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火焰给你光明,但是不要忘了那执灯的人,他是坚忍地站在黑暗当中呢。
——《飞鸟集》泰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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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球从未见过迅风穿着不整齐的衣衫,从未看到过他除了微笑之外的第二表情,从未听到他极为失态地用极大的音量在公众场合咆哮…
迅风此刻的形象,在泥球心中无疑是陌生的,暴怒、疯狂、誓死而决绝。
泥球眼泪止不住地向下流,渗入她嘴唇之中,一如她此刻的心情,既苦涩,又甘甜。
“妈的,不自量力的白皮鬼——”
“滚下去,杂种——”
“割下他的头,竟敢来万有城撒野——”
突然冲上拍卖台的男精灵引得台下哗然一片,暗精灵们满脸怒色,齐齐发出响亮的嘘声,恨不得对当众挑衅他们的白精灵刀剑相向。其他种族虽然未表现得如此愤怒,却也沉默地在一旁看好戏。
一个白精灵落入暗精灵大本营,还妄想用一己之力占下大地之母怀中的拍卖物,别开玩笑了。
一串串士兵追在迅风后面,从刑讯室的大门中一涌而出,身上皆狼狈带伤,打头的长官“剥皮手特瑞菲克“捂着月复部一道翻肉伤口,怒不可揭地提着一把剥皮剃刀,狠辣地向迅风的头顶扎去。
特瑞菲克冲得太快,迅风一闪躲过,用剑背在特瑞菲克的脊椎上一拍,暗精灵头领刹不住脚,直直扎向倒刺翻起的铁笼。只听一声惨叫,特瑞菲克的头颅就被扎了个穿透。
迅风躲开特瑞菲克后,早就和跟上来的暗精灵们战成一团。他手中握着双剑是临时找的,极不顺手。却也毫不留情地连刺带砍,快得像两团灰色的旋风,不停组合成一把把突刺的风枪,将暗精灵侍卫的月复部破开穿透的大洞,毫不留情。一个、两个十个、十五个…迅风就像一头受伤的疯兽。对周围的暗精灵不停发动一个又一个战技,用自己的命支撑着不停舞动的双剑,不停地对着暗精灵劈下去。
一颗暗精灵的头颅飞起,台下的嘘声酝酿成了一股敌视与仇恨的暴风。暗精灵们看到侍卫连白精灵废物都打不过,脸涨得通红大喊大叫,有几个甚至抽出自己身上的武器。跟着侍卫爬上高台,想将迅风大卸八块。
谢尔屠哈见到迅风挂着惨不忍睹的伤口,一人敌十的样子,反倒乐了出来,站在高高台阶上鼓起掌。
刑讯室的卫兵们欺软怕硬惯了。总对着无法反抗的奴隶们下手,早就没了生死拼搏时的觉悟,败下来很正常。可一身是伤,还被喂了大量火盐的白精灵能坚持到这种程度,则令谢尔屠哈刮目相看。
不论双方立场如何。一个有牺牲觉悟的勇士,总是值得人敬佩的。
单调的掌声在满场的嘘声中格外突兀。愤怒的暗精灵们看到自己的城主不慌不忙的神色,渐渐也平静了下来。
有强大的万有城城主在,一个小小的白精灵,他算什么?城主还没出手呢。
“把那群饭桶撤下来,叫黑暗卫戍上去。记得,给那白皮留个全尸。“
谢尔屠哈旁观够了,下达指示。
被一个白精灵干掉几个只会浪费粮食的刑讯士兵无所谓,可让一个白精灵站在大地之母雕像包围的展示台上十分钟以上,就是她作为城主无能的证明。
迅风的心在猛跳,感觉自己热得整个都在燃烧,没有理智。他一剑剁下正前方暗精灵侍卫的胳膊,又转身起腿将左侧要夹击他的侍卫从高台上踢下去,扭回头看了一眼铁笼中关着的泥球,几近失去理智的血色双眼中闪过浓浓的爱恋。
她在流泪,脸上有水也有灰,嘴巴大张着冲着自己喊,迅风服食火盐被烧过的耳朵已经听不见了,却也知道这个单纯的小笨妞想让自己逃跑。
迅风左肋下被上刑的伤口又被一个士兵双手举起的巨剑划开更深,新上来的暗精灵全戴着半张银面具,实力个个都和他不相上下。迅风抵挡住这个的攻击,就会被另外一边的暗精灵看准空隙添上新伤口,不到十秒,他已经失血多得站不住了,身上没有不疼不伤的地方,双眼发黑瘫在铁笼旁边。
迅风视线中的小姑娘模糊一片,他伸手穿过铁笼的缝隙,满是银色血液的手掌伸开,揩掉了泥球脸上的泪水,在少女粉女敕的腮边留下一块刺目的银色。
“赫尔莎,我不在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活下去…“
迅风伸开的手掌中,握着一块小小的女敕绿色宝石,落在了泥球身上。
“不——!“
呼喊声还残留着,绿光闪过,泥球和她身边的独角兽都不见了。
“快,把笼门打开,独角兽不见了!“
混乱之中喊声一片,大地之母怀中的铁刺在机关控制中张开,可除了一滩血与泪混合的水渍,什么都没剩下。
迅风终于耗尽最后一分力气,倒在地上,睁大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剑尖,想要看清杀死自己的人的模样。
“噗——“
一抹银光穿过了想要向迅风下杀手的暗精灵,扎透了暗精灵的心脏,将他从展示台上射下去。光亮速度太快,看起来像是某种冰系法术,卫兵们围上去细看,才发现是一支半透明的,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箭。
展示台下面的人也都看到了那抹光,众人伸长脖子,左右查看,试图找到偷袭卫兵的始作俑者,却什么都没找到。没人知道那支箭是哪里冒出来的,鬼一样找不到踪迹。
第二个暗精灵握着镶钉战斧,跟着向迅风的腿上砍去,同样被一支银色的箭扎透了脖颈,箭支巨大的冲力压得暗精灵扎上了大地之母的怀抱,被张开的铁笼穿过三根巨刺。当场断气。
就像是有人成心要与黑暗卫戍们作对,只要有暗精灵向迅风下手。就会被一支箭毫不留情地穿过身体,挂出高台。连着死了三四个暗精灵,剩下的都惶恐地停止攻击,战战兢兢,左顾右盼地想找到隐藏着的杀手。可高台下黑压压的一片脑袋。想找出刻意隐藏的人,又如何简单。
迅风撑着一口气,看到了穿过暗精灵身体,刻意保下自己的锋利光箭。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体内已经枯竭见底的力量,又生出一丝来。
“是谁!到底是谁射的箭?!“
一个没被揪出的杀手。使得高台下的人们都极度恐惧,生怕下一刻箭矢就对上自己。本来聚成一团的人群一下子散开了,每个人都再不保留地抽出武器法杖,虎视眈眈地盯着旁边的人。
只有在台阶上站着的城主一行看得清楚,几支要人命的箭。根本不是从下面的人群里钻出来的,箭支来自广场之外。
谢尔屠哈脸上浅浅的笑容蓦然消失,她的视线穿过万有城城主府下的广场,穿过满城高矮错落的屋顶,甚至穿过了厚重的城墙和宽阔流淌的护城河。扫向更远的地方——逆着那些惊人的箭轨,寻找它们的主人。
一支箭。几乎飞过整个城市还能将台上的暗精灵射下来,那是怎样惊人的目力和臂力?
对方的打击范围甚至超过了以远程攻击闻名的黑暗法师,那种让人恐惧的力量像一大片乌云,笼罩在现场所有人头顶。
黑暗卫戍都停下了攻击,几支完全命中的箭矢让他们明白,想要活命就不能对面前的白精灵下手。他们都抬起头,向谢尔屠哈祈求地看去,却见到心硬如冰的城主大人下达了继续攻击的指示。
黑暗同盟会要的命,谁都不能保!这规矩只要她谢尔屠哈还在一天,就决不能被打破!
黑暗卫戍分成两股,一部分架起巨大的甲盾抵在背后,包围得像铁墙一样阻挡那防不胜防的箭,另一部分抽出屠刀,硬着头皮向迅风的脖颈看去。
“哈哈,这下那个暗处偷袭的家伙没办法了吧?那么厚的盾牌,这世上能射透的人还没出生呢。“
下面围观的暗精灵们鼓掌相庆,心中生出股同样的自豪感。
看吧,白精灵又怎么样,会射箭偷袭又怎么样,那些没脑子的白杆子还是斗不过狡诈多智的暗精灵的。
还没高兴一阵,所有暗精灵又被现实扇了两巴掌。
扎在已经死去的暗精灵身上的箭瞬间从尸体上穿出,飞起钻过盾牌间狭窄的缝隙,又戳过一个暗精灵的胸口,斜向上飞出飙起一串血迹,轻松结果又一个暗精灵的性命。
“快——盾牌扎紧!那些狗娘养的箭会自己飞!“
可盾牌只能向外,无法防住内部产生的敌人。
高台下的人群屏住呼吸,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比人还高的巨大盾牌从黑暗之母的怀抱中落下,狠狠跌落展示台,砸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几支银色的箭像灵活飞翔的幽灵,残忍地在所有黑暗卫戍的身体之间穿梭,戏耍般引着几个暗精灵互相攻击。兵器交接的金属脆音与士兵们的咒骂、怒吼和惨叫混合交织响起,最后渐渐化成微弱的求饶和声,归于寂静。
黑色的大地之母雕像张开宽容的怀抱,身上溅满了她庇佑的子民之血。黑暗卫戍全部阵亡,倒在雕像的怀抱中,鲜艳的血液从高台上淌下,滴落成一座快要干涸的,血做的高落喷泉,淋了站得近的人一身。
最后,箭支上的光全数散尽了已经昏迷的迅风体内,血肉模糊不知生死的白精灵倒在一群暗精灵尸体中间,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