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醉了一宿,等他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书房,问了苏培盛,回话说当晚胤祥就已经回府了。醉能暂时忘忧,可事实永远摆在那里,他有些后悔昨日的失态,不该给十三弟说那么多,将大清朝最腐朽的一面**果的展示在他面前不晓得会起到什么样的结果,但愿无事吧。抱怨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法子更不是他胤禛的作风!
望了眼桌案上垒放的文案资料,胤禛翻身起来,见主子醒了,苏培盛张起麟端茶的端茶,端水的端水,胤禛拿过怀表看了眼,他接过茶水喝了几口,刚想说话就发现嗓子哑了,胤禛并未理会,略收拾了下随意吃了点饽饽稀粥,就拿过云南铜业的调查报告细细看了起来,接着前日没写完的往下批注。
日影西斜,胤禛搁下笔略翻到最前面又再检查,他只觉得一阵心悸,努力振作用心法调息却不能。苏培盛察觉主子有异就去扶他躺下,又大着胆子模了下额头只觉比常温要高些,他躬身道:“主子,您好像在发热,奴才去唤大夫来。”
胤禛想说不用,可是说不出话只能看着苏培盛给张起麟交待进宫找太医的事,那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逐渐听不到了,他觉得很是疲惫,眼皮发沉,忍不住合上眼没多久就昏睡过去。
吃过晚饭正在院子里散步的如月听玉烟说胤禛病了,太医正在看。这丫鬟为主担忧忍不住就抱怨了几句十三阿哥的话,“病着还让吃酒,真是不懂事!旁的人怎么就不知道劝?!”
如月道:“玉烟不必生气,必会没事的。”
“奴婢哪里敢生主子的气呢,四爷也是的,喝不了酒还喝!幸好不是那么严重,听苏培盛说是受了风又情绪郁积所致。”
“我这里无所谓,你去照看一下吧。”
玉烟摇头苦笑道:“主子已然让奴婢服侍格格。就断没道理再回去的。上次奴婢就被主子训斥了,没得令哪里敢再去。”如月知道胤禛这人的脾气就没有再劝,想来福晋自会有安排,到了第二日非印亲自来到雨桐院,不是让玉烟而是让她去伺候胤禛,“你是个仔细人,上回看你照顾孩子和李氏都很好,这次就再辛苦一下你了。”
如月不晓得自己是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放做他人定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但她真的没有欣喜的感觉。非印低声道:“隆庆那个孩子太闹了。四爷怕吵,所以他现下是住在书房的,我也问过他要谁伺候。他说不用,可两个太监怎么能伺候的过来,我说不行就让你和乌林去,四爷就说让你一人去即可……妹妹,你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呀。”
胤禛的书房起了个很大众的名字叫做竹苑。听名知意。如月此刻就站在病榻前,看着依然有些发烧的胤禛靠坐在炕上,慢慢吃着她做的粥,小案上摆放着时令小菜。苏培盛和张起麟无声的立在门口,屋里安静的让如月把呼吸都放轻了。看到胤禛将最后一口饭吃完又搁下了筷子和碗,如月才将帕子递过去,胤禛接过看着她道:“听说你又重新开始给大格格教女红了?”
“是的。”
“你笼络人心的本事一直不错,我那个女儿可不是容易讨好的呢,玉烟也是。结果这两个竟都不约而同的说你的好话。你还真行。”
如月不接他这嘲讽的话。“四爷,您若吃完了。妾身就收拾了。”
胤禛道:“你的手指怎么了?”
如月蜷了下手指道:“哦,没事的。不小心弄的。”说完她迅速的是拾掇完这里,又按照嘱咐开始为胤禛拿需要的文件。很快户部的主事就沉浸在工作中了,如月看到苏培盛在给她使眼色,于是蹑手蹑脚的跟着出了门。
苏培盛一出来也没客套直接给她说:“琅格格,您既来了,那么就请得着空劝四爷多休息,他身子才刚好可不敢熬夜辛苦。还有就是吃饭,太素了也不成的,厨房的事儿您就多费心了。”
如月苦笑道:“我的话能比您说的更有用吗?来这里不过就是没有合适的人伺候罢了。”
“话不是这么说,要知道这么多年书房从没让女……进来过。可见您在四爷的心中有多重要了。”
如月一直很怀疑胤禛让自己来的目的,她是绝对不信什么重不重要的解释的。跟苏培盛应付的说了几句,她就又去厨房准备晚饭了,这一去厨房如月就觉得众人看她的目光升了一个高度,奉承话也说得很明显了,这让她无语极了。一直到了晚间当如月要走的时候,胤禛终于开口对她说话了,“今晚你留下。”
书房的榻不宽,明显的是只为一个人睡而建的,如今多了一个人再睡下就显得挤了。如月觉得她都能感到对方的呼吸,这感觉可太好,两个陌生又彼此防范的人忽然以一种暧昧的姿态相处怎么样都很尴尬。如月动也不敢动的闭着眼数星星,心里暗恨此人的心血来潮,想起母亲的担忧她又觉得也许不是无的放矢。
“为何如此心浮气躁?”胤禛突然开口了,她吓了一跳,同睡者继续道:“你难道没有发现你我在一起时运作心法能事半功倍?”
“咦?真的?”如月大讶,她立刻试了一下居然是真的!“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我竟一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胤禛没言语,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近日大约是生病的缘故,一直不能安宁入睡。虽未看到什么但总能听到奇怪的声音,不过你在就都好了。”
如月听了就笑了,胤禛带着恼意道:“你笑什么?”
“我笑自己多虑了,原来我能辟邪。”胤禛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便哼了一声,如月道:“既然我在你能安睡,那就好好睡一觉,都说金钱权势是最重要的其实健康才是,没了健康什么事儿都没有机会做了。四爷您是人不是神仙,即使是万岁爷也总在百忙之中去围猎或是去私访。您也得试着放松一下呢。”
“哼,哪里听来的嚼舌根子的话,汗阿玛私访,你听谁说的?!”
“唔,没有,我瞎猜的,因为万岁爷对民间的许多事儿都了如指掌,不是亲眼见过又怎么会知道呢?”
“无知!”
被骂的如月悄悄擦了汗,暗道谁不晓得你们个个都有暗桩钉子呢,就是不知道康熙爷会不会调查自己和四贝勒之间是否有隐情呢?正想着就听胤禛问道:“怎么想起学刻章了?”如月囧了。她才不会说是因为你送的章子我十分喜欢,就胡乱道:“就是突然想学了。”胤禛又一次沉默,然后一夜无话。
胤禛很快就康复了。所以如月只在书房伺候了两日。四皇子重新回到久别的户部,大小官员们含泪欢迎,因为江南再次遇到水患,银子也再次短缺,筹钱还是筹钱。推月兑依旧推月兑,这边北京城外的灾民还没安置呢,南边竟又开始乱,胤禛不可避免的暴躁起来,他都有去求尚方宝剑杀上一批人的想法,不过好在康熙这次很给力的通过了他草拟的开矿事宜,矿产必须收归国有,严格控制不得私自买卖,发现私铸银子铜钱的必杀之。开掘的事需交给可靠的人去做。
对于人选胤禛很是犯愁。为了这个谁可是引来许多人的关注,但是偌大的北京城没人敢向他递话买这个脸面,就像九阿哥曾说的。我这四哥有时连太子的脸都不给,你们算什么?汗阿玛可只有一个!他老人家既然将此事交给四哥做就是铁了心要治,谁也拦不住的。
西南的是重点,云南则是重中之重,铜金的主要来源地便是钱的来源地。这点胤禛知道,胤禩也知道,他此时正坐在花园里,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俄在两侧,清风徐来,落英缤纷,吃着极品的龙井,观着戏子唱着新曲,本该很是惬意的事。但是八贝勒爷却明显的忧心忡忡,胤禟发现他这样有段时日了,他想大概不是为了太子被汗阿玛赞赏,老四公务做的出色的缘故,也应该不是为了胤褆的莽撞生事。只能是整顿矿业的事了,想到这里他凑近问道:“不是说还没定下人么?而且南边也有我们的人,有矿的地方那么多一时半会儿哪里都能整饬?以前也不是没弄过,不过是风声大雨点小。这次也会如此的,再说了银子的事不是还有姚家那帮人的么。”
胤禩心不在焉的嗯了声,“八哥,你怎么了,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给弟弟说说呀。”
他看着抱猫的青年,淡淡道:“家里的事。”
“呦,怎么了,是嫂子?”
胤禩摇头,他又看了眼正认真听戏的胤俄,踟蹰了一下后放低了声音道:“你什么时候把张明德叫来吧,不要让人知道。”
胤禟惊奇的咦了声,同样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胤禩苦笑道:“有时看到的不是真的,看不到的也未必是假的。”
“八哥,你莫不是……辟邪的东西我可是有不少的……可是你好好儿的怎么会呢。”
胤禩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一份折好的纸递给了胤禟,后者猜疑着打开来看,待他看完点头道:“好建议呀!”
“云南的事我想过,风头浪尖上总是要避讳些的。不过没想着要用到漕运的人,那些人太难驾驭,信誉上总不能尽信的。我更没想着跟九仙府的人接触,毕竟是江湖人。”
“可是这上面说的有理,有钱能使鬼推磨。九仙府是那边的地头蛇,不是也贩卖过铜金吗?让他们打前锋,可有的老四去磨了,苗人也不是没闹过事,这可不是汗阿玛愿意见到的场面!咱们东北有林,西南有铜,江南有盐漕,天时地利人和,大事必能成。”
看着兴奋的胤禟,胤禩淡淡笑了下,他拿过纸仔细折好放回袖子里,“西南的事我并不十分担忧,我在意的只是写这份东西的人。”
“嗳?这是八哥的哪位幕僚写的?”
胤禩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说,最后八皇子靠回坐好,眼睛挪到了戏台上,“等你把张明德带来的时候,一并见过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