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餐厅内,用餐的客人明显减少,只有稀疏的几桌客人,佑静正是其中之一。
今天是她跟某公司的合作案最后敲定的日子,他们抛开了拘谨的办公大楼,来到了这个安静且舒适的环境进行最后的磋商。
这次的洽谈十分的愉快,佑静干练专业的工作态度,更令对方派出的代表感到十分满意,现在只差确定最后的细节问题就可以签定合约了。这样的结果早在佑静的意料之中,她一向对自己很有自信,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全都是她自身努力的结果。
想当初,她从医院刚刚苏醒过来,什么都忘记了,对自己前面的路更是一片茫然。幸好这个时候,美国的一个朋友提供她一个工作的机会,而她也确实把握住了这个机会,才有了今天算是对得起自己的成绩。
餐厅里距离佑静最远的那个角落,一个身穿灰色西服的男子正用一抹赞赏的目光远远的注视着她。俊朗略带点霸气的脸庞上是深邃的五官,黑色的短发挑染了几蔟金色,颜色偏深的双唇微微的上扬,此人正是佑静的前夫安柏言。
他在座位上暗暗的观察着四年未见的前妻,惊觉她的变化。
那一头飘逸的长发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巧克力色的干练短发,昔日显得苍白的肤色变得健康,连因羞涩所以一向用长裙遮盖的修长美腿都因夏天的短裙而解放出来,更别说她脸上的那份淡然与自信,这样的她是他所陌生的。
对于佑静,他是愧疚的,他们没有爱的婚姻结束只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四年前的结束他处理得并不完美。angela的出现加速了他们婚姻的解体,也深深地伤害了她。
他并不后悔离婚,因为他从来没有爱过她,四年的婚姻生活对她也只有习惯。只是,从无到有再到无,这中间不会等于零,佑静对他还是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与爱情无关。
至于angela,在佑静去美国之后不久,她也离开了。她说,他爱的人并不是她,所以她不要当别人的替代品。而孩子,在她作出决定的同时去医院拿掉了。
他坚持自己的所爱,却伤害了一个又一个爱他的人。
这些年,他一直保持单身。
他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结帐后转身离去。本来他想上前跟前妻打声招呼,但看到她脸上的自信笑容时他还是转过了身子,现在的她或许并不想看到自己,毕竟他曾带给她那样的伤害。
“合作愉快!”签定合同之后,佑静与对方的代表握手致谢。
在餐厅门口互相告别之后,佑静沿着街道步行回公司。忙碌的工作减少了运动的时间,所以她打算趁此机会锻炼锻炼双腿,如果脚上穿的不是高跟鞋那就更完美了。
晴朗的天空突然变脸,飘来朵朵乌云,转眼间更下起了瓢泼的大雨,躲避不及的行人变成一只又一只的落汤鸡,湿透了衣衫。佑静也不例外,她狼狈的躲到一家超商的门口避雨,脸部和头发都挂满了水珠,更别提已经半湿的套裙了,她连忙从手提包中取出纸巾擦拭,幸好刚签好的合约书并没有被雨水沾湿,不然那就惨了。
超倒霉的,难得心情不错想步行回公司,却遇上这么一场大雨,偏偏她又没有随身带伞的习惯,最近的厄运可真多。如果现在有个好人及时出现打救她,那该有多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跑车在她面前停下,然后车窗的玻璃被摇了下来,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孔。
“上车吧,佑静,我送你!”车子的主人原来是柏言。
他驾车离开的时候看见了躲雨的佑静,她狼狈的样子让他无法视而不见,毕竟他们曾是夫妻一场,更何况大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
佑静怔怔地望着车内的那张脸,足足愣了好几秒,犹豫再三才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虽然她失忆了,但这张脸她却并不感到陌生,她知道他就是她曾经深爱的前夫安柏言。
对于她的过去,家人并没有刻意隐瞒,尤其是那段曾把她伤得很深的婚姻。回国后,卧室里也还留着几本关于他跟第三者angela加油添醋报导的杂志。当然,那些杂志现在已经全都拿去喂垃圾桶了。
她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坐稳在车座上,动作拘谨的继续拿纸巾擦拭。
“纸巾够不够?这里还有。”柏言伸手把车后座的一盒纸巾递到她面前放好。
“谢谢。”佑静点头致谢。
“要回公司吗?”。柏言问。
“对。”佑静再次点点头。
“在哪?”他又问。
佑静报出一个地点,之后,沉默在车厢内曼延,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尴尬啊!佑静心里不禁这样想道。
虽然现在的她对柏言近乎陌生,更别说什么爱不爱了,但他们的过去确确实实的存在过,无法抹杀掉。她或许可以毫不在意,可是她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啊!她心里忍不住哀叹。
老天,她是想要个好人打救自己没错,但能不能找个跟自己的过去没关系的好人,就好比前天送她一盒头痛药的那位好人先生。
沉默许久之后,柏言突然开腔,“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我?过得很好,谢谢关心!”佑静微微一笑,语气礼貌而疏离。
“那就好。”停顿片刻,柏言再问,“你,会恨我吗?”。
“没有爱,何来恨,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佑静淡然一笑。
的确,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他们之间用陌生人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了。
柏言并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只是单纯的以为她对过去耿耿于怀所以才这样说,“无论如何,我还是欠你一句话,对不起!”他真诚的道歉。
闻言,佑静双眉一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接受你的道歉!”
既然他表达歉意,她也就很干脆的接受了。当初谁是谁非早已不重要了,也许她曾经痴心的爱恋着他,也许他曾经无情的伤害过她,但是全都已经成为过去了,不是吗?以前的她或许狠不下心斩断那份痴恋,那就由现在她来做好了。
“谢谢你,那我们还算是朋友吗?”。柏言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佑静爽快地回答。在商场上,多一个朋友就是少一个敌人。
也许是柏言的道歉打破了隔阂,于是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车子行驶到佑静任职的办公大楼。道别之后,两人怀着不一样的心情向着自己的方向前行。
以前的我究竟为什么那么爱他?这是佑静的想法。
而柏言的想法则是——如果以前的她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会爱上她吗?
只是,哪有那么多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