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笑笑听他这么一说,也只能默然一叹。她对皇帝凌靖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情,那是又怕又有些怜悯的意味。毕竟,之前逼得她去国离家,与君啸白生生分离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但成就这一段姻缘的,也是他。正所谓人性复杂,诸多层面在凌靖身上都能体现。
若说他无情冷血,他行事起来却又并不是处处逼得人无路可走。但一想到他连对自己的原配发妻都能当做棋子一般对待,她又打心眼里感到不齿和心寒。
再想到温无双素来的手段,她心里是十分清楚的。若温无双真有心让凌靖死于非命,那他还真是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让世人一点痕迹都瞧不出来。
三人讲到此处,都是点到即止,见外甥女面色沉重,尹丰举也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最后绕来绕去的,仍是回到了仙卉的身上。
是才乳娘将她抱去了喂女乃,这时候送进来,刚好孩子已经醒了,正伸着一双白胖的小手,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叫着什么。
尹丰举小心的抱了一下,凝神片刻,旋即眼眶湿润的说道:“可怜我那苦命的妹妹,没这个福气看到自己这么可爱的外孙女。瞧这孩子长的多像她,笑笑,有机会也把你弟弟接出宫来,毕竟是你的亲弟弟,你母亲就留下了你们这两根血脉,你可一定要照顾着弟弟啊!”
裴笑笑点点头,应了一声。她之前已经听说了皇帝将甑家唯一的子弟接入宫中抚养的事情,就在刚才又听说了皇帝龙体抱恙,此时心中更是有些纷乱不堪。也不知道,甑明远那么小的孩子,在宫里生活的到底怎么样?他不是皇家子弟,也不算亲眷,如此这般被皇帝接入宫中,也不知道他心中作何感想?
裴笑笑心中有事,待与舅舅吃完了晚饭,又将人送到客院之中让人好生服侍休息之后,这才重回到书房里,忧心忡忡的对君啸白说道:“啸白,你跟我说实话,温无双为什么要害皇帝?京中的情势还能维持多久?还有,远弟在宫里生活的怎么样?这些问题我都没法不关心。”
君啸白放下手里的书,如实道:“远弟那边你放心,我早已托付过表弟回京之后一定要替我照看着。眼下虽然太后已去世,但皇帝对霍家仍算是亲厚。再说远弟一个孩子,又不触及任何人的利益,想来应该是平安才对。温无双之前只是对我暗示过,皇帝将命不久矣,但他和皇帝有什么恩怨过节,他却没有跟我提及。我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是对宫中情势早有掌控。只是可恨如今我的身份不便,不然,我真想找机会悄悄回京一趟,一来想法子把你弟弟接出来,二来,也能查清楚,当初我父亲去世的真相。”
“你怀疑你父亲的死并非意外?”裴笑笑尽管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猜疑,但这个问题两人还算第一次谈到。君啸白似乎也不想瞒她,便将自己所思所见,已经暗中调查的结果,尽数告诉了她。
“这么说来,当年的事情,还的确有些蹊跷。只是,时隔多年,除非咱们能找出经手的人,或者…….”。
“就算当年经手的人全部都死了,但是,我想皇上必然是知道一切内情的。”君啸白说到这里,放在书案上的手已禁不住紧紧握起成拳。
裴笑笑顺着他的思路往下一想,不由变色道:“你是打算,亲自去问皇上?”
这样的想法,也真是只有君啸白这样心胸坦荡的人,才能做出来了。
“有何不可?当年之事,并非他授意人为。他若还当我是兄弟,念着半分情意,他都当对我直言以告。”
裴笑笑沉吟了一下,最后还是不忍心再给他浇上一盆冷水,便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或者,在皇上心里,对你,他也是几分亲近几分防备吧!毕竟,坐在那个位置上,他的所思所想与我们不同,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