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过了无眠的一夜。第二天,陈成实在是没有办法再控制住自己。拿起电话就打给亦然。那个号码根本就不用再翻看,已烂熟于心了。怎么还不接电话呢?电话那头,亦然早已听到电话铃响,也看到了那个让她心跳的号码。只是心跳厉害,让她无法第一时间接听电话。过了一会儿,当陈成再打第二次的时候,亦然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拿起了电话。“在哪里?我去接你。”陈成不容亦然反驳地说道。当他一听完亦然报上的地址,只简单地说一句“等我。”,就马上挂了。生怕听到亦然拒绝的话语。其实,两人都有意,亦然又怎么会拒绝呢?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和陈成相处而已。
发了一会愣,亦然才恍然大悟般地跳起来,冲到衣橱去挑远自己最喜欢穿的一套衣服,赶快冲到洗澡间洗澡。每一个女人都愿意在喜欢的男人面前一副干净清爽的模样。天啊!刚才是不是发呆太久了,还是洗澡太久了。门铃声一直在响个不停。亦然赶紧擦洗好头发,换好衣服,冲到门口去开门。果不其然,真的是陈成。两下打了一照面,亦然有些讪讪然。让陈成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女人在热切地盼着自己的到来。陈成一看到亦然这个样子,反倒放下心来,知道亦然对自己仍然有感觉。要不,就不会这么郑重其事了。
坐在车里,亦然觉得心情很好。突然间,那二十二的时间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两人好像从来都没有分开过。感觉不同了,自然相处起来也十分地融洽,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一路上,两人聊得很是开心。相当有默契似的不去触及这二十二年,只说说当下发生的趣怪的事情。陈成到底是姜是老的辣,把亦然逗得哈哈大笑。偶尔,在等待红灯时,两人同时停了话头,却又相互对视微笑。
“天哪!老师,老师!”陈成只是微笑着看着亦然。这个地方他已经来过多次。当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来到这个地方时,他就会在想念亦然的日子里,自己独自一个驱车来到这里发发呆。在发现这个地方后,他早已经把这个地方当作是他和亦然的秘密基地。
窗外的美景让亦然忍不住叫了起来。陈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车靠边停了下来。亦然下了车,惊叹得说不出话来。这路边满种着不知名的树,花开得灿烂,红艳艳的,象极了当年的中学校园里的凤凰花。而不远处,而在树下,农家种的木瓜结了果子,不少熟透了的。构成了一片红一片青掺夹着点点星星的黄。色彩这般的浓厚深郁,如果不是偶尔走来走去的几个当地的农家,亦然真的以为这是人间的仙境。
不知什么时候,陈成的手就顺便地搭在亦然的腰间。亦然早就察觉了的,却又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任由他这么做。
一下子,所有的回忆都回来了。两人又好像回到了二十二年前。那时亦然不过十七岁的样子,而陈成身长亦然十岁,也是一个男人最好的时间。所不同的是,那时的亦然不过是中学的一名学生,重点保护的学生。所有老师的期望都放在她身上,希望她能够考上一所象样的大学。当时的教导主任每次碰到亦然总爱说那么一句话“我们学校光不光头,就,就看你的啦。”一所快要被解散的中学,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无心向学。如果亦然都考不上大学,学校就要出现无人考上大学的场面而被人耻笑为“光头中学”。陈成那时也仍然在中学里做着老师。亦然读书的中学。学校在小山丘底下,而老师们都住在小山丘的半山腰。有一座窄窄的楼梯供老师们上上下下。在楼梯底下不远处,是学校用来跳远用的沙池。离沙池不远处有一个秋千架。亦然最爱到那里去荡秋千了。面陈成也喜欢呆在楼梯顶上看着亦然荡秋千。两人就那么远远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心里那一点小秘密,却又无法对人说出。
“你做哥哥的老婆,好不好啊?”亦然十岁的时候,粘在陈成身边,一位大人开玩笑似地问亦然。亦然虽然不太懂,但也知道做人老婆就是象自己的老爹老妈一样在一起生活。竟不好意思地跑了。从那一天以后,亦然就不太经常粘着陈成了。因为不好意思再听到那样的话。“如果亦然长大了做我老婆就好了。”陈成经常这样想着。亦然九岁跟着做老师的爸爸搬过来。陈成就特别喜欢这个小女孩了。她有着一双不太象中国人眼睛。听人说,她的亲生妈妈好像是个混血的,所以她也有点混血的样子。这个女孩生性文静,每天放学后,都呆在家里玩自己的布女圭女圭,偶尔跟她哥哥后面,不太象这里别的小姑娘,整天到处乱跑。也许是天性里比较爱白色,也许是她的爸爸比较喜欢白色。总之,每次看到亦然的时候,不是一身白色的衣裙,就是雪白的衣衫。真的不象这个地方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当亦然经常粘着他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只有十岁的上姑娘有着异于妹妹的感觉。虽然很荒唐,但是他知道,他喜欢上亦然了。
当然,当时年纪小小的亦然又怎么知道陈成的想法呢。她只是知道这个大大的哥哥对她特别的好,而她很喜欢呆在这个哥哥的身边。只是随着亦然的长大。她对陈成的感觉就慢慢地在改变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陈成的呢?亦然也不太清楚。记忆中好像是从十六岁那年开始的吗?亦然只知道她很喜欢听到陈成的声音,喜欢看陈成笑,也越来越喜欢上陈成身上那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
但是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这在一个小小的农场里,是不允许发生的事情。陈成只有把自己对亦然的感情苦苦地压抑着。而亦然因为年纪越大,与陈成反倒疏离起来,竟不知道陈成对她的心思了。两人就这样苦苦地撑着。但是旁观的人倒是很明了的。亦然的爸爸一到暑假或者寒假,就会将亦然送到住在另外一个小城里的小姨家里渡过。就是害怕两人在假期里接触太多,会出事。这些事情,亦然也是在和前夫离婚后才听养自己的妈妈说的。不是亦然的爸爸不喜欢陈成,而是亦然的爸爸希望亦然能够回到广州去,因为生母是广州人。生母的父亲是广州人,而母亲却是带着点西班牙血统的泰国人。正是基于此,所以当他发现陈成对亦然异样的感情时,他决定当作不知道,只是暗地里让他们没有机会在一起。
从十六岁到十八岁,在这花骨朵一般的年龄,亦然默默地爱着陈成三年,却一字也不敢说。在这三年里,亦然不知道,陈成的心里发生了变化。不是因为女人,而是因为生活。
十八岁那年,不负重托,亦然让这年中学没有光头的纪录存在。在老爹经常念叨着“你一定要考到广州去”的信念中,亦然在最后一年里狂背书。虽然学校真的很屁,但是那时候,全国都用同一本教材。文科不需要太好的基础,只要你背得下,就应该没有问题。正是因为这样,亦然靠着狂背书这一招,竟然也考上了华南第一高学府。顺利地来到了广州读书。但是却没有找到生母。后来才知道生母去了泰国。
陈成也在亦然读完高中那年来到了海口,靠着亲戚的介绍,进了海南省电视台里。一直以来,不甘心一辈子屈居于一个小农场的陈成,终于如愿以偿,不用再回到那个小农场里了。但是,也就在同时,陈成对生活有了更高的要求。
亦然在去广州的路上经过海口,她给陈成打了一个电话。一直到现在,亦然仍然记起那天见面的场景。因为亦然哥哥在场,两人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那天陈成点了一个太阳蛋。亦然最害怕吃那种不熟的蛋。一看到蛋黄流淌出来的样子,亦然就吃不下了。两人就在纯朴凝视的眼神里告别。亦然不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陈成。在二十二年之后他们再重遇之前。
以后的日子里,亦然和陈成就断了联系。因为听说陈成后来娶了电视台一个副台长的女儿。亦然从此埋葬掉她对陈成的暗恋。许多同学都不知道,在这个美丽的大学里,人人都容易陷入甜蜜的爱情里。只有这个少女,一次又一次地推掉别人的介绍和表白。在舍友们都佳人有约的时间里,自己情愿一个人呆呆地校园里闲逛,闲逛。
谁也不知道,在亦然的心里隐藏着一个人。而亦然,在大学这青春亮丽的四年里,和心里的那个人谈了整整四年的恋爱。
许多年过后,也曾有人问过亦然,大学里有没有因为没有谈恋爱而感到遗憾。亦然无法回答。只知道即使时光重来一次,她仍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莫名的花道很美,头上一簇簇地全是红艳艳的花,掉在地上,也满是红艳艳的花瓣。有些被踩到了,变成黑紫的印迹留到了路上。这样的路最适合散步或者是骑单车的了。亦然随口一声:“这个地方真的很适合骑单车。”陈成就笑了笑,开了车后盖,拿出了一辆簇新的单车来。还是带后座的那种,一看就知道是刚买的。“我当时刚到这里,也觉得特别适合骑单车。就打算带你来这里骑单车。”“真的很好。”亦然轻声地说道。跨上单车就想骑走。“等一下,你不打算拉我呀!”“老师你那么重,我怎么拉得动。”“你下来,我来拉你。”“真的?好。”
天空真的是好蓝的颜色,风也大,非常的舒爽。这一切都太美好了,太美好了!好得不太像是真的一样。亦然浑然忘了自己和陈成前面并没有到那一步的关系。只是忘情地紧紧地抱着陈成的腰,把头埋进衣服里,贪婪地呼吸着陈成身上清新的体味。生怕这一切都很快地离开自己。那一刻,两人在情感上总算交汇到了一起。
从那一天以后,陈成和亦然就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生活很幸福,很幸福。
“今天吃什么?”
“猜。”
“好了喔,我猜不到。告诉我啦。”
“谁叫你不跟我一起出去买菜。”
“看来女人得罪不起啊。”
“明天我跟你一起出去,总可以了吧。”
每一天,都是这样平淡的交谈闲聊,但是因为心中有爱,这样的聊天对于他们来都是很美妙的事情,从来都不觉得无聊。也没有想过日子不这样过,还可以怎样过呢。
有爱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一天。每个女人都应该有权利得到幸福。亦然也一样的。
有人说,女人是奇怪的动物,有时候,一天的欢愉就可以渡过往后的人生;而有时候,一次的交恶,也可以断送几年,甚至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感情。
那一天,亦然笑得很是开心;陈成也笑得很是开心。他们都以为这一辈子就会这样开开心心地走下到。
而这时,命运的手给他们画了一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