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睡的很轻,潜意识提醒她喂药的时间到了,当从乱七八糟的梦里醒过来后,她就看到胤禛正看着自己,他侧着头用深沉的眼看着自己。大约是因为夜黑,如月觉得现在的他要比白日看起来好的多,就是瘦的太厉害,两年多没有见到,再次看到竟然会是这样。对视了一会儿如月才怯怯的问了句,“醒了?”
胤禛没有说话,如月很怕他拒绝自己的照应,她没有靠近,保持着距离站端正了,规矩的说:“钱太医病的很厉害,但他说自己不是疫症是风寒,我没有通知外面的人,只把他隔离到齐芜殿了,菊儿和朴嬷嬷过去照应,我按着钱太医说的熬了药,这会儿该喝药了。”如月等不到胤禛开口便知他一定还是在怨自己没有听从安排留在圆明园,于是更怯夥的小声道:“您还在气我擅作主张是不是?可……我有好运气……”
没有说完胤禛就打断了她:“不要说了,明天就走!”
如月忍了会儿哽咽道:“不,我不要!这不过是老天的对你的磨砺,你不会有事,我们都不会。所以,你就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你怎么那么愚蠢。”胤禛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眼里有泪就垂下了眼眸:“如果老天真的只是让我受磨砺,为何还要让这么多人去陪葬?你信自己说的话吗?”
如月哭道:“不管如何我来了,走也走不了了,四爷您说怎么办吧。”如月的话音里带着耍赖的腔调,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胤禛轻声道:“过来。”
如月咬了咬唇,挪着步子慢慢走了过去,刚到床边手腕就被握住了,没有什么力气她却觉得半个身子都麻了,胤禛拉了一下,她就坐在了炕边,离的那么近如月看他看的很清楚。“眼睛好了一定很高兴,是不是?”
如月点点头。“很高兴。”她伸手去模了模他唇上的胡子,然后是脸,胤禛对她笑了:“不懂规矩。”
如月立刻缩回了手,带着窘意还有难掩的心疼道:“只是没见过你留胡子的样子,而且还瘦成这样了。”
“你是指我老了?”
如月含着眼泪强笑道。“才没有。”
“去拿药吧。再被你这样看着我觉得自己很没有用。”
胤禛的发热状况并没有因为连续的吃药而好起来,在第二日下午他又一次高热,晚上退了烧,后面的三日都是如此反复。直到第四日高烧从白日就开始再也没有退下去。如月去询问了病的起不来的钱太医,他的解释只有简短的一句:“臣束手无策,唯有听天由命。”看到这样的场面菊儿终于失控。她尖叫着逃离了齐芜院,朴嬷嬷已经麻木到只是终日坐在那里,如月没有精力去管她们,试过了心法不是很起作用,她让玉烟来照应钱太医。让苏培盛去烧水,如月用温水一遍遍给胤禛擦拭降温,待温度稍有平稳,她又和苏培盛一起开始清理院子,浇洒石灰。查检病人的遗留没有清理过的物品全部烧掉再深埋。
就这样他们一直忙到深夜,玉烟做了饭。可是没有人能吃的下。如月靠着廊柱坐在台阶上,她手里拿着饽饽,抬头看着天空,深蓝的天上一弯上弦月和几点星子印在上面,玉烟推门出来,见如月这样子心里一痛,但立刻又换上了平静:“格格,主子没有再烧起来,现在睡的好。您也眯一下吧,这里由奴婢看着。”
如月摇头道:“是很困可是睡不着。玉烟你去睡一会儿吧。”她看着苏培盛,他站着靠在柱子上睡着了。
“您不睡,奴婢就更不能睡了。奴婢一直在想,为何再也没有人来探望王爷呢?难道外面的局势很糟糕,疫情扩展的很快,宫里的人分身乏术吗?”
如月叹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的食物好像快没有了。”
玉烟愣了愣,苦笑道:“也许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不敬,可是奴婢还是想说,宫里的怕是故意不遣人来探看情况的。”
如月想起胤禛清醒时说过的话:“老九不比胤禩,他狠,而且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但是知道这些又如何,他们首要的是能活下去。
“我去看看。”如月把饽饽递给玉烟,她刚站起来就觉得一阵眩晕,一下子坐倒在台阶上,玉烟吓了一跳,苏培盛也被惊醒了,他们忙去过来搀扶,如月坐了一会儿这才缓过来。玉烟看到她的手掌被蹭破了皮,忙拿帕子去擦,如月笑道:“别擦了,没事的。”玉烟握紧她的手不松开,如月听到她压抑的哭声了,苏培盛也坐下来垂泪道:“难道老天爷真的不给我们活命的机会了?我这样的奴才死就死了,可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主子!”
如月刚想劝慰,忽然看到从围墙外涌入一大团黑色烟雾,烟雾落地化作一只黑虎,如月大惊失色。似乎是发现有人看到自己了,那只老虎看着如月,它的眼是碧色,在夜里熠熠发光,一人一虎相视片刻它冲着如月就是一声嘶吼,吼声划破寂静长夜,但是苏培盛和玉烟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只是担心扶着如月,可能见见到她盯着院中的某地脸色突变,他们又惊异又是担心,玉烟急道:“格格,您怎么了?”
如月没有转开眼,冷静道:“你和苏公公进屋去,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玉烟愣住,苏培盛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院子突然就毛骨悚然起来,他是贴身伺候胤禛的,哪里会不知道这两位主子常会遇到非人的事情,看现在这情况不用说就是这么回事了,苏培盛也不多问他只是叮咛道:“格格,小心!”
待苏培盛拉着玉烟进到屋里后,如月举右手对着那黑虎呵斥道:“你是什么妖邪?”
黑虎压低身子口里发出恐吓的声音,佛纹并没有发出白光或是有灼热感,这让如月很是意外,难怪刚才一点征兆都没有!她又喝问了一句,那黑虎突然喷出一道黄烟,烟如箭直击如月,如月立刻跳开,黑虎转头又是一道黄烟,这时如月才看清黄烟的腐蚀性极高,被喷到的廊柱已经开始腐蚀,如月惊讶之余甚是惊奇,这东西既然不是妖邪那为何要攻击自己,黑虎见两击不中也不再管如月,而是对着正屋大门吐出一口黄烟,烟瞬时就钻进了屋中,接着就听到胤禛的咳嗽声,还有苏培盛的惊声:“玉烟,四爷不好了,你快来!”
如月又惊又急,她见院角扔着一根洗衣杵,就手拿着大喊一声扑向黑虎,当头这一棒那黑虎竟没有躲开,如月呆了呆,她可没想到会如此顺利,黑虎也似呆了呆,一道血流了下来,受伤让黑虎大怒,它竟然被一根凡人用的东西给击伤了,于是又一次喷出黄烟,这烟比前三次都来的猛烈,转眼不仅如月连整个院子都被烟雾笼罩了,接着就扩散到整座绮春园,黑虎深知在人间不得如此放纵行事,但是盛怒中的它已经顾不得那么多,而且它已经签下血约必须完成,反噬的力量可不是它能承受的!本以为这座院落和里面的人会转眼化腐朽,但是令它惊异的事发生了,浓烟中两道白光射出,转眼被腐蚀气体笼罩的院落又显现出来,没有一点损坏。制造这一切的正是那个女人,她双手结印,抬头看天,白芒正慢慢收回,黑虎大惊,突然口吐人言喝问道:“上清之气,你是哪路仙家?”
白芒消失后如月像是转醒似地看着自己的手,还是结印的姿态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接着又觉得全身酸软,体内真气消耗过多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如月支持不住坐到地上,她看着黑虎靠近也没有办法,更没有办法回答它的问题。
黑虎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它伸头去嗅了嗅,刚才爆发出的白光绝对是克制自己的上清之气,可为什么现在又闻不到了?如月感到丹田开始运转,气息在恢复,可是需要时间,她看黑虎暂时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就问道:“你不是妖邪为何要作乱人间,还要杀皇子?”
黑虎冷声道:“本仙自有道理,不容你这凡人多管。”
“仙家就可以胡来吗?”如月也冷声道:“但凡你这样的一定是什么大仙的看门宠物,背着主子出来生事儿的!”
黑虎一惊,它虽听不懂什么叫宠物,可明白那个意思,它生平最怕的就是自家师尊,这次行事真的是背着他,为的是修炼好法术能给去赴宴不在府中的师尊一个惊喜,但是要让他知道为此交换的条件他老人家一定会动怒,黑虎本就是一根筋的性子,想到这里就凶狠道:“你死了就没人会知道了!”
如月很意外自己竟然说中了,还没来得及再问就见对方张口,她当机立断将洗衣杵塞进了黑虎的口中,这次如月能清楚的看到自己发散出来的白光融进了衣杵,在黑虎惨叫的同时她觉得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内息不停被抽走,即使一点都没有了还在被吸走,她想松开手但是不能,浑身无力的如月在恍惚间看到上方的天出现了一个紫色漩涡,从那里走出来一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