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老军医脸上骇人的神色吓得不敢动弹,军医硬得像石头一样的脸上肌肉剧烈地跳动着:“死……死人活了。”
他的双眼发直,手撑在墙后想站直身体,刚才还稳定如石的手臂用力了几次,却是一个劲地朝地上滑下去。艾米莉看不下去,伸手搀住了老人,一握住他的手臂就被老军医凉得也像石头一样的体温冻得一个激凌。
“啊!!!!!”
一声如夜枭般的惨叫让老军医再次吓得腿一软,艾米莉一个不防,被他带得一起跌坐在地上。
这声惨叫仿佛是代表了一个序章的拉开一般,前一刻钟还乒乒乓乓零星在打斗的街道上下一秒里似乎所有人都只会发出高亢变调的嘶吼,小木屋外面的世界好像一刹那间成了个屠宰场。
“什么意思?”老神官声音发木。这时,一阵恶风吹来,放在桌上的几盏魔法灯竟然同时被吹翻在地,屋子里顿时陷入了可怕的黑暗。
“谁?谁?”几个声音同时在慌乱地叫喊,几声桌椅翻倒的声音过后,很快有人拉开帘子跑了出去。
艾米莉尽管心里怕得厉害,也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可老军医死死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大约是察觉了她的意图,他又加了把力拽着她不放:“别去!”
老军医想撑着她的肩膀站起来,口中的热气喷吐到她的耳后脖颈上,费力地说道:“外面,全是亡灵。”
“哗啦”。黑暗中有人重新点燃了魔法灯,有人结结巴巴地问道:“亡。亡灵?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外面有亡灵法师?”屋里唯一的神官询问着老军医。
老军医显然还在回忆着什么,没有马上回答,屋里剩下的人七嘴八舌地小声叫道:
“什么?”
“莫克帝国竟弄来了这些邪恶的家伙!”
“嘿!什么邪恶,你搞搞清楚,魔法师协会早就承认了亡灵法师的地位!”
“不是邪恶的家伙,怎么会用死人做武器?你还是不是卡徒索的国民?莫克人在用亡灵法师搞屠杀啊!”
“谁说我不是——”
艾米莉看见桌上放着杯冷茶,忙递给看上去快喘不过气的老人家,老军医接过去两口喝干。这才缓过一口气,愣愣地点着头。算肯定了神官的问话,但他马上又补充道:“可,可他似乎是我们这边的。”
“啊?”有人不满地叫道:“您怎么不早点说说清楚呀,看您那样子我还以为今晚要死在死人手里。”
老军医几口冷茶下肚,完全镇定了下来,听见这话,马上跳了起来:“你说得倒是轻松,叫你大晚上的冷不丁看见个掉了脑袋的死人在砍人。你不会吓着?”
就像是为了应景一般。老军医这话刚一说完,一个刚刚跑出去的家伙又连滚带爬地带着满身泥水滚了进来,瞪大眼睛。指着门外说不出话——
时疾时缓的风把门帘吹得开开合合,倾盆大雨中,一名早已死去,缺了半个身子的小镇士兵挥起刀剑机械而麻木地捅向那个被他砍了无数遍都砍不到的黑甲士兵。反而是那个黑甲士兵被追得节节败退之际,不时回头削掉那个已死士兵的几块血肉,这士兵很快只剩下了半边脑袋和一条半的腿,只是黑甲士兵的努力根本就不管用,亡灵士兵执着而僵硬地跳跃着,使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
屋里一片死寂。
“我的主神啊!”老神官喃喃着作了个简单的祈祷,就要起身。
“您要做什么?神官阁下。”艾米莉这些天跟着的那个沉默寡言的老魔药师按住了他的肩膀,沉沉问道。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亵渎亡灵的事,我不能不管。”老神官苍白着脸,神色十分坚决地想拨开魔药师的手。
亡灵法师在过去的很多年里被认为是邪恶的化身,就是因为他们的法术会打扰亡者的安宁,虽然经过了魔法师协会的承认,可那也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正常行走人类社会的身份。当他们遇上神殿这类在法术上可以克制他们,在信念上与他们截然相反的天敌时,通常一场战斗是避免不了的。而且在塞尔沃特这种信奉神灵的社会,神殿如何行事,别说魔法师协会了,连皇帝都管不着。
搁在平常,谁都不会管神官怎么行动,可是——
“您的意思是,您这是要帮莫克帝国了?”一名术士气愤地反应了过来。
“我是侍奉神的人,绝不容许有渎神的存在。”神官狡猾地避过了这个话题,可其他人都不是傻瓜,哪会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他是第三方人士,谁胜谁负都没有关系,自然说得轻松。
几个个性急躁的人已经站了起来,想拦住神官的去路,可哪有这么容易,神官修习的光明法术是几人中最高等级的,如果真要拦,这些人都抵不住他的几个回合。
老神官戒备着做了个掐动法诀的姿势,手上的光明系能量将神官的脸照得惨白如鬼,屋内的火药味浓得一触即发。
那个带头质问的术士抄起了手边的凳子,面色狰狞地叫道:“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可你如果想出去,得先把我打倒。”
老神官讥嘲地笑了一声,手刚一动,却马上垂了下去,略有些肥胖的身体沉重地倒在地上,露出站在身后的小姑娘。
艾米莉见众人都看她,局促地缩了缩肩,举起空了的魔药,胆怯地小声说道:“神官大人看来很激动,我怕会出事情,一点点晕眩粉不要紧的吧?”
老魔药师笑了起来,想去拍女孩的肩膀,半路里想起她是女生。又尴尬地缩回手握着拳在唇边咳了下:“不,当然不。神官大人年纪大了,需要休息得久点。”他边说边掏出自治的晕眩粉狠狠地冲着神官的鼻子抖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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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的小镇里,暂时复活的亡灵在围剿着活人。镇子里尖顶的神殿塔楼上,安静地站着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他灰色的眼睛漠然地看着十码之下的断肢鲜血,口里念动的法咒突然停了下来。
所有亡灵的动作同时迟滞了一下,再行动时更是机械了很多。如果说刚刚这些亡者的动作是还会闪避转弯的机器人,现在则完全是只会活动的木头,只要它们的手和脚还在。不论身体残缺成什么样子,全都无知无觉地向着那些黑甲士兵涌去。
灰眼睛的男人死气沉沉的眼珠向半空中转动了一下。身体偏了一偏,恰好躲过一记偷袭。男人的手一招,一条骨豹凭空出现在他身前,那刺客一击不中,就要再度遁入黑暗之中,豹子的动作却比他更快,一口咬住了刺客的大腿,生生撕下一块血肉!
那刺客惨哼一声。竟然能忍住不恋战。拖着伤腿加快了速度。骨豹完全保留了生前的残暴,一口吞下刺客的血肉,那块肉顺着豹子的喉管处骨碌直接滚到了月复中。晃荡几下就掉出了到处是窟窿的骨架。
骨豹咬了这一口后并不恋战,乖乖地蹲坐在主人的身边,等待着下一场战斗的命令。它的牙齿同生前一样,有剧毒,这个刺客活不过一个魔法时。
男人经过这么一下袭击后,也不再继续念法咒,反而举起手中的法杖,警惕地望向天空,作出了一个御敌的姿势。
藏在半空中的人见无法再隐身,索性显出了身形,一挥手就是铺天盖地的水箭。
男人早有准备,又招出一面白色的盾牌,那盾牌瞬间由两掌宽,长成了两米长宽的正方形,恰好将水箭挡了回去。
那个水系法师冷哼了一声,几乎不见他怎么动口,又是一记强力的水龙卷直冲而来!他两个法咒竟然都用的是瞬发!离得最近的一间民居立刻遭了池鱼之殃,被掀翻了半个屋顶,水龙卷一路裹起的杂物声势惊人地直冲着男人而去!
男人这下就没这么幸运了,这记堪比龙卷风卷起的水浪将他直击得倒飞出去,隔着倾盆的大雨有些看不清他目前的状态。
声势惊人的打斗立刻惊动了小镇里其他的活人,那法师立刻一个轻风术随后就跟了过来,但就是这几秒的时间差,这男人竟然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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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打斗同样惊动了木屋的人,这里面有身具魔法能力的魔药师,当然知道这是魔法师之间在战斗,并且级别不低。虽然明白可能没什么用,但大家还是都尽量地躲在了桌子下面,以免被法术攻击的余**及。
艾米莉和老军医缩在窗户下面,找了块板子挡在脑袋上,她的想法是,敌人十有**要从门过来,离窗户近点也好逃命。
她的想法相当好,可是——
街道上很是安静了一会儿,艾米莉想探出头看看现在的情况,脑袋刚冒出来,还没露出眼睛。她的脖领子就是一紧,很快被倒拖出了窗外,但她的反应也不慢,第一时间就抽出了大剑,回身先是一刺。然而这一击却成了空。
她来不及奇怪,很快变换了角度又是一击,这一下击中了,却是“叮”地响了一声,一只冰冷如铁的手扣住了她的咽喉:“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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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我得申明一下:本文基调是种田,但是生活中总会有波折,尤其在更加危险的异界,所以本文兼有历险,这种战争和血腥类的情节不会很多的,没办法,故事发展需要。
谢谢残影之神的打赏和催更票,我明天……努把力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