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字香尽无人理
急雪空落珠光帘
……
此时正值隆冬,南唐国都金陵城外,一辆马车在清冷的月色下穿行在城郊的小道上,观之马车边缘的纱帐之上,赫然绘着一条蟠龙。
马车内的三个人,一位老者似乎在沉睡,眉目间的傲气使人望而生畏。
依着他坐在一旁的少女正轻启纱帐望着窗外的景致出神,观之少女的面容,只觉其脸颊如朝霞映雪的红润白皙,眸如秋水,灵巧可爱的朱胆鼻,樱唇间呼气如兰。细看之下其气质更是如盛夏般的青莲般月兑俗,皓颈修长,三千青丝盘成了堕马髻,两只莹白如玉的珠钗斜插在髻上,尾端点缀的两只蝴蝶随着马车的颠簸像是要随时振翅而飞,这么一副倾城之貌当真是艳丽不可方物。
许是窗外的物事看得腻了,少女回过头来,不觉间却是对上了一人的双眼。
暗夜闪烁如星辉般的眸子,深不见底的眼神,白皙的脸庞上打了层薄粉,这般将珍珠磨细了施在脸上,当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浑挺的鼻梁下面两片薄唇,鲜红如血,瀑布般的长发也不梳髻,就那样肆意的散落在胸前。
就这么望着,少女双颊顿觉一烫,但是眼神却没有半分闪躲之意,含着炽热,含着深情,她直直的望着坐在对面的男人。被这么个美人儿出神的望着,男人只是淡然的笑了笑,道:“这般的望着爷,可是活腻了?不怕受剜眼之刑?”
少女听罢莞尔一笑,回道:“腻倒不腻,就是有点乏!”少女答话间无意的一笑,骨子里的魅惑却是愈发的诱人,男人只觉呼吸间骤然一蹙。
老者听罢睁开了眼,浑然天成的那股傲气瞬间散去,取之而代的是满目慈祥的笑容,他将少女的身躯揽进了怀里,这般的父疼女孝在别人眼中看来是甚为可亲,可在他的眼中却是引得心底深处传来的一丝悸动。
“霜儿,莫急!再过得几个时辰就到了。到时可让谦儿带着你四处逛逛。”老者用自己的胡须扎了扎少女的脸颊,许是有些用力,她扭着身体挣月兑了他的怀抱,扯过男人的衣袖躲进了他的臂弯之中。
男人将少女的身躯拥了拥,看向老者言辞间透着担忧,说道:“父亲大人,您……”
“无妨!你尽管带着霜儿去游历便是。为父自有分寸。”老者不等他的话说完便手一挥打断了他。
“如此……那请父亲大人早去早归!”
老者没有再言语,马车此时的速度也逐渐的慢了下来,听着四周熙攘的人声,轻启纱帐,一座城楼映入眼帘。虽然没有随身的仆从,可马车上的那条蟠龙却是让许多的人闻声躲闪,守城的兵将看到老人手里一块碧绿的玉牌,立马是毕恭毕敬的行了大礼,直到马车通过城楼消失在喧闹的街市后方才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身边的小兵虽知马车上的人身份显贵,但却不知究竟贵到了何种程度,一个新进的小兵更是好奇的出声询问。
“大人,那些是什么人?”
兵将闻言大惊失色,一脚将出声的小兵踢翻在地。
“你活腻了别连累我!竟连当朝丞相大人都不识得!来人呐!拖出去杖军棍四十,断两肢!”
小兵早已被那丞相大人四个字给吓破了胆,后面的责罚更是让他如历雷劈呆在当场。周围的几人一拥而上,哪里还什么拖出去,此时他们生怕这人的话语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在小兵还没有回过神来之时,呼啸的军棍就已当头挥下,没到四十,小兵已然脑浆迸裂,死的时候,那两只惊恐的眼睛终究没有合上!
周围的平民百姓更是吓得不敢出声,当朝丞相,碧家,碧云!这在南唐,是让人心悸的一个名字!
……
窗外的雾气似煮沸了的水一般四处翻滚,明明已近五更天,可满天的黑暗却依旧不舍离去。
望着这酥稠的夜色男人眉头紧锁,酒壶里的残酒不知被烫了多少遍了。隐隐的酒香在屋子里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床榻上的少女呼吸均匀,唇边带着一丝动人的微笑,不知她梦里是遇上了谁?
“爷……”
听到此声呼唤他从椅上起了身,回头刚好撞上了一双笑眸,浅浅的笑意顿时使得屋中烦闷的气氛荡之无影!
“此时天色尚早,再歇息会儿我带你出去逛逛集市……”男人话还未说完,少女的美目立时闪亮了起来,这会儿的她哪里还有丝毫的睡意?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就扑进了他的怀抱!
满怀的软玉温香让他心神一荡,观之怀中的玉人儿,只着了一件贴身的小衫,两只寸莲莹白如玉,不堪一握的小腰,此女若是再过得时日,必定会成为这天下间的第一绝色!只是这绝色……却不应属于自己!想到这里,他本来和煦的笑容瞬间僵在嘴角,那一抹的苦涩没有几人能够感知,除了他怀中的那个小女孩儿!
“爷!霜儿当真可以和您并肩行于闹市吗?”。
“恩!此次当可与我并肩行于闹市,你可开心?”
“霜儿喜欢爷!霜儿要做爷的妻房!”
啪!
听得此话,男人将手中盛满酒水的玉杯捏得粉碎,碎片深深的刺入他的手掌,殷红的鲜血渗出时的刺痛,比不上少女那充满情意的话,做他的妻房?他又何尝不想!只是……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将心中的那一丝痛楚尽数埋葬在一片温和的笑容之下!
“爷!你的手……”
“不妨事,着小二再取些酒水来就可。”
说说得很轻松,少女的眼底不断的闪着泪光,她知道,此男是那么的高高在上,而她虽然此时能够常伴他身边,但终究有一天会被他无情的舍弃。几分僵持后,少女迈着莲步退去,望着那一袭娇小的倩影,男人唇边那苦涩的笑意更加的浓重!他不忍在这个时候给她过多的伤痛,将尚未干涸的伤口在衣角上随意擦拭了一下,便随着小女孩儿的脚步出了房门,在这个龙蛇混杂的城镇,他要保护她。
年少痴狂这个词用在此时的碧嘉谦身上,是贴切的!只不过那份痴狂,被他深深的隐藏在心底,没有人知晓!
几经找寻,虹霜那娇弱的身影终于在酒楼的柜台前被他寻得。她正拉着掌柜的衣袖在纠缠着什么,碧嘉谦的眉头微微一蹙,悄然行去站在了虹霜的身后。
掌柜眼见来人气质不凡,于是不耐烦的将虹霜往一边推了推,刚要上前去讨好却看到了一双森冷的眸子正注视着他。
“此女可是有何烦劳的地方?如有的话在下替她给掌柜的赔不是了!”说罢就要躬身一鞠。就在此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搭上了碧嘉谦的肩膀。
“我也想知道,此女是否有烦劳的地方?如有的话在下也替她给掌柜的赔不是了!”
碧嘉谦和虹霜同时转身,一张清俊的脸庞映入眼帘。虹霜看得有些莫名,碧嘉谦却是满眼笑意。只听得噗通一声,三人猛的一惊再次望向那掌柜,却发现他早已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一般。
“小人……小人知错了!请二位爷饶命!”
这掌柜倒也是市面见得多了,单碧嘉谦一人带给他的压迫感已然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此时再加上后来的这人,饶是他蠢钝如猪,也知道这二人的身份背景必然不俗。最让他觉得要命的就是,碧嘉谦此时那一身的碧色,此色在南唐属于禁色,和那道明黄带给人的震慑不相上下,甚至更是超过了那道明黄!掌柜的脑门上瞬间冒出来的冷汗顿时让他清醒了,此时不开口求饶命的话,想必连着这家酒楼里所有的客家以及他的几房妻妾都要遭殃!
“谦兄,此人如何处置?”后来的那人望着跪在地上的那堆肥肉嘴角噙着一丝戏谑。
“罢了!随他去吧!想来也是无事的!不要因的此人坏了我们雅聚的兴致!”言罢挥了挥手,那掌柜的像是得了特赦般的站起身来,稍稍犹豫了一下,便飞也似的逃命去了,期间还摔了好几个跟头,连怀里的银两掉了出来都顾不上捡,直看得碧嘉谦他们三人有些直眼!
“此人当真是被吓破了胆,但愿他不会将我们的身份对外泄露吧!”碧嘉谦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身边的虹霜拉了拉他的衣袖。
“爷!那掌柜的忒是贪财,我不过是着他去请房郎中来给爷瞧瞧伤势,哪知他竟要我十两银子!”虹霜那娇嗔的模样顿时让碧嘉谦和后来的那人感觉前胸上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般的震撼!
“谦兄,此女是……”
“昆兄,容后再谈!此地不宜久留!”
碧嘉谦拉着虹霜的手行至酒楼门口,蓝昆举手一招,一辆马车徐徐行来,碧嘉谦却并未随同虹霜一起登上马车,而是叮嘱了车夫一个地址,对着虹霜又吩咐了几句便着车夫驾车离去。虹霜伸手揭开车帘,依依不舍的看着碧嘉谦的身影,直到后者的身影再也遍寻不获才默默的流下了两滴清泪。她始终不明白,碧嘉谦为何每次和她相聚的时间都很短,从买她入府到百般疼爱的为她大肆张罗,再到现在的偶尔小聚,这般的看似有情却无情的感觉,使得虹霜心里犹如五味陈杂,不是滋味!
碧嘉谦看着马车的影子消失于闹市的街口,心头的那一丝怅然也是愁上了眉梢,身边的蓝昆却是犹在回味着方才与虹霜的匆匆一眼,他身下把玩过的绝色不在少数,但这天下第一的姿容却是在他的心中荡起了不小的涟漪。
“此女若再假以时日……”
“定必天下第一!”
蓝昆后尾的话虽被碧嘉谦拾了去,却没有一丝的不快,反而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要娶……便应娶这天下第一!”蓝昆在心底这般铁定的告诉自己!
二人策马离去直奔城郊,他们之间所面临的问题已不容许心中再做他想。二人猛的一挥绳鞭,骏马长嘶一声再次加快了速度,街市上的人们看到了此二人于马上的风采,男的艳羡,女的娇羞,但这些感觉都只能存于心中,面上却是毕恭毕敬的退在一旁。毕竟,观之二人的气质,便知不凡!
荡起的尘土再次落下,街市又恢复了平静,肆如暗涌的动荡……这只是刚刚开始!
……
红绸空余恨
慵起懒弄琴
雨丝寒窗落
阶前碧痕深
……
柔弱的身影坐在窗棱前,空叹一声后再次拨弄起了那首《凤求凰》,透着一丝烦闷,行云流水的高超琴艺使得阁楼下的佣人们骤然停步,这是哪家新来的小姐,如此动人的琴声,人间当可几回闻?
“爷……霜儿想做爷的妻房!爷可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