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一家回来已经三天了。三天的时间大家大部分时间都是笑着的,也都是笑容满面的,但是我知道他们只是在强颜欢笑。好多次我都见到女乃女乃一个人坐在房里不说话。我很想出生安慰,或是像以前那样在女乃女乃不高兴的时候跑过去搂着她,但是浙西我没有。因为我知道这次,女乃女乃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笑了。
大伯的身体很虚弱,有的时候他吃一碗饭都得需要好长时间,因为才吃了几口他就会满头大汗,发力的快要虚月兑。我们都好着急,但是大伯还安慰我们大家不要担心。看着这样的大伯,我们大家才知道大伯早已病入膏肓。
不仅身体垮了,就连身上的器官也已经失去了功能。每当瞧见大伯那只能见到前方一丈距离的朦胧双眼,我就忍不住想要落泪,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哭,因为那样大伯会更难受的。不仅这些,还有大伯的耳朵,大伯才五十多岁耳朵就聋了,要想和他说话必须得凑在他的身边他才能听清。
这样的大伯让我们心疼,这样的大伯令我们手足无措。每当看着大伯的时候我都好想躲起来哭一场,因为我不喜欢现在这样的大伯。
就如现在,我坐在回廊上的条凳上,看着坐在身边一米之外椅子上晒太阳的大伯。他现在就坐在我的旁边。我们距离很近,看着他搭在椅子边上的手臂,再看着他身上的棉被棉袄,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薄衫。忽然心底的泪水不住的涌上眼眶。
好想要大伯像以前那样把我抱在膝上,有的时候会喂我吃东西,有的时候会给我讲一些他认为好笑,其实很无聊的笑话。也好想他再用那双温暖的大手捂着我的脑袋让我喊他一声“大伯”。
大伯转过头看着我:“离儿,过来大伯身边,让大伯看看你。”我点点头走了过去,看着伸手模着我小手的大伯,我有往他身上靠了靠。看着那骨瘦如柴的手掌我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握着。大伯笑着舒口气。
莫翼笑了,他感受中手中小手掌散发的温度他咧着嘴角乐了。看着手里白白女敕女敕的小手他望着天,忽然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是他依旧望着那片雾蒙蒙的天。手底依旧握着那小手,他拍拍比自己要温暖的小手问道:“离儿,你能不能告诉大伯,咱们的前面有些什么?大伯的眼睛看不清楚了。”说完他低下头对着身边的小人儿。
看着大伯如此虚弱,可是却依旧谈笑风生的样子,我点点头帮大伯看着前面。一样两样我都告诉大伯。”前面有三级台阶,然后台阶下去之后是往客厅去的走廊,走廊上面挂满了红色的辣椒,那是后院里长红了的辣椒,前几天我和胖姨一起在园子里面摘的。还有……回廊的两边全都是花,还有几棵石榴树,石榴树上已经长了好几颗小石榴了,而且石榴外面的皮也红了……”
听着离儿的声音,莫翼索性闭上眼睛呵呵笑着。他记起来了,前面确实是有长长的走廊,两边确实有许多石榴。他笑着擦了擦眼角,依稀记得小时候自己和弟弟妹妹们就喜欢在这里玩耍。
那时候人小,总是喜欢仰头看着石榴什么时候成熟,虽然很着急,但是还是会等到每年的中秋时节,那个时候上面的石榴长得很大,有吃饭的碗口那么大。而且红通通的,那样子真是喜人。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和弟弟妹妹们一起站在走廊两边的石台上,翘着脚去摘那些石榴。还有枣子……
看着大伯已经不在听了,我也住了声。大伯仰着头望着前面,那样的感觉好想很遥远也很幸福。我点了点头,我想大伯一定在想我不知道的事情吧,
好久好久之后,大伯轻轻把手模向我的脸。我伸手握住大伯的手掌问着他:“大伯,要不然我们回去吧,太阳已经下山了,有些冷了。”
即使大伯的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但他还是不舍地摇摇头:“不,离儿,大伯还想在这儿多看一会儿,你陪陪大伯好不好。”
看着回廊那头的父亲我点点头:“嗯……大伯,我陪您,我给您讲故事好不好……”
莫珏悄悄地来又悄悄地去。他无声地叹息充满了满世界的惆怅和伤感。大哥不仅仅是兄长,还是这个家族中的一个主心骨。现在病倒了,大家都蔫了。该想想办法,他不能让事情这么发展下去。
回到花厅,他把所有人都请了过来。望着眼泡虚肿的母亲,满脸土色的大嫂还有沉默不语的祯儿,他想了半响还是沉声问道:“祯儿,你爹的病情到底怎么样?大夫都是怎么说的?”
莫小祯看着叔叔,叔叔心头的着急他看在眼底,他点点头闷声回答:“大夫说爹的病是由感冒引起的寒症。本来要是一般人心不定还能扛过去,但是爹一直有咳嗽的毛病,又加上最近身体很虚弱,所以大夫说……情况不太好。”
大家沉默着,他们似乎知道是这结果,或许是比这更糟糕的情形他们……他们有点不敢想象。这个家本来是温暖的,但是在这一刻确实寒冷的,大家的心底难受,他们看着他心底忍不住涌起悲伤之情。
莫珏看着大家出声道:“大家都别灰心,我等会儿收拾一下去江北一趟,听说那里有位很出名的大夫,等我去把他请来为大哥治病。”
大家看着莫珏,莫老夫人看着不言语的孩子们只好稳起大局:“好,珏儿。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那大夫请来。就算是花尽银子娘也愿意。”
就这样,父亲在女乃女乃等众人的希望下带了些银两便出门了。那时候,我们全家人都去为父亲送行,当然,除了大伯和我。
晚饭时没看见爹的身影,我很诧异地看向娘亲。娘轻声告诉我爹的去向。而大伯好像也知道,但是大伯什么都没说。
…………
这个秋天似乎注定是悲伤的。后院的那些花花草草全都凋谢了,还有那些原本长得茂盛的蔬菜水果也全都败落了。本来阴郁的心情就已经够糟糕的了,可是谁曾想又见到这般情景,在联想父亲的远行,大伯的病重,婶婶的愁苦,哥哥的沉默。女乃女乃和娘亲的强颜欢笑。不禁悲从心生。
跑到姑姑的房间,姑姑正躺在床上睡觉,我小心翼翼地趴在姑姑的床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坐着。没一会儿姑姑转过了身子,我有些高兴,但是一见姑姑核桃一样的眼睛我的脸顿时也苦了下来。我抓着姑姑的手小声地问道:“姑姑,怎么了?”
姑姑笑着擦擦眼泪,她抚模着我的脸颊似乎要说些什么,我睁大眼睛看着姑姑。但是等了好一会儿咕咕又是什么都没说地把我搂进怀里。姑姑又哭了。我也忍不住扁着嘴巴在姑姑的怀里,最后也不知怎么了,我好像睡着了,当我再醒来的时候我还是在姑姑的房间,而且还是睡在姑姑的床上,可是姑姑并不在。
我连忙起身,胡乱地穿上鞋子就从房间跑了出去,但是好奇怪,门外什么人都没有,扫地的胖姨没在。剪花拔草的管家伯伯也不在。还有砍柴烧水的光头叔叔也不在。这样安静的院子让我有些害怕。
我连忙跑向女乃女乃的房间,女乃女乃的房门关上了。女乃女乃不在房间。我没有去母亲的房间,因为我知道母亲肯定也不在。但是他们都去哪了呢?我着急地想找到他们。为了万一,我又从母亲的房门经过,然后穿过回廊,大伯也不在回廊里面吹风晒太阳。
我去了后院,他们会不会全都在后院里摘果子?当我急急忙忙跑到的时候他们依旧不在。我傻傻地站着,看着这空无一人的院落我很伤心地哭了。莫非是他们全都搬走了,不要我了?但马上,这个想法一出就被我自己排除了,这样幼稚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存在。
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我忽然想到了,大伯他们自从前几天回来之后就住到了原来的院子里。那个院子与我们现在住的地方相邻,但是若要过去得穿过回廊后面的一个圆形门,然后才能到哪里。
也许大家就在那里,他们在陪着大伯聊天也说不一定。想着我又兴冲冲地跑向大伯的院子。果然,刚进到院门里面就见到了坐在外面的管家伯伯,我连忙大步跑了几步,管家伯伯看见我,但是那眼神好像又没看见我。
我不管这些,我听见了里面女乃女乃他们的说话声,他们具体说的是什么我没听见。但是我知道大家肯定都在那里。隐隐约约的似乎我还听到了别人的声音,是以前我从没听到过的声音。
顺着声音我跑到了大伯的卧房,这里我很熟悉,因为以前大伯还有婶婶都经常带我来这里玩,而且我还知道大伯床前的柜子里有好多书,都是很厚的一大本。
我在门外看见了姑姑,我连忙跑了进去,但是姑姑又在擦眼泪,这次她哭得很伤心,我又有些害怕了,姑姑为什么这么哭?我很想问,但是看着姑姑红红的眼睛我又不敢问。
我踌躇着。正在我不知所措时候的时候,门里面的认出来了。我抬头看去,此人我并不认识,但是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我也猜出来了,是大夫,难道大伯又晕过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