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管事女官模样的中年妇人领着几个手捧喜盘的宫女踩着满地清冷的月辉,面带微笑地走进了畅菊宫,高声说道:“今日宁亲王大婚,陛下圣心大喜,各宫上下皆有赏赐,尔等快快前来领赏!”
院子里顿时一片欢腾之声,她们兴奋地不是手中的赏赐,而是得到赏赐时那种喜悦的心情!更重要的是未曾被人遗忘的感觉!
柳如筱心情低沉地从那女官手里慢慢接过喜盘的时候,那女官突然柔声对她说道:“柳姑娘初来宫中,便遇上如此大喜之事,可见姑娘吉人天相,日后也定会喜事连连!”
“多谢姑姑吉言!”柳如筱见她一脸和善的神情,便也冲她笑了笑。
那管事女官分完喜盘后,就让那几个宫女离开了畅菊宫,自己则站在院子里,不知在对香草吩咐着什么,眼睛还时不时地瞟着柳如筱。
那香草垂首站在那里,一副毕恭毕敬地神情。
柳如筱捧着那个沉甸甸的喜盘回到自己的房中,坐在灯下满心疑惑地打开那个管事女官适才迅速塞入她手中的锦帕。
身陷红尘两难全,
犹怜苍生梦初圆。
此情不渝心相随,
皎若西窗月同眠。
柳如筱反复念着锦帕上的每一句话,泪水不知不觉地打湿了慕天峰那苍劲有力的笔迹,他深情忧郁的脸又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地浮现着。
她叹了口气,擦了擦不知不觉流下的泪水,心潮澎湃地走到窗前,皓月当空,月色如水。近处的花暗香浮动,远处的树相映轻拂,都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清辉,在夜风的吹拂下,悄然闪烁着清冷幽幽的光芒。
慕天峰,即使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可如今你已成了别人的夫君,纵然你我再怎么情深似海,海誓山盟,都已于事无补。
柳如筱只觉胸口一阵压抑,心里沉重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只好推出这牢笼似的窗户,朝院中望去。
此情不渝心相随,皎若西窗月同眠!
她喃喃念叨着,抬头仰望着那似乎也在无奈地注视着自己的月儿,突然一个强烈的念头跳上心头,我要留在这里,这里离慕天峰近一些,或许,离母亲更近一些。
不知道那问卦村的老妇人所说的东边,会不会是这王宫呢?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地敲门声,打断了柳如筱的沉思,打开门一看,却是刚才那女官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奴婢拜见宁亲王妃!”那管事女官突然收起笑容,神色庄重地行礼道。
“姑姑快快请起。柳如筱忙上前扶起她,不解地问道:姑姑明明知道宁亲王妃其实是另有其人,为何还要如此相称?”
“对朝夕族而言,姑娘才是真正的王妃。”说完,朝柳如筱手腕上望去。
柳如筱恍然大悟,原来她是看见这只玉镯,同时也吃了一惊:“你,你是朝夕族的人!”
“朝夕族凤栖拜见那依兰氏王妃!”凤栖再次拜倒。
“你快起来,我说过我不是你们的王妃。”柳如筱不禁后退了几步,不知为什么,对朝夕族人,她心里总有一丝畏惧。
“我们朝夕族人只认玉镯,不问原委,王妃不必解释!”凤栖依然挺挺地跪在那里,不动声色地说。
“你既然是朝夕族的人,肯定能取下这个镯子,那你就帮我取下来吧!”柳如筱又走到她面前,伸出手,露出那个散着青色光芒的玉镯。
“只是这镯子一旦取下来,王妃怕是要香消玉殒了,凤栖轻轻地笑了笑:朝夕族的秘密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王妃取下手镯,便不被朝夕族所认可,试问,我们会留一个不是朝夕族人,而又知道我们太多秘密的人在这个世上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柳如筱闻言忙缩回手来:“可我并不知道你们的秘密呀!”
“知道这世间有朝夕族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秘密!”凤栖脸上又挂上了淡淡的笑容,在柳如筱的眼里,却觉得分外的诡异。
“我知道了,这是宁亲王的意思,对吗?”。柳如筱一想又觉得不可思议,慕天峰应该不会做这些无聊之举。
“王妃误会了,那宁亲王只是我们所守护的那依兰氏的后人,非我族之统领!”凤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冷冷冰冰的,犹如外面那透骨的寒:此次凤栖只是前来告诉王妃,王妃不能走,必须留在宫里!”
“如果我执意要走呢?柳如筱冷冷地说,她生平最恨受人胁迫,眼前这个朝夕族人分明是在给她下命令,此时此刻,她觉得这个凤栖才更像王妃。
“若凤栖未能完成使命,只能以死谢罪!”凤栖昂首说道。
“你在威胁我?”柳如筱颤颤问道,眼前这个女人真是可怕至极,不对,是整个朝夕族的人都固执地让人感到可怕。
“奴婢不敢威胁王妃!”凤栖再次拜倒:“得罪之处,还望王妃恕罪!”
“你起来说话,我不会怪罪你的!”柳如筱一时间也拿这个女人没办法,她动不动就跪在自己面前,让人感到很不安,这个看上去和兰姑一样年龄的女人,想必也是经历了太多的沧桑,眼角已滋生出细细的皱纹,容貌还算秀丽,只是眼里缺少女人特有的妩媚和柔和,眉宇间却闪烁着如男子般的刚毅和执着。
“凤栖谢过王妃!”她顺从地站了起来,刚要说什么,忽然听见门外有声响传来,凤栖脸色大变,便厉声喝道:谁在外面!”
这时门又开了,细碎的月光顿时洒了进来,香草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见到凤栖忙拜倒:“奴婢香草拜见姑姑!”
“你来干什么?在门外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只见那凤栖脸色大变,沉声问道。
“奴婢不慎在门外摔了一脚,不知道姑姑在此,还望姑姑恕罪!”巧莲忍着疼痛说道,柳如筱忙走过来,扶她坐在椅子上。
“今日奴婢所说之事,还望姑娘多多思量!”凤栖又瞬间变成了那个庄重的管事女官,她看了香草一眼,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