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香2_来自()
记忆力这条街早已走了无数次,就算闭着眼睛他都能模进屋子里。百度搜索会员登入他打老远就看到了那有点褪色的了高高悬挂不可侵犯的五星,,巷子口的灰墙上窜过一只猫。
管尘西觉得眼睛肿了,尽管他不曾流一滴眼泪。眼珠子又酸又涨的,脑仁儿也疼。从这儿穿过去还是巷子,有四合院,有老旧的房子,厚厚的围墙,又宽广又低矮。
他来过这边,好久以前了,再回忆起来时,眉目间流露出淡淡的笑意。那天下了雨,他记的深刻,他淋了雨,受了风寒。管尘西手拄着头依靠在车窗上,车里很安静,有种淡淡的暖意。那天,他拖着行李箱从大院里出来就走到了这条巷子里,没有兵把守,安静,干净,却透着肃杀之气。他就愣愣地站在小雨中看那面颓败的围墙,心里还猜测那是何时建造的,砖头还是那么牢固,似乎坚不可摧。他记得自己是走过去了的,松开了行李箱,伸手推了推那面墙,湿湿的,凉凉的,让人瞬间清醒。
他小时候爬过大院里的墙,骑在墙头上,同杨沫儿和寒越一起。杨沫儿吓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骑在墙头上抹眼泪,偏偏大气不敢出,就好像她一用劲儿喘气就会掉下去摔成烂泥似的。寒越就在旁边安慰她,一下一下给她擦眼泪。管尘西直烦那啼哭声,跟乌鸦叫似的。他记得那时候他这样骂过杨沫儿。
最终他们没能翻墙出去,只是趴在墙头看日落。特矫情的诗情画意。管尘西轻笑出声,确实好久了。对,他们当年就是趴在那边向外看的,他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墙边的松树虽然很高,却被雷劈过,断了一半的枝叶——他以为那树必死无疑,没想到活了下来,不伦不类的,就算到了现在仍是活得好好的,比他过的还好。
他们趴在墙上看风景和灰墙,沾了一身土和灰,他的迷你彩装被蹭了一小块绿色,他晚上给自己洗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再一细看就怕了,衣服竟被刮破了一个小口子。他小时候虽然被母亲养出了洁癖,但大少爷脾气却不像现在这样,他的衣服要自己穿,自己洗,破了自己缝。那么小的孩子哪会缝啊,第一次缝衣服时他就被针扎破了手指,血没流出多少,可是指尖疼,他竟还用那手指擦鼻尖上的汗,这下子好了,血流的更多了,蹭的他一张小白脸都花了。
前尘往事啊。他都快记不得了。
过了门口的警卫,车子径直驶进去,转了一个弯就看到了那整齐的四合院,方方正正地摆放着,正房前的一排竹子又细又高,院子里摆放着好多花盆。院中央竟有辆粉色的自行车。
“哥哥哥哥~”管倾晨花枝招展地朝他奔过来,扑进他的怀里,踮起脚搂着他的脖子,迫使他弯下腰,“哥哥,我好想你……”
他不自在地扒开她的小手,攥在他宽大的掌中,她的手冰冰凉凉的,泛着红,他猜她可能是在洗衣服,因为她身上围着一块花里胡哨的围裙,而且她的身上散发着栀子花香洗衣粉的味道——她的衣服上总会若有若无地飘着这样的香味儿。
管仰止一直强调:国家不养闲人,管家更不养。
所以他打小就自己穿衣吃饭洗衣服,于是小小年纪的管尘西就知道了,原来独立和自力更生是这样的啊。管仰止能坐上那样的位置,自然少不了深谋远虑,不然,在管尘西“流落民间”的这几年,岂不是要喝西北风过活?
“管倾晨!”
兄妹俩同时回头,蓝女士身上套着宽大的毛衣,脚上只踩着拖鞋,头发披散着,站在厅堂门口叫她。
他有些怔。
管倾晨仍是紧贴着他站着,像只受惊的小鹿。他没动,直起身子和蓝女士对望。管倾晨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嘴里哼哼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小手在他手心里还不安分,挠他的痒。
蓝女士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管尘西后背窜起一层凉意,倏地放开了。
管仰止在,带着那副大大的眼镜,微屈身低头。
管尘西挺直脊背站在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发话。
他还是那样。管尘西撇撇嘴。他总是这样,把人叫来了却不说话,偏要待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了才搭理人。可那有什么可忙的?看书忙?看文件忙?忙你叫我来干嘛啊!
他受不了这样,却每每如此,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乖乖地立着,挺着脊背,标准的军姿,待到他觉得耐性被磨得差不多了,父亲才会开口训示。
“尘西。”他走神的时候管仰止已摘下了眼镜,合上书,两只手交握在书桌上——他一这样就说明有严肃的事情要说。
“坐下说。”管仰止下巴点了一下书桌前的椅子。
他坐下,视线与他齐平。
“你都长这么大了啊……”他感叹,“岁月不饶人啊,以前你才这么点儿……”管仰止出手比划了一下,“才到我下巴……”
管尘西没说坏话,桌子下的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又松开。
“您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尘西,爸爸老了,”他顿了顿,看着面前那浓眉大眼的儿子,“爸爸希望你子承父业。”
管尘西心里一沉,没说话,垂下眼皮。
“我们管家世代为将。你曾祖父是将官,曾立誓,管家的男儿必要忠君报国。我也是被我父亲从小管着长大的,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当了排长……”
管尘西的心简直坠入了谷底,他说的是“我也是被我父亲从小管着长大的”,而不是“你的祖父”。
他从来都是这样,把他为人处世治“外人”的方法拿过来治他,可他不是他的部下,是儿子。
“步您的后尘吗?”。他有点激动,抬起头望进那泼了墨的眼睛里,“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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