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住在城南,卡米拉和她丈夫的豪宅嚣张地占据着城南海滨最中心,海景最美的位置。而她口中极为尊敬,据说在外界看来神秘无限,低调到少有人知道的老祖宗凯顿却住在城南海滨旁边一条不起眼的老街里。
当叩击着布满了绿锈的门环时,艾米莉忽然有种置身于百年前的荒寂庄园的错觉。这种感觉在进了主屋后更为强烈。木头陈旧的颜色,墙上斑驳的墙漆和野草丛生的花坛无一不说明了这处大宅的疏于打理。
但艾米莉并不敢看清这位在情报中特别指出的,弗里卡炼金第一人的居所,她老老实实地按照卡米拉说的法子行走,或左跳,或右顿,不敢越出界限以外。
似乎但凡是大师都会有一两点怪癖,这位大师就是喜欢在房子里弄些小玩意,如果你不遵守他制定的规则,那这些小东西就会跳出来惩罚你,虽然不会要命,但弄得灰头土脸的,总归不大好看。
凯顿大师早就等在了会客室,这里的装潢好歹比外面像点样子,他指了指沏好的两杯清茶,让艾米莉自己端一杯,找个位置坐下。他除了喜欢弄些小机关,还不爱人近身候,偌大的宅子里只有这个年逾古稀的老头一个人住,连打扫的人都没有。
凯顿并不掩饰他对艾米莉的不屑:在他看来,一个遁规蹈距的,有天份的家伙,早晚会被一些条条框框给束缚住,虽然这孩子现在看上去还有些天赋,可她天赋的磨灭也是迟早的事。
没有哪个天才是不奔放的,艾米莉太守规矩了,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思路的大胆创新必然会表现在性格上。一点格都不出的人最终只会是个匠才而不是天才。
这话放在别的方面还有些牵强,但他特别授意卡米拉告诉艾米莉,这房子里有不少炼金防盗措施,她居然一点都不好奇地扎着脑袋来走,这只能说明她在炼金学上的敏感度并不高,这次的魔药瓶似乎是她的创意,并且她在其中也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但是这或许是个偶然。总之,凯顿对这次的会面有些失望——年纪大了,总想为他的得意弟子找个好妻子帮衬。这女孩除了有良好的操作习惯,似乎对炼金学缺少了一点兴趣。并且行事过于保守。他还要执行原先的计划吗?
凯顿的想法其实有点冤枉艾米莉,她早先就得到安德烈的警告,知道这所不起眼的老房子里有古怪,并被他郑重警告,太过好奇会付出极大的代价。如此一来。再好奇艾米莉也不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喽。如果她知道是这个原因凯顿决定不将她收入门墙。肯定会得意地大笑几声的。
既然把人叫来了,也不可能一声不吭。凯顿对她娴熟的操作和对材料的了解程度很好奇,便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什么时候放材料是最好的时机?”
艾米莉被这问话弄得先是一懵,继而险些惊骇地跳起来:她竟然被人全程监控了实验过程,这些人是怎么做到的!由于鹰眼类的炼金产品的特殊性,这东西被掌握在极少数人的手上,海格尔并没有刻意提起。她肯定不会知道弗里卡的保留秘密限量产品。
她压制住回想自己有没有做错,漏馅的想法,先稳住自己:既然凯顿这么问了,那肯定是还没猜到其中的猫腻,那么。她该怎么回答呢?来之前她设想过无数问题,就是没想到她就在人家的视线范围内。早就被研究了个透彻明白!
她当然不能说,我知道是因为我用了精神力全程监控解构了所有的实验过程和材料,深入材料内部的精神力很快帮她了解了该怎么处理这些东西,怎么做会省力,怎么做会省时,多试两下就行了。
她掩饰地喝了口茶,很快就找到了理由。她装作茫然无措的样子说道:“我就是知道啊,到了时间,脑子里就像有个钟一样,必须得催着我做接下来的事,难道其他人不是这样吗?”她摆明了无赖态度,世上奇怪的事情多了,难道她就不能拥有解析材料的天赋?
凯顿望着她的目光惋惜又心痛,令艾米莉颇有点模不着头脑:有天份不是很好的事吗?这老头怎么看上去这么不爽?
得到解答的凯顿更加郁闷了,如果他会两句中国典故,肯定要大叹“牛嚼牡丹”,如果一位真正的天才有这等能力,岂不是如虎添翼,这样看来……他在脑中飞快地盘算了一番,这女孩的价值也许可以重新评估。
凯顿最看中的就是艾米莉的这点能力,可惜她不能传授要点,他虽然可惜,倒不怎么强求,挥了挥手说道:“当然不是,你来了也有点时间了,现在就回去吧。”
这逐客令下得可真不客气的!艾米莉有些不满这老头的无礼,但好歹是个长辈,自己又有求于人,便脸上不好带出情绪,笑眯眯地站起身,躬下腰施了一礼:“那好吧,我就不打扰您了。”
凯顿点了点头,这老少两人的谈话眼看就要结束,艾米莉边起身边头疼怎么跟卡米拉交代,她似乎对她这次的拜访抱以重望,要是知道就说了两句话被赶了出来,她真不知道这位求全责备的贵妇人会怎么对待她。
艾米莉礼貌地维持着标准笑容,心思已经神游到了如何对付卡米拉上面去了,忽然听见一声震惊的低喝:“芙美拉!!”
一个人一瞬间冲到她面前,一把攥住她的肩膀,握住她猛摇:“你是芙美拉?不,不对,芙美拉不会这么年轻!你到底是谁?不,还是不对!你到底和芙美拉有什么关系?”
艾米莉愕然看着这个眨眼间就变得疯狂的炼金大师,试图挣开他瘦弱却有力的紧箍:“大师,您说什么呀?请您放开再说话好吧?”
凯顿充耳不闻,他的力气比铁钳还大,双眼充血地死死盯着艾米莉的脸,像个失去理智的老疯子一样,喃喃不停:“芙美拉!芙美拉!……天啊,你是她的后人吗?”
在艾米莉忍不住想使用斗气之前,凯顿的理智总算回笼了,他兴奋过后,平静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望了眼快被他抓破的绸缎裙。抿了下唇,马上又掩饰不住喜意地问艾米莉道:“你是芙美拉的后人?那你的祖母还是外祖母叫芙美拉?”
艾米莉对他问都不问就确认的态度弄得有点无语,她对着凯顿狂喜的表情又实在不好直接打击他——无论是她父亲,还是母亲都有家谱的,她完全可以肯定她的直系血亲里绝没有一个叫芙美拉的女人,他是从哪这么肯定的?
想了想,她便问道:“您怎么叫我芙美拉?我是哪里像她了吗?”
凯顿马上点头:“是啊,我刚刚都没发现,你的鼻子和芙美拉长得一模一样!”
呃,大师居然也这么不靠谱……一个相似的鼻子就肯定了血缘关系,这得多强大的信心和多浓烈的情感才能将这两人给联想到一起?艾米莉不禁想到:照凯顿这个态度,估计之前没少认“芙美拉”!
艾米莉只得边说边暗示:“您就凭一个鼻子就肯定我了吗?这世上别说鼻子,就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也不是不可能有长相一样的。”
凯顿喜滋滋地对艾米莉看来看去,对她的那两句话完全无感,还连连点头:“你说得没错。”
艾米莉无力,只得挑明了说:“大师,我可以肯定我们家没有叫芙美拉的人,我或许就是一个凑巧和这位女士的某个器官长得像而已。”所以,您就别再这么盯着我了,怪悚人的。
这下凯顿反驳了:“我当然不是凭这个,你刚刚低头时,抬头间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你的眼底有紫光!芙美拉也有!”
艾米莉扶额:这个理由更牵强更无厘头了,这世上人千奇百怪,连神马矮人,精灵都有,哪一天别说找个眼泛紫光的,就是出来个眼睛里长彩虹的,她也不会奇怪。凯顿看出她的不屑一顾,顿时急了:“你干嘛这个表情,我说的是真的!眼底泛紫光是芙美拉这一族人的特有标志,你肯定是她的后人。”
“好吧,您说是就是吧!”艾米莉自己身份还有假呢,不想和这个突然较真的老头分说太多。
但凯顿却认了真:“你别不信,你绝对是她的后人,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亲戚!”
他这样斩钉截铁,让艾米莉有点好奇起来:“您为什么这么肯定?”
凯顿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的光芒,很快就变得有些哀伤:“因为她一族被灭,她是那场灾难里逃出来的唯一幸存者。”
艾米莉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一个哀伤的答案,但两家的家谱总不会骗她吧?她咬咬嘴唇,决定快点结束这次的行程,便一次把话都说开了:“您肯定认错人了,我家里的记载都没这个人,对不起,让您失望,我告辞了。”
凯顿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忽然叫道:“等等,你父母是谁,我要去查清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