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雲忽然想到一件事,又轻声唤住了他,“这次就不要在房间里了,我让明月陪你上山去,还有元真,你不是说山上比闷在屋里修炼高妙得多吗,你也一起去吧。”
柳逸阳沉吟了片刻,也没有多问,点点头便开门出去了。
“你这是想把我们都支走?”祁元真不满的看着她,问道。
“我有必要支走你们吗?那刚才我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见,随便你在院子里哎呦去。”林若雲瞥了他一眼,似有几分成心想要气他的意思,而后又偷偷在一边笑着:“不是还有清风陪我吗,再说……天佑他现在需要休息。”
见她最后提及陈天佑时,眼神竟有些心疼之意,祁元真敲了两下桌子以示不满,生气的说道:“逸阳只炼过一次丹药,你就让他自己进行第二次,你是对他太放心还是不上心啊?”
“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能炼出何等品级的丹药来,上次就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林若雲颇有几分欣喜之色,嘴角不觉微微上扬,当初可没想到柳逸阳有如此天赋,记得自己修习炼丹术时,开始几次炼的都是下品丹药,还是在天时地利俱佳的条件下,不过那时灵气被禁锢,真元又总是不尽人意……
祁元真关爱的眼神对她从来不遮掩,疼惜的说道:“你可真辛苦啊,一边忙着心法修炼,一边又要顾着逸阳,可别累坏了身子,我这个做哥哥的可是会心疼的呀。”
不知何时起,林若雲似乎习惯了他这‘哥哥’的自称,竟也有几分喜欢了,不禁疑问道:“你以前也有妹妹的吗?怎么这样喜欢做哥哥啊?”
祁元真有些伤心,轻声叹着气,眼中惋惜,遗憾着说道:“我没有妹妹,只有一个大哥,长我八岁,不过我二叔有个养女,我当她是亲妹妹一样的,只可惜,她与我不过两年的兄妹之缘,就……倘若她还活着,刚好和你一般大了。[]”
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做一些没有意义之事的,不知何因由,就在不经意间触动了心底的某一根神经,或喜、或怨、或思、或恋。
两人就这样坐着沉默了整整一个时辰,林若雲便起身回到自己房间去了。街上的店面已经开了门,柳逸阳也出去了,明月说陈天佑睡着了,他会留在房里守着的。这样甚好,自己可以趁这个空档调息一下,昨晚心口上的疼痛,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不知这次的铃声和血红斗篷有没有关系呢?虽然同为铃铛发出的响声,却也有着微妙的差别,如果血红斗篷是南巫的巫师,那早上在城门口遇到的老和尚怎么说有妖魔呢?
还有陈天佑,他显然对昨晚的铃声有异常的反应,可是最开始他不是没有听到听声吗?后来听到了,就立刻被控制了心智。林若雲坐在榻上,细细回想着,那个前一刻还让她感到害怕恐惧的人,后一刻又变回了平时的模样,更奇怪的是,陈天佑醒来以后竟然不记得发生过的事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时过黄昏,陈天佑才动了动身子,像是要醒了,身体还是感到很疲惫,记得清晨时外面有喧闹声,后来林若雲就出去了,听着他们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然后明月进来了,再后来也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慢慢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榻旁凳子上的人,陈天佑心中一阵喜悦,脸上立刻扬起了笑意,“什么时候来的?坐了很久吗?”
见他醒来后精神尚佳,林若雲盈盈一笑,回道:“没有多久,我也回房间休息去了,刚刚才过来的,是明月一直在这照顾你。感觉怎样,有没有好一些,还有哪里不适的吗?”
“没事的,除了身上还有些累,没有哪里不适。”陈天佑笑着回答道,偏了下头看窗外天色已暗,而桌上的烛火也刚点亮不多时,轻声询问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突然倒在地上,我又为什么会胸口疼,还晕倒?先前的修炼即使进行的不顺利也没有对身体产生影响啊,这次可真有些吓人了。”
林若雲没有回答他,而是在心中默想着:他真的忘记了,好像还越忘越多?竟连那古怪的铃声都不记得了,不过这也不要紧,此事忘了自有忘了的道理,想必记着的也必然没有忘了的重要。只轻声劝着他不要多想,也许就是修炼中出了什么岔子,下次多些留意,多些谨慎便是。
不多时,清风便过来了,说是天色晚了,明月陪着祁元真和柳逸阳上了山,原本想来和她说一声的,又怕陈天佑没醒有所打扰,现在小院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林若雲想着陈天佑一整日都没吃过东西,让清风先陪着他,自己则去厨房煮了些米粥端来,陈天佑自然心中欢喜,吃得也香,只是刚吃完没多会儿,又觉得困乏了,只好回到榻上继续休息。
在窗前留了一盏烛光,林若雲轻轻掩好房门,便离开了他的房间。
“陈公子怎么累成这样?姑娘,您心里可有把握?你们两人都受了伤,虽说您并不严重,可也一直没好好休息呢。”清风担忧的站在她身边,极低的声音关切的说着。
“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哪里来的把握。”林若雲轻叹一声,几许无奈,再没把握的事也还是要面对的,谁让自己命运如此呢,又轻声吩咐道:“去烧几壶热水拿到我房里来吧。”
热水,拿到房里?她莫非是想……
半个时辰后,清风将最后一壶热水倒入浴桶之中,冉冉漂浮的热气,连身上也觉得潮热起来,伸手试了下水温,刚好不算太烫。
林若雲把一整瓶温养液全部倒了进去,受了伤也无法保证什么了,只好借助药物的效力来让地之灵气尽早恢复起来,想着也很久没用过了,这也是最后一瓶了。药液在水中慢慢化开,与热气一并浮在空气中,身体也不觉舒适起来。
清风站在一旁,担心的说道:“姑娘,让我在门外守着吧。”
“没事,你先回屋去吧。”林若雲回拒道,转身走到镜前,轻轻摘了发饰,散下头发,从镜中看见他还站在那,便低声宽慰道:“有必要时你再过来就好了,若是有人站在门口,我会不自在的。”
清风抿了抿嘴唇,只好点头答应了,帮着她拉好了屏风,转身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山坡上,祁元真与明月和柳逸阳相隔了一段距离,也是为了相互间不受影响,刚刚坐定,心思还没放在修炼的事情上,而是牵挂着院子里的人,虽然有清风陪着,却总感觉林若雲是故意让他们离院子远些,这份疑惑又不敢对柳逸阳讲,生怕他好不容易安稳些的心思又乱了。胡乱烦恼了一阵,才终于安下神来静心修习。
明月安静的坐在一边,远些的人倒也不用他担心什么,只是这眼前之人却令他忧心忡忡,其实也没出什么具体问题。上了山之后,他们三人就几乎没有说过话。
那尊鼎炉内炽焰熊熊,不时有一丝绿色跃出,难道他是选择先炼的毒?这人真是奇怪,明月观察了他许久,柳逸阳心中竟一丝一毫的杂念都没有,难道忘了林若雲不成?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不怕小院里发生什么事吗?虽然有清风在,可也和孤男寡女差不多啊,等等!自己这是在干嘛,好像唯恐天下不乱似的,人家柳公子是正人君子,又深明大义,于己于人都是幸事一件啊。
前半夜,山上、山下都是一派平静安然。
林若雲才一松懈便有昏昏欲睡之意,水中的温度依旧暖暖的浸着身体,蒙蒙白色笼罩其上,这般景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地之灵气气势非常,好像被压制了许久之后,终于就要重见天日了。
而另一个房间里,人还未醒,那根蜡烛也燃了大半。陈天佑翻了个身,似乎还在梦中,脸上微微泛红,一回手掀开了被子。此时,昨晚莫名出现在脸上的殷红之色再一次涌现,可是这次……没有任何铃声,或是其他的声响。
夜,依然寂静如常。
殷红之色在皮肤上慢慢延展开来,脖颈,手腕,手背……陈天佑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突然,他猛地惊醒了!那一刻好像失了记忆,忘了一切,眼中是空洞的彷徨,缓缓皱起了眉头,刚才身体里一阵燥热,怎么这感觉有点熟悉,仿佛不久之前才体会过,可是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陈天佑抬起手想去擦拭额头的汗水,忽然一怔!惊讶出声:“这是什么?!……怎么又没了?”连忙起身下了榻,走到窗口处,借着烛火将手掌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了好几次,难道是眼花了?刚才明明看到手上有些红色的,神情恍恍惚惚如那烛火一般,在梦里似乎有种冲动难以遏制,这个他记得,昨晚在山上也出现过,所以自己才以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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