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微风,兰芷亭四处飘溢着草兰的清芬,轻轻地吹拂着太子刘禹的面颊与发鬓,加上琴声阵阵有如仙女温柔的慰抚一般。
“说吧。”刘禹瞧了眼来人,停下抚琴,玉手搭于琴弦上。
那人弓着身,低眉顺眼样,轻声道:“殿下,据御前传来消息,又有两位姑娘揭榜了。”
刘禹柳眉一挑,一边唇角上扬,“还真有不怕死的!”
刘禹亦不觉皱眉,想着韩岂越向圣上出计贴招贤榜不过是他在背后策划的,本是想着顺理成章把自己在外的心上人接到身边,怎得还有人不怕死的揭榜,差点坏了他的好事!此人真真算是个祸水!既然这个祸水如此不怕死,往后他要尽情折磨她,敢坏他太子的事,绝不手软。
“下去吧。有情况再报知我。”刘禹站了起来,立于亭子栏边,望着春波粼粼的湖水。
那人俯了俯身,退出亭子。
且说柳美心在说出自己名字后,刘释似有所思的回忆什么,但毕竟日理万机且年岁渐大,始终是没有想起什么。
柳美心心下不觉一凉,她从刘释脸上没有看到惊喜便知刘释肯定已然淡忘,只得她整整独自想念了16年,终究不过是自己的一片痴心妄想?
皇上,你还记得五台山薄荷谷溪的柳美心吗?这句话只存留在柳美心的心里。
这时,萧氏开口道:“既然三位姑娘都是有信心劝服太子立妃的,本宫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本宫给你们半年的时间劝服太子,你们会做为太子太傅每日接触太子,半年后谁若劝动太子立妃者可实现三个愿望。而其他人则斩。”萧氏眼中凶光尽现,盯着凌颜染。
曼儿一下子拉住柳美心的手,手心溢出了汗。
柳美心握紧曼儿的手,示意她不要怕。
“皇上,皇后娘娘,民女有个不情之请。”柳美心欠身道。
萧氏整了整凤服,缓缓坐下。
刘释暗地里盯着柳美心看了半晌,只觉此人名字耳熟,却就是接不上记忆的弦。见柳美心说有不情之请亦饶有兴致,道:“你有何不情之请?”
柳美心又欠了欠身,上前道:“皇上,皇后娘娘,揭皇榜实在与我妹妹无关,只是我们姐妹两相依为命,所以望皇上,皇后娘娘日后可否不要问责幼妹。”
刘释点了点头,转向萧氏,“皇后,以前太子的老师都是男子,府宅亦设在宫外,如今皇后看如何妥当安排?”
萧氏心下想,这凌颜染长得实在十分妖媚,若放在宫内哪日迷惑圣上岂不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么?这柳美心倒无妨,虽然其妹十分标致,毕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貌。
“皇上,城西处不是有一空置的府宅吗?那里依山傍水,人杰地灵废置着也实在可惜,本宫记得韩统领的府宅也在那一带吧,这样亦方便韩统领每日护送两位太傅给太子授课,岂不一举两得?”
刘释点点头,若是安排在宫中亦不太好,“就照皇后说的办吧。韩统领你带两位太傅回府宅休息吧。明日直接去见太子即可。”
韩岂越双手抱拳,“是。那微臣先告退了。”
柳美心此时心下空空的,说不出来的惆怅。而坐在一旁的曼儿一下拨开帘子望外面,当韩胧翼看向她时,她又马上放下帘子。坐在对面的凌颜染看着曼儿,嘴角微微上扬。三人就这样沉默着。
“三位姑娘,已到达府邸,请下车吧。”
凌颜染拨开门帘,而韩岂越早已伸出手去拉她。曼儿盯着韩胧翼示意要他拉她下马车,韩胧翼无奈的走到马车旁伸出手,曼儿咬着下唇双手抓住他的手,嗖的跳了下去。柳美心不禁宠溺的摇摇头,韩岂越正转身要去接柳美心一把,只见柳美心嗖一下一个华丽地翻腾稳稳的立在了地上。除了曼儿其他三人皆诧异的看着她。曼儿知道柳美心,柳美心虽不懂琴棋书画,却练得一身的好武艺。只是柳美心身量纤纤令人着实看不出竟怀有一身好武艺。
府门外的牌匾因年久失修已经倾斜,柱子也开始掉漆,乍看下就像是座荒宅。五人走进府内,一只黑鸦往五人头顶飞过,果真是座荒得不能再荒的宅。院子里的杂草已长到半个人那么高,那院子中间的假山水池布满苔藓,犹如鬼魅。五人又来到大堂,门已破损得不成样子,纸窗亦烂得千疮百孔。堂中绛红色的桌椅早被灰尘,蜘蛛网摧残得不成样。
柳美心心想这就是皇后赏给太子太傅住的地方?还真是够大方!毕竟太子又不是她的亲儿子她哪会有好心呢?竟好意思在皇上面前说这里是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之处!虚伪啊!大大的虚伪!
“颜染,想必这里整改需要一段时间,你不妨到我府宅住段时间罢。”韩岂越望着凌颜染道。
凌颜染欠了欠身,“一切听从表哥安排。”
柳美心和曼儿怎么也没想到凌颜染与韩岂越会是亲戚关系。
韩岂越又看着柳美心和曼儿道:“两位姑娘要是不嫌弃也请先住到我府上吧,以便有个照应。”
“还未介绍,这位呢是我的亲哥哥。”韩胧翼看了看韩岂越,又看着柳美心和曼儿,“所以两位姑娘大可放心。”
曼儿凑到柳美心耳畔,“姐姐觉得如何?”
柳美心扯着嘴角,对着曼儿阴阳怪调道:“她是他表妹,我们又不是的。况且人家都是一家人。”
韩岂越和韩胧翼皱着眉头望着她俩,想必是柳美心那番话他们并未听懂,因为这阴阳怪调乃是柳美心和曼儿从小在一起的密语,他人自然无法听懂。
柳美心上前欠身道,“多谢两位大人美意。只是我和妹妹觉得实在不好打扰两位大人清静,所以还是愿意留在在这里!”
“这可不……”韩胧翼刚想出言归劝,韩岂越当下拦住,说:“既然两位姑娘意下已决,我们也不勉强。只是这府邸已空置多年,要住人我且先帮两位姑娘打扫出一间厢房,胧翼你护送颜染先回府便是。”
韩胧翼叹口气,幽幽的望了眼柳美心和曼儿,“好吧。颜染表妹,我们先走罢。”
柳美心和曼儿望着走出去的韩胧翼和凌颜染不免有种失落。她们俩从小无父无母更无亲人,每每看见别人的亲戚关系亦十分羡煞。
“两位姑娘且先休息下,我现在便吩咐人去整理房间出来。”韩岂越道。
“多谢韩大人。”柳美心欠身道。
韩岂越点点头,转身带着几人向里间厢房走去。
此时天色已渐黑,天空只剩一抹余霞。
曼儿模模空空如也的肚子,“姐姐,曼儿饿了。”
柳美心宠溺的用手戳了戳曼儿的额头,“我们去看看厨房吧,整理好厨房,姐姐就做曼儿最喜欢的馒头给曼儿吃!”
曼儿笑着猛点头,拉着柳美心往厨房跑。
经过一番打扫整理,厨房勉强可以使用了。柳美心和曼儿又去外面买了面粉,和工具回来。这会儿天空最后的一抹余霞已经消失殆尽,而厨房也开始冒出屡屡生烟。柳美心因为要搓面团,遂将面纱摘了下来放在了一边,脸颊处贴上去的黑斑因为出汗早已月兑落。曼儿则在一边呼呼的吹着火。
韩岂越已经将房间整理好,换了门窗,还命人把房间打扫干净,走到大堂却不见她们两人踪影。看见厨房有光遂走了过去。
“两位姑娘原来在这,让我好找。”
柳美心闻言,回头望去,露出笑容叫道:“韩大人!”
而当韩岂越见到柳美心此刻美貌与殿上截然不同时,亦呆住了。发丝虽因劳作有点零散的披在肩上,但那一眉一眼无不彰显着风华绝代。柳美心刚才似乎忘却自己早已将面纱摘了下来,看见韩岂越半天说不出话来才陡然一惊,立马转回头,一言不发。
曼儿自知姐姐面目被韩岂越窥光,遂跑到韩岂越面前,道:“韩大人,姐姐她不是有意欺骗圣上的,只是,姐姐她是有苦衷的。”
韩岂越此时心中亦乱,他并非有意看到柳美心真面貌,但如此一来,柳美心在殿上岂不是犯下欺君之罪?身为臣子岂有装聋作哑不禀告之理?但柳美心又是因为招贤令牵扯进来的,他实在不愿牵累无辜。心下一时没了主意。
只见柳美心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蒸笼里夹出一个馒头盛在碗中,然后走到韩岂越身前,“我无话可说。谢谢你为我们打扫好房间,这是我做的薄荷馒头,忙了一下午韩大人也饿了吧,尝尝?”柳美心把馒头递到他面前。
韩岂越看看馒头又看看柳美心,他知道,如果接了她的馒头就意味着他向柳美心承诺不会去告知皇上,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岂能?可眼前两位佳人,叫他难以拒绝。特别是柳美心那一眉一眼间有股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柳美心似乎看出韩岂越心思,“这个馒头是感谢你为我们姐妹打扫房间的心意,而不是想收买你不去圣上那告状的。当下你已看到我面目我不想多言,要不要禀告圣上想必大人自有定夺,岂是我能扭转的?所以大人就尝尝呗!”
曼儿在旁连连点头。
韩岂越接过馒头,“房间已整理好,府外我会派兵驻守,两位姑娘忙完后早点休息,明早我再来接两位进宫。”说完,韩岂越转身就朝府外走去。
柳美心望着那抹背影不甚伤感,明天等待她的也许就是上断头台了!这一切都只在那男人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