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高华苑（下）
高华苑内美意厅中蓝萧正和幽青、幽兰闲适吃饭，江飞在旁陪着酒。苏州城的街巷流言四起，殷英一路过来都会听到耳中飘来“醉酒仙”、“打架”、“王掌柜”之类的话，跟在身后的萍萍终于忍不住上前问道：“殷姐，公子真的把王掌柜和王二他们都解雇回老家了啊？”殷英略一深思：“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一路过来都在谈论这个，估模着是了。”
“可是为什么呀？王掌柜不管做错了事，可是毕竟在醉酒仙待了这么多年，并且把醉酒仙变成苏州城最有名的酒楼，公子不念功劳也应该念其苦劳啊”
“萍萍！”殷英停下脚步正色道：“我平时不是教导你们，不该问的事不要问，不该讲的话不要讲吗？你怎么都忘了？不要以为公子平日里待我们好些就以为公子一直会这样。他是公子，是主子，他做的决定不是我们这些下人应该管的，我们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听明白了吗？”。
萍萍羞愧的低下了头：“是，殷姐，萍萍记住了。”两人又继续急促地赶回去。
阿青的酒量本来很不错，可还是再一次被蓝萧和江飞灌得有些头晕起来，江飞居然喝到半途写起了方子，幽兰真心想笑，估模着他脑子应该不清醒，这药方能用吗？
天近傍晚，幽兰她们已经吃了两个时辰：“幽姑娘!你照着我这方子每天三次，连续十天一定能够治好你的嗓子。”
“江兄，你喝多了不要给小姐乱开药方”幽青总算还有点儿清醒。
“我，没喝多只是有会头晕但还清醒，你不信让蓝萧看我开的方子，保管没错。”说着把写完的纸挥到蓝萧面前，蓝萧笑着接过，看后便给身后站着的许姑：“按江公子说的，给幽姑娘抓药。每日三次送到房里。”幽兰吃惊的看着蓝萧，他又不会治病，怎么那么肯定江飞现在写的药方就没错？
蓝萧又说：“幽姑娘。江飞这点酒量他还是有的。”幽兰真佩服蓝萧，阿青和江飞起码有些醉酒的状态，可蓝萧明明喝的比他们多，怎么还那么清醒？
“庄西呢？”见许姑已回来，蓝萧又问。
“回公子的话，庄西去醉酒仙了。”
蓝萧低应了声：“吩咐燕子，晚饭不用备了，做些点心送到房里便可。”许姑应着。“幽姑娘第一次来苑里，让殷英陪着。明天再带幽姑娘去苑里逛逛。”这次许姑怔了会才道了声是，“那公子您这边庄西没在”
“令羽会过来。”蓝萧回过头去笑着问：“阿青、江兄，可还能走？”
“都跟你说了没喝醉就是头晕了点叫无忧来就行了。”已有三个丫鬟出现在幽兰她们旁边，幽兰扶着阿青，跟着去了房间。
她把阿青扶到床上时，外面的天已全黑，屋内亮起了灯。幽青平生唯一的喜好就是喝酒，酒量虽然比不上蓝萧，但他酒品好，喝得再醉也不乱喊乱叫乱吐，一倒床上就可睡着。
却听身后有人说：“姑娘放心，幽公子睡一觉就没事了。”她回过头去，看见一个二十五岁的女子站在烛灯旁。她的衣着亮眼，站姿端庄，竟不像一般丫鬟。见幽兰迟疑，笑着说：“我扶姑娘先回房休息吧，这边彩凤会照顾好幽公子的。”幽兰心知她应是殷英了。
殷英前头打着灯笼，后头幽兰跟她七拐八拐，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幸好身后还跟着个丫鬟，两人都是沉默不语，偶尔前头打着灯笼的殷英会回过身来照应：“幽姑娘，小心。”终于瞧见前方透过来一丝暖人的亮光，幽兰放下心来看路。
屋前两个大红灯笼高挂，廊檐飞角，倩影射灯。殷英指了指说：“这便是姑娘的丽品居。”那两人影推开房门请幽兰进去，殷英把灯笼交给身后一路跟着的人，那人便拿着道了别原路返回着走了，幽兰甚至还没看清她的模样已经不自觉的跟着踏入房内。看着屋里灯火通明，格调温暖，锦帘华桌、温床秀榻与刚才夜的寒冷与可怕真是天壤之别。
见殷英关上房门，幽兰已打量了四周。心中震惊不已，不是没见过富贵人家，但这屋内装饰布置着实精致、细腻，奢华而不放荡，暖中带俏，丽中含削，别具匠心。难道蓝萧的苑内厢房都是如此？心怪自己刚才光顾着照顾阿青了，没留意他那屋，又可能是烛光昏暗辨认不清。殷英扶她坐到秀玉罗桌前，两个姿容较好的丫鬟上前：
“梦蝶！”
“史环！”
“给姑娘问好”幽兰看她们要行拜，赶忙起身阻止，笑着摆摆手。她已经不习惯被人伺候了。
门被轻扣三下，梦蝶过去，见珊儿往里望了眼，低声对梦蝶说了些什么，梦蝶点头接过，她便关门而去。
“姑娘，这是按江公子吩咐煎的药。”史环已接过，盛出一小碗放到她前。
珊儿这时正端着喝完的药罐子回来，听到厨房里翠湖她们说公子把殷姐派去照顾新来的姑娘，这会正聚了五六个丫鬟，有准备点心的也有来凑热闹的，听翠湖这么说，都是吃惊。珊儿轻把药罐子放下，抑着激动的心情：“还不止呢！”看着这她们疑问的表情：“我刚才送药过去，你们猜来开门的是谁？”故意卖关子。
“快说，快说！”红桃正吐了一把瓜子壳。
“梦蝶？”燕子冒出一句。
“呀，燕子姐，你怎么知道？”珊儿惊奇的眨着眼问。
“我乱猜的。”燕子又继续忙碌着。
“珊儿，真的是梦姐姐？”红桃不相信的问道。
“是啊，梦姐姐和史姐姐都在。”
屋内灯火烛明，各丫鬟身姿展现，竟像佛庙中罗汉矗立，妙不可言。
“我们苑里出大事了！”白天烧火的丫鬟说。
“要出什么事？”翠湖也找了个地坐下问。
“你想啊，公子不仅把殷姐派过去伺候幽姑娘，连两个贴身丫鬟梦姐姐和史姐姐都被叫过去，想来幽姑娘定是非同一般！我们苑里的丫鬟倒也罢了，守着公子终不过是想日日见着就行，那苑外的呢？”她顿了顿，众人心里都跳出一个人来。“呵呵，你们别听小刀忽悠！她就唯恐天下不乱。”燕子放好盘子里的糕点，临到翠湖面前。“我哪是唯恐天下不乱啊我说的是事实哎，你们别走啊。”“嘿嘿嘿”几个原本闲着的人影都知趣的端着盘子笑着散了。
“燕子姐，你干嘛不信我？”小刀假装委屈的说。燕子只是笑着不说话。
“小刀，燕子姐想教导我们不该问的事不要问，不该讲的话不要讲。”原本站在角落沉默着不说话的人影说。
“哟，萍萍，今儿怎么那么有觉悟啊？”燕子打趣。
“唉，被殷姐教诲了下，这点觉悟还的要有的啦。”说完，笑着端起盘子走了出去，不顾厨房里三个人同情的眼光。
萍萍端着糕点，熟门熟路的来到蓝萧的门前，轻轻扣了扣，开门的是令羽。放下盘子，只听蓝萧从书桌前传来的声音：“幽姑娘房里可好。”萍萍只是愣了愣，确信蓝萧是在问自己，才上前：“回公子，一切都好。珊儿端去的药幽姑娘已吃下了。”半响：“恩。”萍萍轻退着下去。
“公子，没必要把梦蝶、史环都派去。”
蓝萧没说话。
“让你查的现下如何？”
“基本上已差不多了，只等今晚。”
蓝萧嗯了声，窗户敞开着，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外面，月光清冷的射入。半天，蓝萧才从书桌前站起来，走到空旷的门外，北风呼呼肆孽。蓝萧瞥见屋顶一个黑影，那人便已窜到眼前。
“蓝公子！大半夜的把我找来，不会还是为了上次夜袭的事吧？”他回看了屋檐下的令羽，一声冷笑心中却没底。
“上次刺杀谁雇的你。”蓝萧转过身，那惊世骇俗的容颜就连他这种江湖老手都无不所倾。他只好转过头，对着漆黑的夜说：“蓝公子应该知道，做买卖有做买卖的规矩！这条规矩我冷藏刀一直拿它吃饭！”
呵呵，蓝萧也不急依旧是好语气：“若我不破坏你所谓的规矩，按你所谓的规矩呢？”冷藏刀早已被他绕晕，思索了半天也还未想明白。一愣，一叠银票伸在空中，他心知这钱不好收，但也明白规矩是他说出口的，收不回来。“蓝公子有有事就说吧！”
“三年前你去刺杀幽青和幽兰。准确的说是幽兰。”看了冷藏刀的表情，继续笑着说，“是否一路都被幽青保护得无从下手？”
不说话
“以幽青现如今的的身手不可能被你追杀那么长时间都没事，这中间发生何事。”冷藏刀又沉默着不说话，眼中却不同刚才的冷漠，露出痛恨的表情。“我猜”他绕了下指尖：“后来江湖传闻，北方一名青衣少侠，要与天下第一杀手冷藏刀决战泰峰之上，扬言他若是输自废武功，挖取双眼。你若是输三年内不准再出现在他面前。”蓝萧顿了顿，“可知最后是你输了。”冷藏刀吃惊的看着蓝萧，面前这个男子果然如传闻般让人猜不透。
“我只是不明白，这个青衣少侠现在只手空拳武功平平，是你三年前功夫太弱还是”
“他没带剑！”冷藏刀恨恨的说，想起了三年前自己惨败的场景，“当年决战之后，他居然说‘看来三年内我不用动这把剑了，刚好我家小姐愁着银两，这当了估计还能值点钱’。”
“哈哈！没想到阿青还有这一面。”蓝萧笑着，这不像他认识的幽青。
“那可是把绝世好剑，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也见了许多宝贝，但这么好的兵器我到现在都还念念不忘。我以为他说笑，可是三年后真的没再见他带过那把剑。”
“最后一个问题!”
一道黑影闪去，院子里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冷藏刀站在高山上，望着苏州城全貌，想着蓝萧刚才的话，一心的沉重，罢了罢了，既然事已如此，只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