
“竹七,回去只有死路一条!活着才有希望!”采柳儿字字铿锵。
小七呆立,终于还是走了回来,哭得一塌糊涂:“师父…师父…师父…”
双橙不忍,抱着小七,轻轻抚着他的后背,他还是个孩子啊!第一次面临失去亲人的痛苦,必然是会担心害怕无措的。
许久,小七缓了过来,握紧了拳头,双眼喷射着复仇的悲恸:“我知道条近路,不过那条路要穿过一个贼窝。”
采柳儿蹙着双眉,还是狠下心来,决定冒这个险:“好,竹七带路!”
双橙抬头望了望天边,像是被时间遗忘许久的纸页,泛着枯竭的黄。要下雨了呢,这样的天气应该不会越到什么山贼吧?
虽然对采柳儿心有芥蒂,但毕竟现在大家是一条芦苇是上的蚂蚱。竹小七也深知采柳儿这点身手的人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和双橙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小七倒也不吝啬地捧出了一瓶上好的止血生肤的药丸。
一路沉默。
双橙跟在小七身后走着,倒也对那些传说中的山贼渐渐生出点敬意来。丫的,这么艰苦险恶的山路,他们是怎么爬上去安营扎寨的呀?忒厉害了!生活忒不容易了!
“怎么了?”见小小七突然止步不前,双橙忍不住好奇,问道。
“天要黑了,我们得找处洞穴安身。”小七沉着脸,“况且,马上就要来一场暴风雨了。”
“现在去哪里找什么洞穴啊?”双橙万分郁闷地看了看天气,又四处张望了一下,哪来的什么洞穴啊?除了草还是草,树都没有几棵了。
“就在你的左边。”小七说着,拨开了身旁密密的高草,往草丛深处走去。
双橙扶着采柳儿紧随其后,越往里走,草越高,开始的及腰,现在的已完全被草隐了身子。双橙不禁一阵月复诽:丫的,这还是草吗?哪有长了一米八还屹立不倒的草?
“到了。”小七拨开最后一拨草,露出一个半米高的窄窄的洞,丫的,够隐蔽,够创意!
小七也不慌乱,取下药箱、药篓塞入洞中,然后从腰袋中取出两粒黝黑的小弹丸,沉着脸道:“吃了它。”
采柳儿的脸色立即变得难堪起来,眸子里闪过一丝愠怒,但还是一声冷哼,吃了下去。
既然采柳儿都吃了,双橙也没什么资格拒绝,伸出手,正要拿那颗剩下的那粒弹丸,小七却突然化掌为拳握住了那粒弹丸,眼神须臾的飘渺:“双橙…就不用吃了。”
双橙尴尬地又收回了手,采柳儿只是报以冷笑。
“跟着我走。”小七把药箱药篓又往里推了推,低身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