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哥儿习武也有七八年了,除了去学堂就是在练武。”甄氏也停下了脚步,她语气里的无奈让林笑颇感诧异。甄氏继续道:“你哥哥是个极聪明的孩子,为人处世也得体,就是这出身累的他了……”林笑不解其意,甄氏也没做解释,她微叹道:“经商他瞧不上眼,学医没兴趣,难道真要去走什么仕途,不论文武科考是那么容易的吗?怎么说都不听!真不知像谁了!他这样也是被旁人撺掇的,不就是十三岁过了县试就捧到天上去啦。原以为你初好他会在房里等着见你,没想到又练起来了……唉。”
林笑断没想到甄氏竟然是个如此不思进取的娘,而看上去斯文的济兰竟然文武双全,都没瞧出来啊。古代家长不都是卯着劲想让孩子走仕途的么……不过出身什么的又是怎么回事?
“母亲的意思就是习武不好?可女儿觉得很厉害啊。而且哥哥好学上进不也很好吗?”
“也就你这个不通世事的小姑娘才会说好,官场黑暗,一个没根基的汉人家孩子哪有这么容易?还不如真金白银来的实在!”甄氏摇头道:“至于他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不过江宁府只怕没人不知道琅府大少爷小小年纪便爱打抱不平,害他老娘不知打点了多少人赔了多少银子!”
第一次见甄氏着恼又无计可施的样子,林笑暗自惊奇。这会儿济兰已收了势,丫鬟正上前给他披外衣,济兰却三步并两步的跑了过来,给甄氏见了礼。甄氏忙不迭的给儿子抹汗,责怪道:“如此不仔细,着了风生病怎么办?”
济兰笑道:“儿子身体壮,母亲又不是不知道。这点风哪里会生病?”
当济兰的眼神看过来,如月行了个不标准的礼后正想说你好,忽觉不对,扭扭捏捏的放低了声音:“见过哥哥。”
说着话飞星流采上前给众人见了礼,又忙把天青色八团花立领琵琶襟的马褂给济兰穿上,收拾好了济兰拉着林笑的手问道:“好妹妹,再叫声哥哥。”
林笑听了牙都酸了,但知道济兰是真心高兴,于是红着脸唤了声:“哥哥。”
林笑仰头看他,昨天在慌乱中只大略觉得济兰是小帅哥,现在在阳光下仔细看他,林笑自以为百毒不侵的心,愈跳愈快,脸不由自主的更红了。怎么只能用帅形容呢!少年出了汗的脸上,眉睫和瞳仁像是重重涂了黛色般,湿漉漉的黑。他遗传了甄氏的白净细腻的肤色,又有比例合度的身材,温暖的笑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整个人朝气蓬勃,穿着白与青的衣物更衬着爽朗清举,风姿特秀。这个年纪的少年,拥有着自然天成的美,有着不能单用花来描绘的艳丽,也有着不能只用树来形容的英挺。林笑敢保证不论前世还是今生绝不会再有哪个男子有她哥哥好看的了,至少在她这个十九岁的“阅美人无数”的现代女眼里,正太琅济兰就是用来解释:“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是什么意思的。好吧,再说的直白点,如果一个人在梳着辫子头后还能称为好看的,那绝对就是极品美人了,所以她真的对眼前这位的形貌拜倒折服了,再看下去会忍不住上下其手的!所以犯了花痴的她歪着头故作天真的出言道:
“你怎么自己来这里玩了,也不带我。”
“不是玩,是在练武。”
“在这么美的地方练武,日后我也要来玩。”看景致,看美人。
“景园是很美。”
啊,这笑容!受不了了……林笑心里在呐喊,可眼睛却一刻也离不了了,只是握着济兰的手不松开。济兰也就势拉着她走到湖边给她讲这座园林的来历。原来琅府这宅子是从一个败了势的官宦之家进的手,说是前朝祖辈的时候就有了,后来甄氏见这里什么都好,唯有这园子荒的不成样子,才请了苏州府顾家的弟子来给画了样子重建的,盖楼挖池子垒太湖石花费着实不小,园中另有一楼名曰桐荫小筑,那里的藏书也颇可观。
见这对小儿女其乐融融,一旁的甄氏笑着对郑嬷嬷道,“之前他们兄妹的关系就很好,也只有麒哥儿能哄住豆姐儿,现在看来还是那样。”
郑嬷嬷也笑道:“可不是说的,哥儿和姐儿可是嫡亲的兄妹,骨子里带着亲近。唉,无怪乎人总说家和万事兴的,这些年生意不就是越来越好,现在姐儿好了,咱府里也终算是肃清了,这往后只有更好……”
甄氏瞥了老人一眼,后者忙住了嘴。她看了看谈论着园中景致的儿女,低声询问了郑嬷嬷几句,后者悄声道:“我家那位已经打点好了,管叫只进不出。”
甄氏冷笑道:“倒便宜了她。”
“不过,太太,大爷那里……到底是伺候过两年的,会不会?”
“无妨,他清楚的很。”甄氏微微笑了笑又转身嘱咐珍珠看顾着点珊瑚,珍珠应道:“那几个和人精儿似地,岂有不知太太用意的,做做样子伤不了骨头。”主母又一次看着那对兄妹,不知何故颦了眉,脸上有了忧色。她招呼了济兰和林笑过来说去看望如意,又让那些丫鬟媳妇们回去,只留了玛瑙和琥珀跟着。
一行五人散着步按原路就向北去了,等到了如意的住处时,这位姨娘已在外候着了。她今日梳了个倭堕髻,插了根白玉的簪子,缀了几朵珍珠攒的梅花,穿着浅蓝缎暗花刻丝右衽夹袄,衣角盘金绣着梅花,下着月白色棉裙,外披了件浅绿里子的青色绵绸夹里绣花对襟长披风,一见甄氏她就盈盈行了个礼,“太太。”
甄氏忙上前握住她的手道:“病着怎么还出来。”
“这些年不是总这样,通通风见见日头还舒服些。”病美人说着咳了两声。一旁有个半大少年上前扶住了她,林笑看这小少年虽生的瘦弱苍白,但眉清目秀,俊俏柔和,和琅济兰相比另有种风姿,又听济兰称他墨哥儿,便知他是她另一个哥哥了。
“见过太太。”小少年恭敬地道,转身又对他的兄长和妹妹行礼道:“见过大哥,豆儿妹妹。”
林笑见他人小举止却老成,带着弱不禁风的气质还一本正经的说话,不由好笑,只是上下打量他,琅雪竹见她嘴角有笑意又盯着自己看脸立刻红了,垂着眼不再看她。
“还不叫人。”甄氏嗔道,连济兰也紧了下手示意她认真些,于是她仰着脸道:“姨娘好,二哥好。”
如意笑道:“好个伶俐的丫头,看着神气儿真像姐姐,来,姨娘没什么送你的,这翡翠串子就送给姑娘当见面礼了。”
说着话后面有丫鬟捧了个小匣子上来,如意接过来,拿出里面的东西就要给林笑带上,甄氏忙阻了道:“这么样贵重的东西给她个小丫头做什么!你留着还有个念想。”
“如今还能有什么念想,不过是个值钱的死物,哪里有活着的人重要。”她淡淡的说,脸上笑意始终未改。
甄氏怔了怔苦笑道:“我竟没你想的透彻呢,豆姐儿,还不谢过姨娘。”
林笑含羞带怯的道了谢,冰凉的珠串戴在腕上,坠坠的重,她低头看着碧翠的珠子暗道:这位姨娘的气质似乎和昨日大有不同,甄氏对她的态度也不一样了呢。
又听如意浅笑道:“昨日事发突然,大家又都乱成那样,今儿你那里又是一番折腾,现在来了我这里,就好好坐坐,不用再避讳什么,我们姐妹可有好长日子没深谈了。”
“自然。“甄氏也笑了。
由如意领着,一行人穿堂入室的到了住处,也是个二层小楼,种了半园子的花儿,全都是菊,用一道矮篱笆圈着,此时正逢时节,金的银的开了一大片。
“你这儿的花开的倒热闹,可惜这些年我奔波在外,早都弃了诗词文章,要不和你起个诗社,吟诗作对一番也算对的起如今的景致。”
“诗社?那是多久前的事了,姐姐怎么还记得,我如今种花弄草也只是图个有事做,再在床上躺着只怕要成朽木了。诗社,那是姑娘们才玩的,等豆姐儿大点让他们去玩吧。”
诗社?!林笑听到这里心中一惊,开什么玩笑,作诗?梨花体的行不?十四行行不?她忽然记得陈嘉木有一段时间还背过红楼梦里的诗,说是万一穿到清朝了,还可以装才女,再和文化素养很高的八爷、十三爷谈个恋爱什么的。当时自己还开玩笑说万一穿到民国了呢?她沮丧的说那我还要把徐志摩泰戈尔的诗都背过吗?
左思右想的,自己能记住的清朝中后期的诗不超过十首,做才女只怕是没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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