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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口细碎的灰尘洒进房间里,照在色泽如冰雪的石竹宣纸之上,“嗒”的一声轻响,浓黑的墨汁猝然滴落在白纸之上,渐渐氤氲成一小片模糊的墨斑。
沐雁声站在桌旁,手中犹自提着笔,饱满的笔毫已饮足了墨,却生生凝在半空,他看着那一小片墨渍,恍惚间却不知从何下笔,思索间又有更多的墨滴落下,渐渐融成一团,那样刺眼。
沐雁声陡然失了兴致,随手撂了笔在笔挂旁,看向窗外的那棵抽芽的老柳。柳树仿佛仅在一夜之间已抽足了枝条,万条女敕青的丝绦沉沉的垂下来,如同娇羞遮面的少女,在春风中婀娜飒飒。
身后的遐心不过十一岁,心思却最是玲珑,忙上前涮了笔晾在帘下,收起桌上污掉的纸张,笑盈盈的问道:“少爷要出去走走麽?今天一早遐心就看见园子里的海棠开了呢。”
“嗯。”沐雁声斜倚在身后的软椅上,半闭着双眼,似乎连一句话也懒得多说。
不过片刻,已有两名孔武有力的大汉恭敬的进到房内,小心的抬起软椅,朝门外走去。遐心取了架上的长裘,忙追上去为沐雁声披上,却见他微微摆了摆手。
沐雁声仍是穿着平日里随意的深碧色长袍,仅在腰间松松垮垮的系了一条黑色的缎带,露出淡青色的深衣,绣样精巧繁复的锦衣华服并未增添丝毫的暖意,却让人觉得这个少年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彻骨的寒凉。
遐心皱起眉头,说道:“少爷,您就披上吧。”
沐雁声并未答话,只沉声吩咐道:“走吧。”
无忧这几日被派在小厮阿清那里干活,阿清自己仍是个未长成的半大孩子,看着整日沉默寡言的无忧,心中不免怜悯,所以对待无忧并不苛刻,每天一早按例叫了无忧去打扫,等到主子们用完了饭便带着她一同到下人房里吃些剩菜剩饭,偶尔加了肉菜,总还要私下分些给她。
无忧之前虽受了刀伤,但每晚等到院里的奴才们都睡下了,她总是到厨房里取些燃尽的柴灰敷在伤口上,渐渐的便也不再疼痛流血,只是原本细白的肌肤上不免落下了几道蜿蜒扭曲的红疤。
慵懒的阳光照在正厅墙角的美人颔首瓶上,泛出一层柔和的冰蓝瓷釉光泽,一只生满冻疮的小手正攥着一块湿漉漉的绸布细细的擦洗着瓶子的底座,无忧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绛紫色小褂,头上挽着毛茸茸的双髻,不动声色的扭动着巨大的瓷瓶。
精美华丽的瓶子静静的立在墙角,不见一丝一毫的松动。仍是徒劳,无忧无声的叹出一口气,心头的疑惑越来越深,这些天以来,她已将这座紫檀院探了个清清楚楚,无论是东厅,药房,厨房还是下人房,她都仔细的检查过,几乎没有放过任何可能存在的机关,可是却仍然一无所获,如果说血薇仍在这紫檀院中,那么只可能在一个地方…
“好啊你,你这个下贱的奴隶崽子,谁借了你这天大的胆子,竟敢跑到正厅里来!”尖细的声音仿佛含着极细的一根刺,字字都如同凿到耳膜上去。
无忧皱起眉头,仰头向上看去,入目先是一团肥硕堆叠的肚腩,陆大娘高扬着下巴,冷冷的向下瞟来,眼中闪动着兴味高昂的异光。
妇人看着眼前的孩子,雨夜中的情景再一次从眼前晃过,因着上一次的事情,自己在这院里失了面子,幸灾乐祸的下人们闲暇时必定兴致勃勃的谈论着她和威儿所做下的蠢事,况且,这个奴隶崽子总让她觉着浑身不自在。
陆大娘看着孩子身旁的那只精美绝伦的瓷瓶,无声的牵起嘴角,突然伸手猛的一推,“哐啷”一声脆响,瓷瓶应声而碎,变为无数狼藉的碎片。
“小崽子,你等着吧…来人呐!把这个粗手粗脚的奴隶拉出去。”
下人们闻声而来,看到满地的碎瓷片,顿时瓮声议论起来。这冰蓝瓷瓶本是东夷贡入宫中的一件稀罕物,瓷釉是用极罕见的深海蓝婴螺的外壳磨制而成,不但色彩极是美丽,于燥热时节放在屋中,还能散出阵阵寒意,有静心除燥的功用。
皇上去年赏了下来,便一直安置在这正厢里,每日都有人极为小心的伺候擦洗,可是…下人们不禁心中冷笑,不知今日又有哪个倒霉鬼可以享此殊荣,让季护院亲自执杖。
“这奴隶是派在谁那里干活的?”
清脆婉转的童音自聚拢的人群中传来,遐思一身女敕绿撒花罗裙,腰间扎着一条碧色的绦子,外罩樱红暗花小甲,领间雪白的兔毛越发衬得一张如霜赛雪的小脸光洁秀丽,虽然只有十三岁,可是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一双黑亮的眼睛扫过众人,隐隐透出几分娇蛮。
阿清早已吓得面无血色,瞪着一双无助的眼睛看向遐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说道:“思姐姐,我…我没想到,没想到会打碎瓶子…”
“瓶子不是我打碎的。”
遐思眯起眼睛,看向站在一旁的无忧,顿时不悦的皱起眉头,说道:“这里何时轮到你这样下贱的奴隶说话了。陆大娘,洪管事不在,这院里的杂事都是你吩咐的,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遐思是沐雁声身边的大丫头,虽然只是丫头,琴棋书画,却样样不差。沐雁声性子素来冷淡疏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整日窝在紫檀院里,不是赏花就是饮茶,除了东苑的沐容偶尔来下下棋,与府中的其他人几乎全无来往。
即便是紫檀院里的下人都很少能与这位古怪的四少爷说上一句话,但对于遐思,沐雁声似乎多了几分抬爱,偶尔会让她在院中弹奏几曲,就连洪管事见了她,都要称一声姑娘,再加上遐思长相秀美,心思玲珑的下人们早已参透了其中的曲折,自是对她百般讨好。
陆大娘见遐思询问,在下人们面前给足了她面子,顿时挺直了腰板,睨着无忧,说道:“思姑娘,前几日的事情想必你也听闻了,这奴隶崽子定是记恨我冤枉了她,今天一见了我,就将这宝贝瓶子掼在我身上,幸亏我躲闪的及时,要不然…”
“什么事?”清淡的声音从房外传来,沐雁声倚在软椅上,微皱着眉头,朝着围拢的人群望来。
下人们齐齐跪倒,唯有遐思仍俏生生的立在原处,提了裙角,旋即奔至沐雁声身前,笑盈盈的说道:“少爷今日怎么出来了?”看到沐雁声单薄的衣袍,顿时皱起眉头,说道:“少爷怎么不披上外衣就出来了,遐心,少爷的狐裘呢?”
遐思恃宠生娇,一向不将遐心放在眼里,平日里颐指气使已是常事,可是在这么多的下人面前,遐心自是心中郁郁。
“思姐姐真是周到,少爷的长裘就在正厢的榻上呢。”
“你…”
沐雁声恍若未闻,只是看着不远处衣着粗鄙的小女奴,说道:“你是新来的奴隶麽?”
遐思微微一愣,看向站在厅中的无忧,斥道:“见了少爷还不跪下!”
孩子纹丝不动,缓缓的抬起头来,苍白的小脸上尽是细密的汗珠,只是紧咬着下唇,一字一句艰难的说道:“少爷,奴才刚才划伤了小腿,实在跪不下去,还请少爷原谅。”说着已卷起破碎的裤脚,露出鲜血淋漓的一截小腿。
陆大娘本是垂首跪在地上,闻言朝着无忧看去,殷红的血顺着孩小巧圆润的脚踝渐渐滴落在地上,漫然无声的朝着四面淌凝。
她陡然眼角一跳,恍惚一撇,正瞧见孩子冷冷的目光,那一夜舒真儿空洞无茫的眼神霎时间从眼前晃过,她忽然觉得一阵心慌,慌忙间站起身来,抢上前几步,朝沐雁声大声叫道:“少爷,是这奴隶崽子打碎了花瓶!”
沐雁声似乎全然不在乎那碎在地上的宝瓶,只是颇有兴味的看着孩子的脚下,伸手一指,说道:“那是什么?”
无忧微微一愣,低头看去,小巧的口琴静静的躺在脚边,想来是自己刚才不下心将它落在了地上。
厅中诸人闻言,偷眼瞟去,只觉这物件上镂花细密精致,一时竟看不出是何物。
陆大娘定眼一看,心思转动,已然认定这精美的物件必定是无忧偷来,忙抢身拾了起来,呈在沐雁声面前,说道:“少爷,前几日刚刚处置的几个小贼就是与这小奴隶一同入府的,真是一窝的贱胚子,死性难改,才隔了几日又偷了院里的东西。”
沐雁声接了口琴在手中,微微摇头,说道:“并不是府里的东西。”随即转首对着无忧问道:“是你的麽?”
“少爷,是奴才的,这是一把琴。”
遐思看着孩子灵秀的脸孔,顿时觉得一阵刺目,厉声说道:“胡说,这东西连一根弦都没有,怎么会是琴!”随即转身护在沐雁声身旁,伸手拉住沐雁声的袖口,柔声说道:“少爷,这奴隶来历不明的,身上带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还是小心些吧。”
沐雁声闻言,瞟了一眼遐思白女敕的双手,不悦的皱起眉头。遐思慌忙放手,抬首望见少年疏冷的眸光,只觉眼前似是隔着千寻的绝壁,茫茫雾霭间永不可逾越,心中猛然一抽,眼中已有了湿意。
沐雁声只是打量着手中的东西,修长的手指细细的在琴身上摩挲,青竹雕制的琴身微有些凉意,他仿佛忽然有了兴致,月兑口说道:“你说这是琴,那你奏来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