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会议结束后,雨逢和冠玉并排回到楼上的办公室,两人还是不说话。最近她对他日益生疏,而这种她对他的沉默方式则令他倍感不习惯。
不想刚走出电梯,二人同时看到一名站在电梯前的俊俏男子,那人一见到雨逢,立刻笑意盎然:
“雨逢!”
“耀中!”她叫出对方的名字,笑得亲热。
“会议结束了,可以走了吧?”叫耀中的男子笑问。
“好。”她愉快地回答,转身时看到冠玉,似乎这时才想起他,便为两人介绍道,“对了耀中,这是冠玉,我从小的好朋友。冠玉,这是耀中,我在伯克利时他是我的校友,也是王爷爷的孙子,最近刚回国,在皇烁集团工作。”
由“未婚夫”到“从小的好朋友”的角色转换听起来并不那么令人愉快,而王爷爷就是上次过大寿的王老,那老头连儿子都数不清,更别说是孙子了。眼前这孙子,冠玉真没见过。
“我和耀中要去吃午饭,你要不要一起去?”雨逢又问。
“不用了。”冠玉回答,眼睛只盯着王耀中。
“那好吧,我会叫秘书把你要的材料送去你办公室,先走了。”雨逢说完,与耀中扬长而去。
冠玉看着他们上电梯,雨逢愉快地和他招手,然后电梯门合上。他的心里怅怅的,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明白她在干什么。
槟榔在周日下午接受了《跃然》杂志的专访,采访她的编辑总是问一些无聊的问题,对待工作、家庭和感情的看法。她没什么看法,不过就是那么回事而已。可又不能就这么回答人家,只好开始搜肠刮肚地想一些巧妙的回答。编辑很满意。
随后,摄影师帮她拍些照片,配合着餐厅的场景也拍几张。临走时,编辑告诉她,杂志下月初会出来,还会给她送样刊。
就在采访快要结束时,槟榔忽然看见康爵开跑车停在窗外,不过开的是她的跑车,虽然是他送她的。接着她用余光瞥见他从外面很轻松地,满面春风地走进来。
不过见她在忙,他并未打扰她,而是坐在一边等。她没理他,直至采访结束,编辑离开,他才含笑走过来,坐到她对面。
“你来干吗?”。她喝着咖啡,没好声气。
“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客人吗?”。他笑问,“难怪这里的人越来越少,你那‘顾客是上帝’的标准去哪儿了?”
“如果你是来当客人的,那么很遗憾,本店没有陪聊陪坐服务,既然没有这项服务,我也没允许你坐在我面前。”
“还是这么牙尖嘴利!”侍者端来他点的茶,他喝一口,笑问,“刚才那是什么人?你在接受杂志专访?”
“是又怎么样?”
“哪家杂志?到时候我也帮你捧捧场。”
“你到底来干吗?”。她盯着他,眉微蹙。
“来看看你。如果没人陪你吃饭的话,我可以顺便陪你一起吃,你想吃什么都行,费用全免。”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她很反感他的死缠烂打。
“没关系之前我们也经常在一起吃饭,你忘了?你为什么不能把过去忘掉,让我们毫无芥蒂地重新相处。你别以为我总想和你复合,我没那个意思。我们就只当个朋友也好,互相重新了解一下,你总这么对我冷言冷语多没意思。”
“那是你认为的,我觉得很有意思。”她被他不负责任的话与他漫不经心的表情弄得很生气,“况且我们根本没必要重新了解,我就是因为太了解你了,所以才会走那么多弯路。如果你再对我说这种离谱又没劲的话,以后你就别再进这个门。还有,我现在是冠玉的女朋友,冠玉是你的朋友,所以现在你对待我要好好注意你的行为。你想和我重新互相了解,好啊,去问冠玉,如果他同意,我会考虑的。”
“你不用拿这种话来刺激我!”他被这番话激得火气又上来了,他不愿从她嘴里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你之所以忘不掉过去,之所以到现在看见我还很生气,说明你对我还有感情!”
“是啊,我是对你有感情。”槟榔倾身,满眼危险地望着他,冷笑,“我对你的感情还很深呢,我恨死你了知道吗?”。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那是因为你很爱我!”
“你很自欺欺人你知道吗?而且还极幼稚无聊。如果你连爱和恨都分不清的话,还是别到我面前来丢人显眼的好,因为我觉得你很可笑。”她冷酷地说,声音像恶魔。
“好吧。”他压住内心的怒焰,冷静下来,对她道,“我们别再吵架了。我知道我错了,所以我现在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弥补你。”
“弥补?你拿什么弥补?你现在是在给我添乱你知道吗?如果被冠玉知道你和我还有来往,他会以为我到现在还跟你纠缠不清,你现在是在害我,你明白吗?”。
“你以为你和凌冠玉能走多远?”康爵再也抑制不住怒火,连珠炮似的问,“你以为他会为了你,从自己的家庭里月兑离?你以为他会为了你放弃一切?别傻了!他不会那么做的!只要程雨逢随便使一点伎俩,他就会马上抛下你回到她的身边,你抢不过程雨逢的!”
“我根本没有要抢谁,就算到最后冠玉和我没结果我也没关系。可就算他和我没有结果,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再选择你。”槟榔冷若冰霜。
“你以为我现在是想让你选择我?我早死心了!我太了解你,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我不奢望你能和我再在一起,我只希望你好。如果凌冠玉真能娶你,你真的能幸福,我会祝福你。可是槟榔,我不想让你再受伤了。我是个傻瓜,我把你放走了,只因为我以为那个时候你控制了我,我的整个人都围着你转,我感觉很不自在,时间越久我就越觉得不习惯。我想打破我们当时的氛围,所以我和Sasha越来越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也想让我自己知道,我不应该是一个围着女人转的男人。那时的我居然会那么想,我是个傻瓜。可伤害你的感觉真的让我也很不好过。所以现在我很希望你不要再受伤,可以很幸福地活着。不管带给你幸福的那个人是谁,只要他能让你幸福,我都可以接受,但我绝不允许有人利用你的感情去伤害你。就算我没资格说这种话,但我还要这样说,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槟榔的心乱乱的,场面变得有些僵。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来接听,是冠玉。
“在干什么?”他笑问。
“哦,没有。”她有些心虚地说,瞟康爵一眼,他的脸很落寞,看起来也听出了来电者是谁,因此不太高兴。
“专访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她笑得很甜。
“还顺利吗?”。
“还可以。”
“你怎么有气无力的?”冠玉奇怪地问。
“没有。”槟榔笑答。
这时康爵突然起身离开,临走前,他将一只盒子放在她面前的桌面上。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也腾不出手去拿,眼看着他走出门,很快便上车离开了。
“对不起,槟榔,”冠玉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我今晚临时有会,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
“哦。”槟榔迟钝地有点失望,“没关系,我自己吃好了。”
“对不起。”
“没关系,你忙嘛。”她理解地笑道。
“下次一定给你补上,今天真的月兑不开身。那你好好吃饭,晚上别回去得太晚,早点睡。”
“好。”
“我真想你。”
“嗯。”她应着。
“我要去开会了,说声‘你爱我’吧?”他笑吟吟地要求。
“我爱你。”槟榔道,引来他的笑声。
“我也爱你。”他说,然后挂断电话。
槟榔放下手机,望着对面的盒子,停了许久,伸手拿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对钻石耳环。她望着那对耳环,然后望向窗外逐渐黑暗的天空。他刚刚的话语在她耳边像复读机似的回响,就在这时,餐厅音响里响起一首极悲伤的情歌。她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似乎伸进了她的胸腔,不停地搅动她的心,要努力去打开她封存昔日记忆的潘多拉盒子,里面的那些病毒似乎就要飞出来了。那只手将她的心越捏越紧,令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拉住晓幽:
“喂,把音乐换了,这也太悲伤了!”说完回到办公室,将盒子丢进箱子里,重新上锁,这才喘出一口气。
孟雄进行连环出差回来,直接回到家里,人已疲惫不堪。太太帮他月兑掉外套,问要不要给他放洗澡水。他“嗯”一声,问:
“阿辙他们回来了吗?”。
“早回来了,回来后过来吃顿饭。我给妈打过电话,她死活不肯过来跟我吃饭,我就让他们先去看他女乃女乃,第二天才让他们过来。”
“嗯,妈呢?”
“回荷兰了。”
“哦。觉得他们怎么样?”孟雄故作不经意地问。
“谁?你说阿辙?好得不能再好,都到肉麻的程度了。”孟太太想起那天儿子是多么肉麻地不停给老婆夹菜,心里就后悔生了儿子。
“哦。”孟雄哼一声,说,“明晚让他们回来吃顿饭吧。”
“好。”孟太太也没揶揄丈夫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顺从地答应,放洗澡水去了。
彼时,孟辙正在家趴在被窝里帮雪庭对台词: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就是想让你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死去,一个一个,发出痛苦的尖叫,然后将他们的血溅满你全身。’”
“这台词真变态!”他评论。
“没有这句。”雪庭还沉浸在情境里,听见这句找不到的台词,一时有点模不着头脑。
“我是说,这句台词真变态。”
“本来就变态,我不是说了是变态女杀手嘛。”
“哎,”他放下剧本,问,“真没有床戏吗?”。
“有是有,不过只有一个镜头,一下就过去了。”
“你不会不穿衣服吧?”他担心地问。
“我又不是去拍三级片。况且导演让我干什么我只能干什么,你说过你会全力支持我工作的。”
“我是说过,不过……”孟辙还没说完,手边的电话响了,他顺手接听,“哦,妈!啊?嗯,好!”他答应几声,挂断电话,对妻子道,“爸让我们明晚回去吃饭。”
“哦。”她翻着剧本说,“好。”
“老婆,”他伸臂搂过她,唉声叹气,“等你过几天去拍戏,到时候我一个人一定会很没意思。”
“我就在本地拍,有时间晚上就会回来,你以为我要去哪儿?”她盯着剧本道。
“是吗?那太好啦!”他高兴地在她的发梢上亲了亲。
“哎,你看这句,”她指着剧本笑道,“‘我要给他一种死法,你认为什么样的死法才会符合他的想象?’”
“真变态!”
“是啊!”她深有同感。
“行了,别再看了。”孟辙拿开她手里的剧本,笑说,“现在还不是很晚,我们做点更有意思的事吧。”
“什么事更有意思?”她扬眉问。
“你说呢?”他轻轻摩挲她的手臂。
“不行!”她推开他的手。
“我说行你说不行,我们剪刀石头布决定!”他提出一个很公平的决定方式。
“好!”她答应,两人剪刀石头布,她出了“剪刀”,孟辙却出了“石头”,她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怎么又是我输了?”
“反正你输了!”他嘻嘻一笑,扑压住她,深深地陷入她的身体带给他的迷醉里,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