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无忧 第十章 马场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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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轮骑射已过,雄浑的号角如白鹤长鸣,响彻云霄。几十匹骏马同时奔出,争先恐后的朝着那些活靶而去。

云烨身下的马儿不安的弓着脊背,暴躁的刨着前蹄,几欲将云烨甩下马背。马场上一片混乱,耳边长喝不断,无数箭矢尖啸而过,快若流光,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如同敲击在人的脊梁上,激荡起满腔豪气。满场尘土飞扬,早已分辨不出身旁是谁,云烨死死的勒住马缰,伏身贴在马颈上,警惕的注视着四周。突然,急促的尖鸣声自身后传来,凌厉的劲势破空而至,云烨双目一凛,刹那间自箭壶中抽出一支弓箭,狠狠的插在母马的后臀上,只听一声尖利的悲鸣,马儿登时扬蹄长嘶,四蹄如飞,拼命地向前奔去,云烨双耳嗡嗡鸣响,瞬间静寂过后,耳侧顿时传来剧烈的锐痛,温热的血液淋漓而下,染红了他大片肩头。马儿惊痛未定,仍自疯狂的横冲直撞,不过片刻,云烨双腿内侧已殷出血来,然而他面色沉静,眸光如刀,强忍着疼痛和剧烈颠簸引起的呕吐感,用尽全力想要勒停马儿。

此时马场上弓箭逐渐稀疏,多数人的箭壶中已所剩寥寥,云烨一边安抚着身下的狂躁的马儿,一边全神戒备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响动。忽然,又一支箭羽激射而来,比之方才,力道愈加凶狠。云烨眸光一黯,抽出箭壶中所有弓箭,扬手直插母马肚月复,只见马儿前蹄高高扬起,几乎已成人立,惨烈的嘶鸣声顿时引得身旁数人瞠目探看,便是此刻,云烨突然身形后撤,拉紧缰绳,轻身一跳,便已顺势跃下马背,毫发无伤的滚落在松软的草地上。

同时,高大的马匹轰然倒地,伴着巨响扬起阵阵烟尘,脖颈之上血如泉涌,正插着一支雪白的翎羽箭,箭尾兀自微微颤动,箭身几乎大半入肉,足见射箭之人臂力之强,杀心之重。而就在那兀自震动的箭尾上竟赫然刻着一个“江”字。此时练习已停,众人均惊讶的看着马场中满身狼狈的楚云烨和一侧不住抽搐浑身浴血的马儿,面色茫然,均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

人群被渐次拨开,校场少郎将闻讯而至,面色凝重的查看着倒地的马匹,大声叫道:“江绍策!”

只见一名玄服少年走上前来,看了一眼马颈之上的弓箭,皱眉说道:“不是我。”

“是我自己不小心惊了马,请少郎将不要再追究。”云烨站起身来,面色如常,似乎丝毫也不在意身上的伤口。

少郎将微微一愣,校场上骑射之人多为皇亲贵戚,脾气秉性大多不甚温和,骑射之术本就容易误伤,何况是这样多的人共同进行,故而,发生口角争斗是常有的事情,他虽说名义上身兼督促众人之职,实则并不愿多生事端。此刻云烨不欲追究,他岂有不应允的道理。只见他立刻招来场边侍官,将死去的马匹抬下校场,随即躬身对云烨说道:“多谢四皇子宽仁大量。”

云烨轻嗯一声,不欲多说,转身便已朝着校场外走去。

一场好戏就此散场,楚国贵胄们顿觉悻然,各自散去,只剩下几个侍官收拾残局。江绍策双唇紧抿,看着云烨远去的身影,大步走上前去,沉声说道:“多谢,江绍策欠你一个人情。”说完便疾步远去,不足十五岁的少年竟隐隐透出一股浩然坦荡之气。

西边天际残阳如血,一过傍晚,夜风已渐渐冷了,云烨紧了紧衣衫,不知为何,竟觉得这个冬天格外的漫长。

今日的永福宫仍上演着司空见惯的戏码,昨日当值的小宫女念桃犯错惹了掌事宫女冬雪,今天上午便被掌了嘴送到了宫里的杂役局,下等宫女春梅办事妥帖,机灵乖巧,擢升为领班宫女。侧殿内,冬雪摩挲着手中翠绿通透的碧玉钏,脸上笑意盎然,小心的收入袖中,端起药碗进了殿内。

孩子仍在床上乐此不疲的摆弄着各色的琉璃珠,见到冬雪,白女敕的小脸上顿时荡起天真的笑容,脆声喊道:

“冬雪姑姑!”

冬雪心情舒畅,也懒得纠正孩子的叫法,便端着药碗来到云寒床前。突然,一阵强烈的呕吐感袭上喉管,冬雪双手一松,只听“啪”的一声药碗应声而碎,浓黑的药汁顿时溅了满地,只见她面色潮红,不住的拍打着胸口剧烈的干呕着。

孩子神色焦急,急忙下了床,轻轻的拍着冬雪的后背,语意中满是担心:“冬雪姑姑,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叫来医官给你看看?”

此时冬雪哪里还有工夫回话,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反应,脑中仿佛炸开一道闪电,再掐指一算,顿时脸色煞白,她匆忙敷衍了孩子几句,一路慌慌张张的冲出永福宫,朝着自己的寝房而去。

而就在她身后,孩子却冷冷的注视着她慌乱的背影,眼中一片冷漠,蹲子不动声色的收起地上的药碗,远远的仍在了殿外的小花园内。

魏翀在冬雪寝房中早就等得急不可耐,见冬雪回来,哪还有心思说话,立刻抱起冬雪,大步朝床榻而去,脸上尽是急色之相,而此时他怀中女子却猛然挣月兑下来,扬起玉手,狠狠的打在男人脸上!魏翀登时愣在当场,眼中怒气翻涌,正要发作,却见冬雪面色苍白,眼圈一红,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哭起来,口中断断续续的说道:

“你这个色鬼!现在、现在还有心情做那事,我怕是、怕是有孕了!”说罢,眼泪掉的更凶,扭身趴在床铺上痛声抽噎起来。

魏翀闻言一惊,可是仍不死心的问道:“你不是从你姐姐那里弄了麝香来麽?每次欢好之时不都点上了嘛,怎么会有孩子呢?”

冬雪此时已全然乱了心神,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想起宫内处罚与人私通宫女的那些法子,顿时惊出一声冷汗,大叫一声,登时扑入男人的怀中捶打起来:“你这个冤家,呜呜呜,这下可怎么办啊!要是被发现了,咱们两个可都没有活路了!”

魏翀闻言心头一惊,不禁方寸大乱,在房间里焦躁的踱起步来。

“你倒是想个办法啊。”

曹翀心头一动,蹲来握起冬雪冰冷的双手,柔声说道:“冬雪,不如我想法子弄来些堕胎药,你就狠狠心……反正再过几年等你到了能放出宫的年纪,也是要嫁给我的,以后有的是机会要孩子啊。”

冬雪身形一顿,缓缓的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过了许久,终于绝望的闭上眼睛,艰难的点了点头。

夜凉如水,永福宫里一片寂静,守夜的奴才们东倒西歪的打着瞌睡。而在侧殿里,桌上一灯如豆,发出淡淡黄光,灯下的孩子正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书册,床榻上摆满了各色典籍,《上古通史》、《青帝纪事》、《战国策论》、《治世微言》、《羲和词》……这些书大多晦涩难懂,即便是年纪稍大的皇子们也很少过问,可是云寒却如获至宝,每晚都要在睡前看一会儿。

远处传来子夜的更鼓声,他侧目看向窗外如墨的黑夜,眼前不禁浮现出白天马场上那一幕,犹疑片刻,从枕下模出一只精致的小瓶子,绕过正在打鼾的奴才,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而永福宫的另一侧,房里玉盏中的蜡烛幽幽的亮着,云烨换了绵软的长袍,正仔细的回想着今日在校场上所记下的每一个动作,一遍又一遍的练习。射箭最重臂力和精准,皇子们自幼多以小弓练习,日渐积累,自然练就极好的臂力。云烨多年在冷宫居住,几乎没有这样的机会,而校场多为大弓,是以极粗的牛筋做成,拉开已属不易,更何况是满弓骑射,云烨自校场回来之后不住练习,指间已磨出血泡,身上汗水浸透伤口,又隐隐的疼起来,他眉头微皱,坐到床边,轻轻的拉起裤管,只见血痂黏住衣料,已是模糊一片,他眸光一黯,“嘶啦”一声撕裂裤脚,鲜血立时涌了出来。

“咚咚咚”轻微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云烨有些疑惑的看向门口,低声问道:

“谁?”

没有人回答,云烨微微一愣,上前打开门来,却并不见半个人影,惟在门外地上静静的放着一只白色瓷瓶,上刻芝兰图纹,显得十分精致,他拿起瓷瓶,不禁更加疑惑,举目四望,正瞧见月色下的回廊上,孩子独自打着灯笼,朦胧的一团光晕将他罩在其中,渐渐隐没在如雾的夜色中……

而此时永福宫里的不眠之人,却不只他们二人,昏暗的房间里,铜镜反射着月亮的清辉,照出一张美艳绝伦的脸来,美人乌发垂肩,淡淡柳眉绵延入鬓,脉脉眼波似星辰流转,朱唇一点更是艳若桃李,薛宸丹缓缓的抚模着自己的脸孔,漆黑的眸光中仿佛凝了无尽的孤独,梦靥般喃喃说道:“我到底哪里不如她……”此刻她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丹贵妃,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些日子,她脸上漾起如同少女的沉醉神色,低声自语道:“若是我怀上龙子,轩哥定然会像以前那般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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