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尖锐的叫喊刺破了傍晚的宁静。
门外的侍女久久听不到动静,觉得诧异,进到屋内便看到了那诡异的景象,归晚躺在床上,脸色青白,顺着脖子流下的血已经干涸,不知是死是活。衣裳不整的辽王蜷缩在地上,原本蜡黄的脸如今泛着诡异的焦黑色,皱得如同一只沙皮狗,他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咔擦”随着一声细微的轻响,她惊恐地发现辽王尸身上在衣服外的皮肤越來越黑,褶皱越來越多,似是被什么东西渐渐吸干,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肤软塌塌地挂在骨架上,“咔擦咔擦”声好似嚼着骨头的声音,她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声:“鬼啊……”
“扑通……”绿衣端进來的药碗掉落在了地上,摔成了两瓣。地狱花,辽王那分明是中了地狱花毒。再看了一眼床上的归晚,更是大惊失色,几步冲了过去,归晚已经昏了过去,冷得像是一块冰,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咽下这口气。
“叫御医,快叫御医啊……”可是沒有人理会她,冲进來的人无一不被辽王那诡异的死法惊破了胆。王爷这幅样子,这分明像是被什么妖物给吸食了。府里闹鬼了呀!
洛心进來,干净利落地给了一人一巴掌:“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位姑娘安置到其他房间去,找御医过來看?”
绿衣眼中含泪:“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怎么会这样?薇儿好不容易才醒过來,再闹这么一出,你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洛心眼睛闪了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用辽王吓她一吓,叫她安分点乖乖听我们的安排,这主意你一开始不是答应了吗?我紧赶慢赶地來救她了,谁知还是晚了一步。我们明明已经把她连一根头发丝都洗干净了的,她身上怎么还带着这么烈性的毒药?”
绿衣绕开话題:“他死了,我们的计划怎么办?找一个替身?”
洛心慢慢地笑了:“何用那样麻烦?只要传个消息,辽王突得急症过世了就行了。他这种死法,倒是让我有了个主意。”
归晚又发起了高烧,这一烧就是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才刚刚缓过劲來,一张脸瘦得惊人,都能看到皮肤上青色的血管。她面无表情地坐在客栈大厅的角落里,绿衣正耐心地拿了勺子一勺勺地喂她喝汤。
辽王死了,这灵柩自然是要运回封地的,可惜他虽有几十个侍妾,却沒有人为他留下一儿半女,此次跟他过來的绿衣就成了主心骨。一路上引路的纸钱被人高高抛起,兜头砸落下來,更添了几分阴深深的味道,人人都知道那个窝囊而的辽王死了。
绿衣沒有特意派人开道,可是百姓远远听到动静就躲开了。天下沒有不透风的墙,辽王说是暴毙,可是佣仆传出的消息却早已人尽皆知,辽王根本就不是得病死的,而是碰上了妖物,那妖物会隐身,当着很多人的面慢慢地吸干了他身上的血肉,只留下了一副空架子。那么多双眼睛亲眼瞧着的还有假?
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唯恐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自然有多远躲多远了。
客栈的老板哭丧着脸,真是晦气,他也想把人拒之门外,可对方好歹是王府,往上面告上一状,就够他吃不完兜着走的了。他们一來就把客人们吓跑了,偏偏还小气得很,连多出一两银子都不肯。
客栈的另一边,坐着几个江湖豪客,他们跑江湖的,自然是不信这些邪魔外道的,是以并不太在意,径自有说有笑。
“直娘贼,这小娘皮的样子老子都差不多看出茧子來了,你还在看?都十几天了,恐怕那个小娘皮已经喂了鱼了。”一名果晒胡子的江湖人开口嚷嚷。
在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打扮穷酸的书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林相的原话。他既然许下承诺,花了那么大的血本,想必这姑娘还是活的,不然,他何必为了一具尸体欠下这样的帐?”
他们是來找她的!归晚心中一动,闪过一抹兴奋,可是她被下了哑药,话一句都说不出口,恐怕还沒等她冲过去,就被绿衣他们给制住了。
她如何才能叫他们认出她來?归晚死死地盯住他们,苦苦思索着。
似是感应到归晚的目光,那穷酸书生抬头冷冷地望了她一眼。快认出我,认出我,她在心底暗自祈祷着。可惜天不从人愿,他只是淡淡地瞧了她一眼,便浑不在意地转开了头。
归晚一急,推开绿衣递过來的汤勺,接着她把桌子一掀开,“哗啦”一声巨响,此时不仅那穷酸书生看过來,就连那络腮胡子也诧异地瞧了过來。
我是沐归晚,快认出我,快认出我!她在心底呼喊着。
“夫人,我知道你对王爷一往情深,可你也不能再这样不吃不喝下去呀!”洛心尽责地演着她的侍女。
原來是辽王的侍妾,那两人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又转过头去,继续对着那画卷上的人。
直到那两人离开,他们都未再看她一眼。才一日功夫,她就与三四拨出來找她的人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