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之转眼成空 第十八章 天下第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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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偏爱晨曦,我却只好黄昏,无他,只因早起对我不是件容易事,所以即使在谷中待上八年,依旧记不得晨曦的模样。但是如今却看的一清二楚,一路走回中域城,一路看云散天开;从最暗的夜晚慢慢转成靛蓝而后变浅,慢慢能看清万象到浮云被勾勒出金边,日出东方可让人直视,原来日头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阳光撒在身上,身子暖和渐渐带出心灵的满足,看着一路的花草,忽觉太久没有这般闲散看风景。在蜀葵花丛旁,我停下脚步,这花我在谷中常见,师父说那叫“向阳心”,喜光喜冷好养活。我向它们道声歉,全数连茎带根拔了起来,然后大步朝中域城走去。

我绕过正门寻人问了句,在万知楼东侧门找到了棺木。高末主事,见我来,屏退了其他侍者。

“我想把花放进去,他一个人太孤单了。”我抱着花,低声说道。

高末没有回答什么,只是挪开了棺盖。我看着公子净的脸庞,已经开始发黑泛黄了,人死色散。我将蜀葵放在他的身上,愿这花能能带着晨曦传他一丝温暖。我退后几步,高末又重新将棺盖合上。

“楠木?好木头。白鹤青松?好雕功。不知道是万知楼准备一向周全,还是你们料定了有人有去无还,好一副讲究的棺材。”我看着高末,冷冷出声。自知他不是该被难为的人,却忍不住心里的尖锐。

高末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像是冰冷的木偶。心里泛起一丝不忍,早知道也为他留一束蜀葵了,有的时候,活着的人更加需要安慰。就在我离开之时,高末轻轻的说了句谢谢,这下我反而自责难为错了人,高末和公子净也是相识的,人非草木,我难过,他又怎么会不难过呢?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靠近他轻问,有些话不能让别人听了去,“他的死,是不是你们早就料定的?或者说,是雪剑山庄安排好的?”

“走吧……越远越好……”他没有抬头,只是用他沙哑的声音这么告诉我。心里头酸酸的,好像扯着他的领子喊,如果你们听我的,也就不会承受这生死相隔之苦,只是酒鬼说得对,天下哪有如果,他们没有如果,我亦没有。

我转身离开寻找酒鬼,他早我好久,应该和贾家闺女说上话了。一个转角,撞上个急匆匆的身影。

“怎么又是你?”是个姑娘的声音。

我仔细看看,觉得眼熟,原来是贾家的二姑娘。她瞪了我一眼,急匆匆地离开了,我随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看,原来是小姑娘春心萌动,看上了南域方家的小少爷。也不错,门当户对,少些愁怨。

“看什么?”酒鬼在身后出声,惊了我一下。

“找你呢,如何?”我淡淡一笑等他的答案,看他一脸明朗,或许结果不错。

“我要走了。”酒鬼朝大门走去,“我们终是有缘无分。不过,这一问,了却了我一桩心结。”酒鬼一顿,从怀里模出一个小青色瓶子,“拿好,我虽然没什么救命的妙药,但是这里头是些难得的补药,你吃了好好休息几天,元气也能恢复不少。”

我接过瓶子,看着他的脸色,没有失去挚爱的失落反而有放下一切两袖清风的洒月兑,我不禁羡慕,能看开的人少,能放下的人更少;能拿起能放下,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谢谢你,楚天阔。”我随即一笑,我还是影子,但是他却不是酒鬼,该是时候拿起自己的过去和名字了。

酒鬼一愣,哈哈大笑起来,又安静仔细看着我,“我或许会先找你师父,两个人到处游历。下次再见不是是何时,我不奢望你能多保重自己,但是保命总是可以的吧。”

“好,我一定会保住性命的。”我重重地点头,“如果找到他,别和他说见过我。”宁愿他不知也不愿他担心。

“这个,要看老子心情!”楚天阔大掌在我肩头一拍,“先走啦!后会有期!”大步离去。

“再会!”虽不舍他的离去,但是心中有信念说一定能够再相遇,到那时,或许他是坚强的楚天阔,我是勇敢的白英姿。

送走他,我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处境,不知道他有没有提起我的身份,我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下,琢磨今后的打算。只见一双柔黄绣花鞋出现在眼底,金丝勾勒的白牡丹再大气上添了一份华贵。我抬头,正是贾家的大小姐,欲言又止,泫然欲泣。模不准她想作甚么,自然也就不问她什么了。

“你,我……”像是要急哭出来,“你们好好过日子吧。”又把个小东西塞到我手里,我一看,居然是北域岫岩花斑玉,坚实温润细腻圆融,是难得的好玉,只是她把这给我作甚?我望着她,茫然得很。她见我不语,怒了,“你到底还要怎样,我与天阔有缘无分,好,算我求你,好好照顾他!”

“那你为什么不与他有缘有份?”我猜着是她以为我和楚天阔一起上路,两人做伴游江湖去了。

“我,”她没想我会发难,银牙一咬,又缓缓松开,“我心里是有他的,他心里,也是有我的,只是,只是我怎么放的下我的老父?他一把年纪了,我怎么能扔下他一人呢?”

“你不是有个妹妹?”其实我还没明白她到底要说什么。

“我是长女,与她自然不同。她可以嫁出,我却只能招婿进门。”她一抹苦笑,“是我太贪心,才得了如今这般下场,他本非池中物,又岂会受我束缚随我守业到老……”

“可是,他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他离开,一定有别的原因。”记得他说过绿帽子,这么个心高气傲的人,一定是有什么事触到了他的心,才会一发不可收拾。

“算了,你迟早也是要知道的……”她深深看了我一眼,带我入了她的房间,奢华而空洞。我见着有地方就坐下,她没说什么,就着我的身边坐下,絮絮叨叨开始他们的故事。

那时楚天阔年少闯荡江湖,两三年后便年少有为名震四方,只是年纪尚浅,在外人看来是个少侠,于他自己却不过是个少年。他爱上贾语情也在情理之中,谁不爱慕柔美娇女,何况贾语情为长女,在柔美中多了分自立坚忍,惹得楚天阔爱慕不已。两人相悦,结为夫妇也是众人所乐见的。楚天阔不在乎是娶还是赘,只道两人一起便好,本是江湖人,也就不管家业继续自己的武学,好取得“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他总以为只要他功成名就,便是极大光荣喜悦之事,却不想嫁为人妇又要执掌贾家大小事务的小娇娘的心慢慢起了变化。贾语情面对楚天阔日夜痴心武学而鲜少顾家,又少温言软语之事心中早已不满,便听了妹妹的计策要令楚天阔吃一回醋好挽回其心。不想弄巧成拙,楚天阔外出回来听了妻子投入他人怀抱的消息顿时怒火三丈,想自己辛苦打拼好得个名号让妻子高兴却换回了顶绿帽子。不耐他人劝说,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一走便是多年……

“我爱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只是我用错了方法,但是为的,只是他多看我一眼而已啊……”贾语情早已泪流满面。谁不曾年少,只是有些错一旦犯了就无法再挽回。

“其实只是误会,他不是也放下面子求和了,你为何又拒绝?”我到了杯茶,一时芳香四溢,原是东域红袍,有“天下第一茶”之称,茶中极品可遇不可求。我将水杯递给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次便注意到青瓷杯上的牡丹花式,不由抬头环顾四周,处处透着奢靡。

“我以为,我们永远不会这样,可是我们早已是两个境界的人了,形同陌路,他的心也已不在我身上。姑娘……劳烦您照顾我相,楚天了……”她看向我,一脸委屈。我掏出帕子递给她,帕子普通不过是白布而已,但从未用过,干净无余。

她看了一眼,暗暗退开,执起袖子轻轻在脸上擦拭,即使如此,也无法粘上不断掉落的脂粉。我收回帕子,确实,他们的性格,并不适合,褪去了青涩露出的本性,截然不同,这样的两个人即使如今硬凑合在一起也是枉然,迟早是要分开的,怪不得楚天阔一脸释然。

“你们心中都有自己的执着,他放不下江湖,你放不下家业,无关好坏是非,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决定,就从此放下吧,他继续游他的江湖,你也继续持你的家业。”虽然想问她是不是舍不下一身的荣华富贵,但转念一想,一个人一厢情愿,一个人自以为是,但终于他们两人心中都已明了彼此决定,自己又何必多事。

“是啊……我们,终究是分开了。所以你要收好这玉牌,只要是到贾家的铺子里,你们要什么都可以用玉牌直接拿东西。他好酒,我能给的,也只有酒了。”贾语情起身,倚窗而立,神色不明。我却难为,不知道是否要告诉她实情,分道扬镳的可不止他俩。

把玩了一阵,我将玉牌放在桌子,“你的心意你自己送吧,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玩了,不过劝你最好还是别让万知楼派人找他了,他的性子你清楚。”

我果断离开,留下一脸诧异的贾语情,其实她不懂他,分开,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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