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柳时谦正在药房里清点新进的药材就见自己的小徒弟咋咋呼呼的跑了进来。
“内门坐诊的人来了。”
“哦?”柳时谦放下了药材,比他预计的时间早了许多。
“你和师兄们去前堂维护秩序,为师去后院看看。”
“是。”彭岩听了吩咐又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柳时谦见他如此不禁摇头,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
柳时谦到后院时,赤云鸟已经落在了地上,宋清颜和沈银霜沿着翅膀滑了下来。沈银霜曾经在潭石镇呆过十来天,柳时谦一眼便认出她来。
“时谦见过沈师姐。”柳时谦是药宗的外门弟子,外门弟子在内门弟子面前自然是低人一等。不过柳时谦这一声师姐叫得也不算冤,他虽然三十有五,但是拜入明水行台也只是八年前的事,沈银霜入门则足足比他早了十年。
“柳掌柜近来可安好?”沈银霜笑着与柳时谦打招呼。柳时谦虽然入门比她晚十年,但是年纪却比她大十岁。柳时谦叫她师姐,她却也不好直呼他“师弟”,倒不如称他“柳掌柜”来得恰当些。
说来这柳时谦也是一个十分有意思的人。他原本是个书生,读书之余喜欢研究一些医理,没想到倒被他研究出许多名堂。二十岁时,一次偶然机会替人医好了旧疾病,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二十七岁拜入药宗,只可惜根骨太差,只能做外门弟子。
外门与内门的待遇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一个月只有一块下品灵石不说,功法也差了好几个等级,至于归元三针这种,没有天大的造化,外门弟子根本就接触不到。
然而柳时谦却以极差的资质八年内修炼到了炼气二层,除了勤奋以外,依靠的更是超然的悟性。
柳时谦还是药宗唯一一个儒道兼修的弟子。在他身上既有读书人的浩然正气,又有修道者的超然洒月兑。
潭石镇的居民也都称他为“儒医”。
不过,要论牛人,潭石镇最牛的还是要数柳时谦的启蒙老师,青山书院的院主,青山不老翁。
“安好。”其它药堂的掌柜要么对内门弟子多多少少都有些谄媚阿谀,只有柳时谦以平常心对之。
“不知这位师姐如何称呼?”柳时谦回了沈银霜又笑着问宋清颜。
其实他最早看到的是宋清颜,她这身装扮实在是太扎眼,黑纱裹了一层又一层,就连手都完全藏在袖中。入门八年来柳时谦也见了不少坐诊的内门弟子,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从里面嗅出了几分不寻常的味道,不过他是个极聪明的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宋清颜,这半年有劳柳掌柜了。”
与宋清颜特别的装束相比,她的声音倒是很清丽,她的音调平缓,收尾干脆,柳时谦从声音上初步判断,她是个好相处,但是同时又极有原则的人。只要不违背她的原则,他相信这半年他们会相处得很愉快。
“哪里,哪里,两位师姐能来是柳某的福气。”见惯了张扬跋扈的内门弟子,能来两个通情达理的师姐,柳时谦倒也是真的很高兴。
“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宋清颜听到外面好像很吵。
“师姐真是好耳力,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潭石镇的乡亲急着想一睹二位师姐的风采罢了。”柳时谦笑着解释道。
宋清颜是第一次外出坐诊,所以不了解情况,沈银霜却是知道的。这些俗世的人对药宗的医术几近到了迷信的程度,这身体不管有没有病总觉得给药宗的仙师们瞧过了才放心。见药宗的弟子来,总是一窝风地涌过来,因此,坐诊的头两天总是最忙的,这两天一过就好了。
“二位一路劳顿,不如先做休息,等用过午饭后再出诊。”
“也好。”沈银霜倒是不累,但她怕累着宋清颜。宋清颜第一次坐诊有些事宜她也要交待一下。
柳时谦带两人到了厢房,然后去前堂准备了。
柳时谦刚掩上房门,宋清颜就急不可耐地把斗篷摘了下来。
“闷死我了!”说完还用手扇了几口新鲜空气。
沈清颜也难得见她这么可趣儿的一面,也忍不住调侃她一句:“闷着闷着就习惯了,还好现在是三月,要是六、七月的酷暑天,我看不闷死你。”
“唉,没办法,谁让人家长得丑呢,不遮上吓坏了人怎么办?”宋清颜倒是会自嘲。
“我就是不是人啦。”沈银霜在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你还是好好休息吧,等会儿有你忙的。”
“守在药堂外面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的,虽说大多都没病,但也总有那么几个费神的,你若是累了一定要跟我说。”
“有那么多人?”宋清颜惊讶道。
“潭石镇只是个小镇,若是到大镇里坐诊,人数更多。”沈银霜怕吓到她了,又连忙说:“就是头两天人多点。不如头几天我先一个人去前堂好了,等人潮过了,你再出来。”
“师姐这么疼我,我倒是想这伤就这么一直下去了。”
“胡说!”沈银霜轻哼了一声,让宋清颜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午饭之后,宋清颜净了手和沈银霜一起去了前堂,此时的前堂早已是人山人海,柳时谦的弟子在外面维护秩序,嗓子都吼干了,但是仍架不住乡亲们往里涌,后来还是柳时谦出面大家才算安静了下来。
前堂的左右摆放着两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医箱、纸笔等物品。这两张桌子就是给宋清颜两人看诊时用的。
当宋清颜两人并肩来到前堂时,原本安静的人群一下子又喧闹了起来,彭岩怕场面又失控,紧张得要死。还好,只是暄闹,并没有方才拼命往前挤的情况,彭岩和师兄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潭石镇的乡亲望眼欲穿终于见到了这次来坐诊的两位仙师,先前只在空中只是匆匆一瞥,此刻终于近距离接触到了。
左边那位容貌甚美,气质不凡,脸上带着微笑,仿佛从画中款款而出的仙子。
右边那位带着黑纱斗笠,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气度却一点出不输右边的人。人们不禁猜测黑纱下的那张脸,是不是如右边那位一样好看。
两位都是女子,一个是仙子般的人儿,一个是神秘难以琢磨,潭石镇的乡民倒不好往前冲,生怕冲撞了两位仙师。
宋清颜早有心里准备,但是看到药堂外面黑压压的一群人,还是吃了一惊,一眼望去全是人头啊。这些年都在隐雾峰,说来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宋清颜活动活动了手指,坐到了位置上,开始看诊了。
这些人从早上一直等到现在,很多连午饭都没有吃,柳时谦也对他们说了,仙师要中午才会出诊,可是他们依旧等在门外。此时见仙师终于开始看病了,忍不住一阵欢呼。
柳时谦的弟子们开始放行。
宋清颜的病人是一个四十多的妇人,面色腊黄。宋清颜让她把手放在桌上,从袖中飞出一条丝线缠在了那妇女的脉搏上,为她号脉。
倒不是宋清颜有意卖弄,而是她的手也还未完全好,露出来怕吓到病人,只好隔空号脉。
号完之后,手一抖,丝线又缩回到了袖中。
潭石镇的乡亲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给人号脉的,瞧着新奇的同时也连连感叹:“仙师就是仙师,手段果然不一样,神技啊,神技!”
这都成神技了,那“归”字号的针法岂不是神技中的神技?宋清颜被夸得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对那妇人说道:“你最近是不是常常眉心胀痛,胸闷,而且失眠?”
“是,是。”那妇人连连点头,宋清颜说得太准了,她最近这段日子确实如此。“仙师,请问我得了什么病?”
“没什么大碍,你主要要有事郁结在心,不得疏导,过分焦虑,我给你开些安神的药,多注意休息,保持心情愉快自然就好了。”
宋清颜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彭岩,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回师伯,弟子彭岩。”彭岩没想到宋清颜会叫他,诚惶诚恐地回答。
“彭岩你过来帮我写药方。”
“啊?”彭岩愣了愣,没想到宋清颜叫他是为了这个。
“你还愣着干什么,师伯叫你,赶快去!”他的二师兄常宁浩戳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赶紧去了。
宋清颜一边说,彭岩一边写,一整个下午,彭岩发现宋清颜用得都是极平常的药物,和原来那些动不动就开名贵材药的内门弟子完全不同。
彭岩甚至开始怀疑,宋清颜是不是内门弟子,要知道大部分内门弟子都不屑用俗草俗药的。
大部分并不代表全部,至少宋清颜和沈银霜是极务实的,药并不是越贵越好,而是要看适不适合,药宗弟子外出出诊除了疑难杂症都是不收诊金,只收药费的,有些药宗弟子为了挣钱刻意开些名贵的药材。来看病的都是寻常百姓,他们来也就是求个安心,能有多少钱用灵丹妙药?
钱也不是这么赚的。
人一个接着一个,宋清颜已数不清看了多少,不过这些人要么没病,要么就是小病,她倒也不累。
就在快要关门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哭声。
“救救我儿,救救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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