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绮皓无奈摇头,只是拉起洛晗,洛晗随着他的脚步走,心里却清楚自己却没有那么醉,她靠着窗子,任初冬的北风寒风肆意凌乱发丝,耳边依稀可辨屋内的靡乐之音。
陈绮皓将窗子关上,语声关切“外寒内热,不着凉才怪”,说着拿起拧好的热毛巾想帮洛晗擦拭。
陈绮皓停在半空的手微滞,若有所思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洛晗一把夺过毛巾,来不及多想只胡乱的在脸上擦了几下,远离了笙歌燕舞的绮丽凄迷,心中的躁热渐渐冷却。
洛晗只觉得脸上燥热,却不着痕迹的转身,夜风袭来不情愿的打着哆嗦,转身,只觉眼前黑影闪过,陌生却舒服的气息环在周身,一股浓厚的墨香味扑鼻而入,眼前人鼻梁高挺,嘴唇紧抿,眼波似一潭秋水,脉脉含情又波澜不惊。
血气方刚,满腔热情的绮皓绝对算的上出类拔萃的男子,温柔的呼吸轻拂着脸颊,似潋滟水波上泛起的涟漪,洛晗心念微动,这气氛怎么就这么暧昧。
“我找了你好久,想不到陈大记者却跑到这里来了”二人循声望去,见那司机正半靠着琥珀黄的实木楼梯,脸上明显的不悦。
陈绮皓似乎要解释些什么,嘴唇动了动,眼中划过一丝无奈,看向了洛晗。
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这人有些眼熟,洛晗看向她时,他也坦荡的回看着她,嘴角勾起的那抹笑容,让人温暖又觉得舒服。
歌声甜如蜜,曲子轻轻随着,洛晗却在提不起兴致,使尽全身解数卖唱只为博得众人一笑的夜莺怎及那用灵魂起舞的精灵。
沈浪飒然落座,却难掩眼中的落寞,洛晗调侃着轻拍沈浪“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恼”,不过还有一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笑的有些顽劣“何出此言?”。
那人抿了口酒“才华横溢,风流倜傥的沈少竟也有竟也有情场失意时,还真是一版头条”。
“冯亦恺,是我的同事”陈绮皓解释道。
这个人应该认识洛晗吧,这是沈浪最真切的感觉,“不是失意,是根本就不得相识”,沈浪说的有些自嘲。
欢快后的寂静总是更加明显,洛晗只觉得身旁人的目光炙热,抬头对上的是他那阳光明媚的笑容。
沈浪瞧见了这二人附在洛晗耳畔“妹妹不必担心,情人眼里出西施”。
“胡说八道”洛晗嘴角含笑,脚下却毫不留情,未待他说完就狠狠的踩了他一脚,冯亦恺不语。
沈浪情绪高涨,欢快热闹的曲子想起,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跃动,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抬头见时,一金发碧眼眼的娇俏女子早已挽着他舞动在舞池中央。
陈绮皓看着冯亦恺“能让沈浪如此疯癫,我倒真想看看那女子的庐山真面”,洛晗附和“是啊,还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样子”。
冯亦恺,不就是当年那个又小又瘦的小男孩,再看看眼前这风流倜傥的男子,不就是丑小鸭变成了小天鹅,如此想来,她的酒意全无,倒了杯红酒,兀自品着,眼前浮现着秋水般温柔的目光,挥之不去。
只是爱情终究是爱情,牵强的感觉让我的心执拗的躲避着,不是不肯,而是过不去心门的槛。
“唐洛晗”娇声细语中透着野蛮任性打破了洛晗的思绪,回头见曾韵儿不服气的盯着自己,洛晗不情愿的耸着肩膀低声道“冤家路窄”。
曾韵儿眼睛瞪得圆圆的,“什么叫冤家路窄?”,洛晗声音平静却嘲笑道“是我说错了,你可是纸老虎,虽说做工差些,却不是我不可以比的”。
她白女敕的脸蛋涨的微红,仿似被洛晗揭了短处,在那里跺着脚。
一侍者端着托盘而来,曾韵儿怒目微瞪喝道“把东西拿下去”,那侍者看了看洛晗,又看了看阴沉着脸的冯亦恺,尴尬的陪笑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曾韵儿道“还不下去,这舞厅虽说变卖了,此时却还是曾家的产业”,说着素手微抬,一把将托盘上盛着的檀木质地的盒子摔到地上,噪乱中,玉器断碎的清脆声音依稀可辨。
陈绮皓一惊,见身后的人霍的起身,脸色肃然,早没了那和煦的笑容,依稀灯光下,挺拔的身姿透着如冰般的寒冷,眸中的黑暗让人如坠万丈深渊。
曾韵儿声音有些颤抖“不过一块玉而已,赔给你就算了”。
“我的心意你赔得起吗?”。,围观的众人自动散开一条路,高大笔挺的身影透着凛冽,鸭舌帽下那双眸子瞧不出情绪。
“想不到三少竟是如此小气之人”一低沉浑厚又带着几丝不屑的声音响起,秦慕天一脸的淡漠迎面走来,时而跃动的灯光照在二人肃然冷淡的脸上,一个深邃冷静,一个冷冽刚劲,原就微妙的气氛变得异常的紧张,洛晗目光所及之处,几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蠢蠢欲动。
“少将军左拥右抱,此时却来说风凉话,怕是不厚道了,秦先生真是恪尽职守,操劳整个上海滩的政务,就连小小的舞厅也要您亲力亲为”,这种不满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却有些不舒服,但转念想堂堂军政府少将军不去关心国家大事,却在舞厅逍遥自在,三少说的含蓄却暗含嘲讽。
秦慕天淡淡道“三少若不满,让陈先生奋笔疾书便是”。
昏暗的灯光下,上等羊脂白玉散发柔和的光芒,如萤火般散落一地,仿佛一切的喧嚣都与它们无关。精心雕琢而成的镂空样玉佩,难怪如此易碎,洛晗将碎玉捡起,只觉得那柔美的光芒尽收,暗红的檀木锦盒内,还是那枚七彩的鸢纸扣。
洛晗对美丽的东西总是带着太多的奢求,因为太美丽,所以容易破碎,那些不切实际的镜花水月,本就不该是执着的信念。
也不知他二人较的究竟是那股劲,许久僵持不下,侍者沉重的呼吸依稀可辨,一场战争仿佛一触即发。
洛晗上前,一把拉过秦慕天,由于力道过大,险些将他拉倒,冯亦恺皱了皱眉,在她的心里,他的位置果然重要。
“唐洛晗,你当真把我忘了?”鸭舌帽下,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三少语带失落。
洛晗盈盈含笑“我与三少可是旧交,怎会忘了”,说罢拉过他的手,将那枚鸢纸扣放在他的手掌心,“多谢三少了”。
洛晗走到曾韵儿面前摊开手掌,微弱柔和的光芒尽显,语声平静却不容拒绝“我知道桥南路有家上好的玉石店,那老板的修琢功夫精细,拿去修好还回来”。
“竟然是命令”,曾韵儿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秦慕天眼中闪过异样嘴角微动,虽不如冯亦恺的笑容澄净明净,却邪魅的不可方物,今天的他竟是如此的不吝笑容,倒还真是难得。
“唐伯父被困他乡,那日无奈才擅闯的渡口,还望陈少向陈三爷陪个不是”。
那个面容粗狂却不失英气、举手投足之间霸气尽显,语声憨厚却带着威严的陈三爷,那个游走于政治经济的陈三爷,那利用利用帮会势力网罗地痞流氓的陈三爷,在洛晗的脑海中,却始终无法将他二人联系起来,思量间蓦地失笑,一个是司令府的三少,一个是陈三爷的长子,难怪会厮混在一起。
他眼带柔光掠过洛晗的疑惑的脸庞,她本坚定的目光竟有些闪躲。
只听的他道“宝玉赠佳人,难怪三少如此生气,看来改日我要向冯司令讨杯喜酒了”,随即对身后几步远处跃跃欲动的变形汉子做了个退下的手势,他说的随意平淡,放佛冯亦恺只是个孩子。
洛晗还认得他,这已经是对冯亦恺最好的报答,此时他也是见好就收,原本一触即发的形势明显缓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