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风席卷过空荡荡的露台,然而槟榔有他抱着,望着远处绚丽的烟火,心却如被温泉水洗涤过一般暖洋洋的,愉悦舒服。
焰火足足放了半个小时,槟榔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阳台。康爵赶紧把玻璃门关上,笑问:
“冷吗?”。
槟榔摇头,含笑把身上的大衣月兑下来:“这衣服真漂亮!”
“这是送给你的。我知道你不穿皮草,这不是貂皮,是仿的,是从纽约带回来的。我本来不想这么快就拿给你,可怕你站在风里半个小时再冻感冒了。”他笑着解释,把大衣放到一边,给她拉开椅子,让她在餐桌前坐下,“其实我本来想约你在外面吃晚饭,可我觉得在家里更好一点。”
“在家本来就很好。”她的不悦早已一扫而光,眉开眼笑。
“我刚刚说要在家吃晚饭你还不愿意。”他抿嘴笑道。
“我当然不愿意情人节只吃咖喱饭,还要我去买咖喱。”她理直气壮地说,“你干吗要骗我?”
“因为我喜欢看你因为不满意而闷闷不乐,想用不理我来逼我就范的模样。”
“我哪有?!”她不好意思地反驳。
康爵噙笑将冰桶里的香槟打开,然后把琥珀色的酒注入长长的高脚杯。他举起酒杯,对她温声道:
“情人节快乐!”
“情人节快乐!”她嫣然一笑,回应。与他轻轻碰杯,杯子相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品尝一口,冰凉的香槟有一种很甜的味道。
客厅门旋即被轻轻叩响,侍者端着托盘进来上菜,音响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开启,悠扬的曲子缓缓倾泻出来。
精致的法国菜,醇香的葡萄酒,烛光、玫瑰、音乐,最重要的是他坐在面前。因为有他,一切都是如此美妙,恍然若梦。
“感觉像是在巴黎的时候。”她笑说,只浅浅地喝过几口酒,可肌肤却因为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因为烛火熏烤,变得有些发热,“我们在巴黎时吃的才是正宗的法国菜。”
“是啊,那次好心请你吃法国菜,结果我点完了,你才告诉我你死也不肯吃蜗牛。”
“我现在也不会吃,我觉得那很恶心。”
“可你害我要吃两份蜗牛,而且还被服务生一直盯着看。”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那段日子真的很有意思。”槟榔沉醉地微笑,“我还记得我们在普罗旺斯喝的茴香酒,那酒的味道可真浓。我真的好怀念在法国的时候。”
“我也很怀念。等我们以后都有时间了,还可以再去。”
“我看你好像什么时候都没时间。”她抿嘴笑,啜口酒。
“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一辈子总会有时间的。我不常去欧洲,再说欧洲也太远。不过你不是说你喜欢巴黎也喜欢纽约吗,我经常去纽约出差,等下次出差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这是你说的,你可不能反悔!”
“不会,我们是该找个时间出去度假了。你什么时候再开学?”
“一号。”
“等你放暑假,我们就出去玩。”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你的英文学得怎么样了?”
“就那样。不过我忽然发现一个窍门,能让我在看不懂的情况下英语考试的分数不会太低。”
“学英语可不是为了应付考试。”
“我知道。可现在考试更重要。语言这东西也没那么难,去国外待一年,再笨的人也学会了。”
“话是那么说,可语言不通会让你吃尽苦头。”
“反正语言不是问题,关键是有没有决心,有没有胆子。只要我去那里,就一定能呆下去。”
“你想去哪儿?美国?”
“如果可能的话当然好,多走几个地方嘛。而且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在美国读读大学。听说大学不限年龄,有很多人是为了要改变职业而去读大学的。”
“你真的想出国留学?”
“以前想过,现在也想,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我对你说过,斯坦福的心理学很有名,念斯坦福不是很好嘛。”
“是很好,可那是冠玉读过的大学。”
“也是谷歌和惠普创始人的大学,你不觉得很酷吗?其实也没什么难的,读书这种事只要努力就行了。也许哪天我真的会下定决心去留学,然后拿个心理学学位,这是我十二岁时的终极梦想。到那时我就成了高级知识分子,而且来头听起来就很可怕!”
他扑哧一笑:“你真的认为学位很重要吗?”。
“当然了,你认为不重要那是因为你考上了也念过了。可我和你不一样。我想拿一个高等学府的学位,那是心底里的理想。”
“好吧,那你慢慢来,总会做到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一样样地帮你完成。”
“真的?”
“嗯。你之所以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是因为你敢想而且敢做,你很特立独行,你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准则、自己的一套计划,这也是你最吸引人的地方。”
“吸引人的就只有这些吗?”。她扬眉,问。
康爵扑哧一笑:“当然还有漂亮的外表和所有的一切,凡是你有的,都是你吸引人的地方。”
槟榔嫣然一笑:“我发现你可真会说话,总是能哄得女人心花怒放、神魂颠倒。”
“这么说你心花怒放、神魂颠倒了?”
“现在还没有。如果你继续说,也许我会啊。”
“是吗?”。他含笑握住她的手,“那看来我还要继续努力,一定要让你为我神魂颠倒才行。对了,我有礼物送你。”向管家招手,管家立刻送上来一只黑色的首饰盒。他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套祖母绿配钻石的首饰。
“哇,祖母绿!”她欣喜地笑道。
“这是从德国的一次珠宝拍卖会上拍下来的,哥伦比亚祖母绿,很漂亮吧?我一直在找适合你的宝石,现在我忽然发现其实祖母绿最适合你。它的光芒永远是那么高贵内敛,自然清纯,不会炫耀,但却能自然而然地吸引别人的目光。没有浮华,只是用完全天然的清凉感来扣人心弦,就像你一样。送给你,情人节快乐!”
她心花盛开,接过来说:“谢谢!”
他望着她把玩饰品的模样,低低地开口道:“槟榔。”
“嗯?”她应声抬头,而他的眸光正温柔地锁定她。
“我好像已经习惯了你的存在,”他轻声说,“你的一举一动总能吸引我的注意。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会很不自在。”
她提起心,望着他,只听他含笑继续说:
“我爱你!”
槟榔的心悄悄落地,紧接着像被熨烫过一般松弛舒坦。她喜欢听他说出对她的爱意,喜欢他用这种眼神望着她。他的眼睛是深不可测的黑色,可他凝睇自己时却是那样地温情脉脉。这双眼睛可以给她以不顾一切的勇气,只要他这样注视她,她就会觉得一切都是美妙的。
发自内心地,她一笑嫣然。
“可以请你跳支舞吗?”。他绅士地询问。
槟榔含笑答应。他执起她的手,她随他站起来。室内灯光很暗,曲调温存。他们走到大厅中央,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他搂住她腰肢的手掌温度。他们跟着乐曲缓缓地在地面上移动着步伐。
“今天这张cd已经重复播放好几次了。”她低笑道。
“是啊,这是今天最大的败笔。我本来想请个小提琴手,可我不喜欢被人盯着看。也许下次我该请个乐队。”
“败笔我倒没觉得,就是觉得很有意思。下次应该换张曲子多一点的cd。”
“好主意!”康爵笑说。
槟榔灿然一笑。忽然,他大手一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槟榔吓了一跳,怔愣之际已投入到他那熟悉而宽阔的胸膛。他没说话,然而霎时,强大的喜悦感、羞涩感以及突如其来的无措感一齐袭来,令她在他的味道和包围下有些晕眩。她被他紧紧地抱住,在属于他的范围里,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他就是她的一切,只要有了他,她就可以拥有全世界。她柔软的爱情立刻全部施加在他的身上,她的整颗心在此刻完全属于他。她爱他,爱得彻骨,而这彻骨的感情在此刻却带给她如此地宁静。宁静的幸福感,她觉得这才是真实的。
她双颊飞红,唇角含笑。
“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个舞步。”许久,他贴着她的身体笑道。
“换什么?”她迷醉地问。
“探戈怎么样?我教过你的,会跳吗?”。
“当然会!我早就会了!”她兴致勃勃地说。
康爵走过去将cd换成探戈舞曲,然后走回来,一场热烈的阿根廷探戈,衣香鬓影,如树缠藤,极尽妩媚妖娆。槟榔觉得这么跳舞很有意思,他带着她随着音乐舞动身体,那节奏感强烈的探戈舞步在他们的演绎下总让她觉得很好玩。最后一个造型,他一下子将她的身体后仰下去,他坚实的手臂搂住她的腰。她望着他哈哈笑:
“我又想起《闻香识女人》了!”
“是吗?”。他微笑道,鼻尖探进她的耳后,一路轻轻滑过,嘴唇在她的脸际缓缓摩擦,引起她的一阵颤栗。
她由咯咯笑转为渐渐陶醉其中,随着他的嘴唇偏移,他抬起头,望进她妩媚的眼眸里,引起她的悸动。
于是他吻住她的嘴唇,轻轻地吻住。火光电石在身体里蔓延,擦出一朵朵有力的火花……
午夜钟声敲响十二下意味着新一天的到来,已是二月十五号了。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容易过去,槟榔很失落。
在回卧室的路上,康爵笑问:“对今天还满意吗?”。
“很好!”槟榔笑答,就是时间太短令她惋惜。
“我还以为你会向我要那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
“是啊,那么多花为什么没有红玫瑰?”她顺杆爬地问。
“因为太俗气。”
“偶尔也该俗气一下,情人节送红玫瑰是尊重传统。”
“你想要就说想要,说什么尊重传统?!”康爵嗤笑。
“我就是想要,那有什么奇怪的?!”槟榔昂着头说。
说话间已经到达卧室门口,她动手打开房门,然而映入眼帘的情景却让她惊讶地张大眼睛,差点连心跳都停住了——
昏黄的灯光里,满室满床的红玫瑰如蔓延的红毯般,静静地铺在那里绽放芬芳。惊喜感上涌,在今天已经出现过无数次,频繁得让她的心忽上忽下,就像一部电梯。
不知不觉,康爵已将她推进去,关上门。
“一千朵红玫瑰。”他笑说,“比你要的还多一朵。”
槟榔回过头来望他,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她倍感惊喜,在此之前她从未亲身感受过这种感觉,兴奋、愉快、感动他对她的用心。她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眼圈有些发红。
“感动吗?”。他笑问,拾起一枝玫瑰走上前递她,“送给你!”
槟榔无声地接过来,低头嗅了嗅,笑了。
“这下地上就有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了,正是你想要的。”他谛视着她,笑道。
槟榔手里摆弄着那朵玫瑰,抬头深情地望着他,幽幽地说:
“我爱你!”
康爵粲然一笑,低头吻住她的嘴唇,吻了两下,接着突然打横将她抱起来。她吓了一跳,急忙勾住他的脖子,笑问:
“你干吗?!”
“既然想俗气,那就俗气到底!”他顽皮地回答,竟抱住她在原地转起圈来。
槟榔在旋转之下被逗得哈哈大笑,晕乎乎的。直到他与她一起倒在床上,他压住她,她还在笑,面颊如桃,双唇似火,秋波袅袅,娇喘微微,起伏的胸脯在他身下轻轻地颤动着。
“喜欢这个情人节吗?”。他也喘息着,笑问。
“喜欢。”她低声回答,认真地说,声音悦耳,“这是我最难忘的情人节,和你一起,这对我有着很特殊的意义。我永远不会忘记今天,这是我一生都会珍藏的记忆。”
“我们在一起,每天都会是情人节。”他拨开她的碎发,温柔而坚定地向她保证。
槟榔笑了,笑得很美,宛如糖果。康爵笑望着她,她的喜悦令他满意,他注视她的眼神也变得开心而得意。
她伸手贴在他的面颊上,康爵俯下唇浅吻她。然后他望她一眼,她眼里深深的柔情打动着他。他再次低头,温柔地吻她,由浅入深,唇齿间蔓延着迷蒙的味道。她抱住他,也将自己交给了他。滚烫的爱情犹若火山爆发时的熔岩轰轰地将两人彻底埋没,契合的身体在一种热烈刺激中更加敏感冲动。他们的感情居然迅速飙升到同一温度,使她的心徘徊于瘫软与强劲之中。他激烈的索取令她近乎窒息,而他在她柔若无骨的身躯里则感受到了无尽的愉悦与满足。他迷恋她在此时已经达到了接近疯狂的程度。
“冬季的情人节已过去,可是有他在,情人节不止这一天。”槟榔幸福地想……
新年彻底过去之后,气温也随之慢慢升高。
最近康爵总会在不同的地方遇到聂赏冬,即使是在会所里,就像今天这种星期天,结交权贵笼络感情、趁机互换小道消息的时候,而聂赏冬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并还在他即将离开时叫住他与他打招呼。她穿着湖绿色套裙,妆容素净,有一种职业女性婉约中的干练。
“你怎么会在这儿?”康爵惊讶地问。
“星期天干爹说带我来玩,其实是把我借出来谈生意。”聂赏冬笑答。她干爹是凌权,两家即是世交又是姻亲。
“凌叔叔呢?”
“他先走了。我说我还想再坐一会儿,没想到碰见了你。”聂赏冬笑道,“坐下吧,今天是星期天,和我喝咖啡的时间肯定有吧?”康爵只好坐下来,她又问,“听说你的公司准备并购‘信富’的软件业务,和海家谈得怎么样,并购意向达成了吗?”。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算我是律师,我也是专打经济案的,也认识很多人,我知道很多消息。”聂赏冬扬眉,似乎在说他少见多怪。
康爵只是笑笑,聂赏冬继续说:
“海家近几年来一直不太平,最近还出现了信誉危机,虽然他们一直在努力封锁消息,可还是影响了他们的股价。过一阵再并购,可以将价格压得更低。”
“你的消息很灵通啊。”康爵淡淡回应,但眼里一闪即逝的光芒已表明他对她的话题起了兴趣。
聂赏冬嫣然一笑,在专业上她绝对没话说,她能在很多时候帮康爵一把,这点是苏槟榔无论怎样努力也不可能做到的。
槟榔马上就要开学了,在工作学习即将双管齐下的压力里,不用想也知道那将又是一场昏天黑地。
如今三家店的某些事务还要由她来把关,她要每天不定时地往三家店跑,另外所有餐厅的创意部分也要由她拍板和参与研究。她的工作简直就是日以继夜,不可开交。
刚从寒风凛冽的室外闯入温暖的餐厅里,领班小翠立刻上前:
“老板,有客人想见你。”
“见我?谁又惹祸了?”
“谁也没惹祸。一个帅哥,说找你。老板,找你的帅哥真多!”
“帅哥?”槟榔莫名其妙。
“就是那个。”小翠指指靠窗边背对着她们的男人,说。槟榔仔细辨认,却认不出那个背影。
于是她走过去,对正在望向窗外的男人说:
“先生你好,请问你是要……”
男人回过头,槟榔立刻认出这是聂赏冬的现任男友:
“白先生?!”
“真荣幸,苏小姐还记得我。”白朗微笑。
“请问是你找我?有事吗?”。槟榔狐疑地问。
“送你!”他把桌上的一大束红玫瑰塞给她。
“你干吗送我花?”她一头雾水。
“你先坐下。”他自作主张地笑说。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她觉得他这样很没礼貌,“我现在正在上班。”
“用这种态度对待我实在很伤人。”他吊儿郎当地笑问,“我上次送你的花你收到了吗?”。
“花?”
“情人节那天。”他提醒。
“没有卡片的红玫瑰?”她想起来了。
“喜欢吗?”。白朗笑问。
槟榔看着他,突然警觉起来:
“我不知道那是你送的。你送我红玫瑰干吗?”。
“你坐下来我就告诉你。”白朗说。
槟榔只好坐下来。白朗深深地望着她,笑道:
“其实那天在聚会上见到苏小姐以后,苏小姐给我留下了很深的
印象……”
“请问你能说重点吗?”。她打断他问。
白朗的笑意更深:“那好。苏小姐,我很仰慕你,希望能把你追到手做我女朋友。”
她闻言,忍俊不禁,“噗”地笑了:
“你要我做你女朋友?聂赏冬不是你女朋友吗?”。
“我觉得我更喜欢你。如果你答应我,我可以马上和她分手。”
槟榔笑意更浓,看着他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他的心里有些吃惊。
“白先生,男人我见多了,不是百分之百了解,但像你这种我还是知道的。你喜欢聂赏冬,这谁都能看出来。你不可能跑到我这里来移情别恋,除非是聂赏冬让你来的。”
他的心里不禁佩服起她来,可嘴上却说:
“这你就误会了,我是真的喜欢你,而且现在我更喜欢你了。苏小姐,我不比你身边的任何一个男人差。”
“这与我无关。我也不和你说废话,我可以明确地答复你,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对你都没兴趣。这话你也可以回去说给聂赏冬。我讨厌巧舌如簧的律师,讨厌你的自以为是,我更不喜欢你这么俗气的红玫瑰,我最不喜欢你身上沾着聂赏冬带给你的东西。不好意思,我要失陪了。本店随时欢迎白先生惠顾,但作为经理的我是不可以陪客人聊天的,所以请你下次有不是与餐厅有关的事就不要叫我。”她一口气说完,微微一笑,起身要离开。
“我很欣赏你的直率,”白朗坐着看她起身,笑道,“我这个人向来都是先礼后兵的,追求就是一种侵略行为,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喜欢上我。”
槟榔望着他说:“那就先回去把职业换了,再去和聂赏冬绝交,也许我会考虑看看。”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sasha?”白朗笑问。
“理由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她浅笑,“不好意思,失陪了。”说罢款款离开。
白朗坐在位子上,望着面前通红的花束,“哧”地笑了。
那束花他没拿走,槟榔就又拿去布置餐厅了。
晚上康爵回家时显得很高兴。槟榔正在厨房里煮水饺,他上前,从后面抱住她,亲她一口,笑问:
“你在干什么?”
“你早上打电话来说你想吃水饺,你忘了?”
“哦!我还真忘了!”
“幸好你是问我在干什么,而不是问我来干什么,不然我就丢死人了。”槟榔把水饺捞出来。
“怎么会?!”他嘿嘿笑道,拿起筷子,夹饺子放进嘴里。
“你今天好像很高兴。”她笑说。
“嗯,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做成一笔大生意。”
“什么生意?”
“并购计划。”
“听起来规模很大啊。”
“可不是!”他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喝,“如果这笔生意做成了,到时候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槟榔笑了笑,将饺子装盘。正在这时,康爵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她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看她一眼,旋即出去接电话。
槟榔心里隐隐觉得不舒服,她似乎能预感到来电者是谁,但她不愿意多想。把饺子都端到外面的餐桌上,不久康爵回来,似乎有些没话找话地笑问:
“都煮好了?”
“嗯,你上去换件衣服吧。”她没说什么。
“好。”他转身上楼去。
就在他上楼后没多久,手机铃又划破了宁静。槟榔循声找去,原来他随手把手机放在客厅了。她拿起来一看,猜测被证实,的确是聂赏冬。这时他从楼上下来,她把手机递他:
“电话!”
康爵接过来,有些不自然地接了。槟榔回到饭厅,听见他们用小声谈话,说的都是英文,她一句也听不懂。她虽然有点心烦,但实在没有其他解决办法,难道好好的就要突然歇斯底里吗?
不久,他回来,讪笑道:
“我今天在会所里碰见sasha,聊了一会儿,她有不少消息。你也知道她专门给各大公司打官司,人脉很广,知道的信息不少。”
她莞尔一笑,只是问:
“那如果她无条件帮了你之后,你会拿什么去还她的人情?”
“我肯定不会拿自己去还,我有分寸,你不用操心。”他的语调有些不耐烦,开始转移话题,“对了,你快开学了吧?”
“嗯,后天。”她心里不太舒服,但脸上没露出来。
“等你过生日那天我们出去兜风吧,踏踏青。”
“好啊。”
“你这么快就开学了,又要忙起来,也不知道你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了。现在正好开春,以后我们天天早晨去跑步吧?越是这种时候越该出去运动一下,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跑步?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你需要运动一下,不然身体会垮掉。”
“我天天穿着高跟鞋走来走去,运动还不够吗?”。
“你那一天才能走几步?!”
“反正我不去,你要去你自己去吧。我都要累死了,哪有体力天天出去晨跑?!”
“去吧,锻炼一下!”
“你还是自己去吧。”
“好吧,自己去就自己去。”他吃着饺子,说,“对了,我明天去北京出差,后天回来,告诉你一声。”
“嗯。在外面注意安全,忙起来也要好好吃饭。”她叮嘱。
他满口答应,又吃掉一只饺子。
三月,早春时节。
孟辙又偷空去逛名品店为自己购置春装。如果是以前,早被槟榔唠叨个三四天。可现在她不在,他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了。
他最喜欢买衣服了,对品牌服饰更是挑得不亦乐乎。逛了好久,拎着满手的战利品下楼,却在楼梯上看到坐在一楼茶几前那一抹俏丽的身影。雪庭正在翻一本书,嘴唇小而红润,白皙的脸上化着淡妆,直发又改回卷发,紫色短裙穿在身上,一副太阳镜遮住半张脸。
“梁小姐。”他欣喜地走到她身边,笑着打招呼。
“孟先生。”她抬头后,表情依旧淡淡的。
“这么巧!”
“是啊。”雪庭说,话语简短,表情淡漠。
这时导购匆匆走来,将一堆袋子递给她,道:
“梁小姐,这是您选的衣服,已经包好了。”
雪庭接过来,站起身,对孟辙说:“我要走了。”
“我也要走了。”孟辙赶紧道,跟着她出去,不理会店里早已流言四起,“有车接你吗?我可以送你。”
“不用了。”
“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他对她的冷淡很焦心。
雪庭闻言,看向他,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也可以喝杯咖啡嘛。”孟辙友好地说,“我请客。前面有一家咖啡厅的拿铁味道很特别。
“不用了,谢谢。”雪庭轻声回答,一辆黑色宝马开到她面前,司机下来开车门。
“你的车好像都是宝马。”孟辙吃惊地说出自己的发现,有点疑惑原因。
“是啊,我喜欢这个牌子。”雪庭回答,“很高兴遇见你,孟二少,再见。”她生疏有礼地说完,头也不回地上车去。
孟辙觉得她很不可思议,甚至到了令他费解的程度。
每年春季康爵都会进行一季的晨跑,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习惯。
天刚蒙蒙亮时他就穿着运动装来到公园,人不少,空气也新鲜。他没叫槟榔,知道叫也叫不起来。基于她的状况,他也不能太勉强,以防止她再次晕过去。
只是独自听音乐在雾蒙蒙的小路上慢跑,把前面跑步的人当风景看实在很乏味。就在这时,一只手在他背后重重地拍一下。他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秀气的脸。
“sasha!”他惊讶地说。因为在这样的早晨相遇,所以心情有些惊喜。她穿着蓝色运动衫,双颊粉扑扑的,充满活力。
“这么巧!”她边跟着他跑,边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跑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看来你的习惯还没改。”她惊喜地说。
“你每天早上都会跑步吗?”。
“只是在春天。这习惯还是被你养成的。”她望着前方回答。
他心里一动,看向她的侧脸。接着,她笑意盎然地问:
“你一个人来的?”
“嗯。你呢,和谁一起来的?”
“哪有人?!这么早没人能起得来。我本来想拉水伊来,结果她说她才不肯陪我发疯。现在正好,我们搭伴。我来陪你跑步,为了公平起见,等下回去时你就请我去吃热狗,好不好?”她的笑容在早晨显得格外纯净。
“好啊!”他爽快地答应。
她嫣然一笑。两人有节奏地在晨风里慢跑,心情愉快。
shine西式快餐厅。
“这里的热狗最好吃了!”跑步后,聂赏冬把他领到这家店里。
康爵有些心慌,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偏来这么远的这家店。这里离槟榔家很近,他怕遇到槟榔会解释不清。
“从前水伊带我来过这儿,这里的热狗味道很棒,就像我们在纽约时每天早上都会去吃的那种。”聂赏冬笑道,站在柜台前叫老板做两只热狗,接着对康爵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从前还在美国时经常会去吃热狗,每次跑完步你都会请我。你公司附近的那家店热狗做得真好吃,我到现在还很怀念那个味道。”
康爵只是笑,无言以对。
这时,门上的铃铛“叮铃”地响起,两人向外望去,康爵见到来人差点晕过去!真是不想什么来什么,槟榔身穿白色针织裙从外面跑进来,脚上踩着黑色长靴,却露出一截小腿,手拎大包。她打扮得很精致,但看上去很冷。
康爵开始头皮发麻,而槟榔则愣住了。
“槟榔,”聂赏冬叫出来,声音惊喜,“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就住在附近。”槟榔很快平静下来,压住醋意笑答,“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来这里干什么?”
“我和alvin去晨跑了,顺便来吃热狗。我们以前在纽约时,经常在晨跑之后去吃热狗。这家店的热狗很出名,和我们过去吃的那种味道差不多。”聂赏冬耐心地解释。
“我和她是在公园碰见的。”康爵连忙解释,看看表问,“这时候你要去哪儿?没吃早餐吗?”。
“我八点半的课,要去上课。你们吃热狗,谁请客?”
“谁请都会给你带一份。”聂赏冬笑道,要老板再来一份。老板已经做好两只热狗递过来,康爵拿起一只递给槟榔。
槟榔接过来笑道:“谢谢。我要走了,快迟到了。”
“我送你吧。”他忙说。
“不用,我开车了。”她笑答,扬起脸说,“对了,我今天有考试,给我一个幸运之吻吧。”
康爵就笑了,低头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她嫣然一笑,又看聂赏冬一眼,转身走了。聂赏冬强压住怒火,冷笑:
“她挺可爱的。如果是一般女人,早就生气了。”
“所以她不是一般的女人。”他回答,老板将第三只热狗递了过来,他接过来说,“走吧。”率先离开小店。
聂赏冬咬咬嘴唇,跟着他出去。
整整一上午康爵都心神不宁,早起槟榔的笑容让他很不自在。他觉得她太平静,她的平静让他更紧张。更该死的是,今天是她二十六岁的生日,他们前一晚刚通过电话说下午要庆祝生日,结果今早就被她撞见这种情形。不要说她,连他自己都怄死了!
中午会议结束后,他迫不及待地打给槟榔,幸好她接了。
“你在哪儿?学校吗?”。他柔声问。
“没有,我在餐厅处理一点事。”她的声音没什么不正常。
“我早上去跑步时没想到会碰见sasha。”他解释。
“那个热狗是很好吃。”
“槟榔……”
“我是很不高兴。”槟榔打断他说,“你想问的是这个吗?但我不会因为你和她去跑步就暴跳如雷跟你吵架。这座城市不小,但说大也不大,所以碰上也没什么奇怪的。可你要知道,如果你一个季度都在那个公园里,那么也许你们这一个季度都会天天碰面。康爵,如果我去守着你,我是守不住的,这点我知道。所以你的事你就自己做主吧,我不再插手,但我希望你别伤了我的心。我才不在乎你们在美国时是怎么样的,我只在乎现在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唯一。”
“你当然是我心里的唯一!”
“那就行了,下午见吧。我这边还有点事,要挂电话了。”她说完,挂断电话。
康爵不敢相信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可她不再咄咄逼人的态度又让他不习惯起来。他有些狐疑。
槟榔非常生气,可她不能发火,因为逼她发疯也许正是聂赏冬的最终目的。放下电话,她心里乱糟糟的。
这时门被敲开,一名男子抱着一束白色郁金香进来,说:
“苏槟榔,有你的花,请签收。”
槟榔接过来签字,一头雾水地打开精美的卡片,只见上面写着:
祝你生日快乐!希望郁金香不会也让你觉得俗气!
白朗
槟榔哭笑不得,这家伙还真没完没了!
可他怎么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真奇怪!
今天是三月三日,槟榔二十六岁的生日。
下午,她按照约定驱车前往别墅,驶入院子,却看见康爵已经等在外面。她跳下车笑问:
“你怎么站这儿?”
“在等你。有生日礼物送你。”他搂住她,笑说。
“什么礼物?”她扬眉问。
“等下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一辆超炫的红色法拉利旋风一般地驶来,“嘎”地停
在两人面前。槟榔万分诧异,看到名车相当兴奋开心,扑上去又不敢用手去模,只好站在车前开心,开心到几乎要跳起来了。
“哇!法拉利!是红色的法拉利!”她连珠炮似的感叹,转头问
他,“这个跟你那个一样,你要换车吗?”。
“是送给你的。”他捏捏她的脸,笑答。
“送给我?”她兴奋地确认,“真的是送给我的?”
她兴奋的样子居然令康爵很开心,他喜欢她高兴的样子,这时的
她笑容很漂亮。他点点头,问:
“这是生日礼物,喜欢吗?
“当然啦!”她笑说,“我一直想开法拉利!红色的法拉利!我看都没看过!这是我最最梦想的,我本来只想模一下!”
“你想模几下都行。我们的车子是一个品牌,一个型号,这样我们就可以开情侣车了。”
槟榔笑意盎然:“也许还该买套情侣装。”
“好主意。”他拉拉身上的白衣服,指指她的白裙子,说,“不过这样也挺配的。”
她粲然一笑,望着他,抱住他,笑道:“谢谢!”
他承接着她的拥抱,让她快活是他最高兴的事之一。他亲吻她的额头,说:“来,你可以开一下。今天我们一起开车去兜风。”
“开这个?”
“嗯,开情侣车。”他噙笑打开车门,“上车吧。”
“要去哪儿?”她好奇地问。
“跟着我走就知道了。”他神秘一笑,“你开车跟着我。”
“那你别开太快。”
“放心,我会跟在你身边,寸步不离。”他笑道。
槟榔粲然一笑,两人各自上了车,发动引擎驶出庭院。
今天的阳光躲在薄云后,透出的光芒很温和。两人开到很远的地方,林荫大道一望无际。车子起先并排在路上行驶,旋即又像比赛似的互相超车。在这过程中两人对视着,都哈哈地笑。咸咸的风清凉地吹在脸上,有泥土的腥气,但味道清新。槟榔踩油门向前开,这种公路上根本没有行人,所以可以让车愉快地奔驰。这儿真美,风带着新鲜的空气仿佛可以吹进她的心里,令她豁然开朗,心旷神怡。
郊外那清澈的河流静静地流淌,恬静怡然,只有在偶尔风起时,才会荡起几缕轻快的波纹。
两人偎依着坐在河边,她闭着眼,默默地将身体靠在他的身上,他则握住她的手。两人安静地坐着,不说一句话。
良久,她睁开眼睛,笑道:“郊外的空气就是比市里好!”她望望宁静的天空:“今天有点阴。”
“嗯。”
“会不会下雨?”
“只是多云而已。”
“我觉得我们的幸运天气也许是在雨天。”她歪着头笑道,“还记得吗,我们以前总是在雨天碰面。第一次遇见也是,还有你在雨里撞坏了我的车。”
“明明是你撞坏我的车好不好?而且还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的是你。你撞坏了我昂贵的奔驰还想跑,如果不是有保险,我才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
“你老实说,那时候你是不是因为看上我了所以故意找茬?”他露出怀疑的微笑。
“你还真自恋!”她嗤之以鼻,“我看那时候是你看上我了吧,不然你干吗总盯着我看?”
“你感觉到了?”
“是啊。你倒是说说那时你干吗总盯着我?”
“你真想知道?”
“嗯!”槟榔点头儿。
“我那时在想谁家的疯婆子下雨天也不好好看着,就这么自己疯跑出来了!”他哈哈笑。
她扑上来捶他,笑道:“你说谁是疯婆子?!”
康爵笑着躲开,重新揽住她的腰。她再次安静地靠在他身上,好一会儿,笑问:
“哎,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我也不知道。”
“是不是因为我让你像个白痴一样花那么贵的钱买了一只包,所以你就喜欢上我了?”她哈哈笑问。
“你再提那个,我就让你把差价还我。”
“明明是你笨,你还怪我!”
“你还说!”
“好好好,我不说了。”她抿嘴笑道,“那你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以前不是很讨厌我嘛。”
“也许是那晚在街上你帮了那个小女孩,我觉得原来你很善良,和我之前想象的那种类型不一样。”
她一怔,摇头笑说:
“那跟善良没关系。我说过了,我只是觉得她和我从前一样。”
“尤其是你不承认,让我对你的内心世界很好奇。”他补充。
“现在还好奇吗?”。她歪头笑问。
“谁会对已经是自己的东西还产生好奇心?”
她狠拍了他一下,他装模作样地大声叫疼。她笑问: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第一次见面?”他含笑猜测。
槟榔摇摇头:“那时只是好感。真正喜欢也是那天,当你揍那个混球的时候。”
他“哧”地笑了:“真的假的?不会吧!”
“是真的,那时候我才真正对你产生了喜欢。我发现其实你这个人还不错,不算太坏,很有正义感。”
“我有那么坏吗?让你居然以为我十恶不赦!”他哈哈笑。
“倒不是十恶不赦,只是你尖酸刻薄很讨厌。你对一个女人惺惺作态、卖弄风情远没有你对一个孩子温柔说话时来得有魅力。”
“我什么时候惺惺作态、卖弄风情了?”
“总之那时候我觉得你居然还不错。”她靠在他身上,笑说,“其实我更喜欢真实的你,而不是被名牌包装,重金打造。我希望你和别人相处时像个普通人,不会那么高高在上。”
“我让你有那种感觉吗,高高在上?”
“有时会。尤其是吵架的时候,你的优越感总会显现出来,让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我学历不高,出身不好,也不是什么社会精英。而你身边的女人,个个都很出色。”她静静地道。
“胡说,我可从没那么想过!”
“也许吧,可有时候我会有那种感觉。我爱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可我也会嫉妒,会自卑。”
“干吗要自卑?你很优秀!”康爵捏起她的下巴,认真地注视着她,说,“你只不过是表现优秀的方式可能和别人不太一样,但每个人都不一样,人和人是没有可比性的。”他拉住她的手,又道,“即使这次你没读完大学,我也很为你骄傲,因为你已经很有毅力了。重要的是努力的过程,结果并不重要,结果只是一个代表符号,关键是过程。无论你是怎么样的,可你一直都在努力,无论路有多难,你都有走下去的勇气,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你知道吗,我十六岁就走出家门到成人世界里,从做第一份工作一直到现在,我做过的决定很多,而且从没后悔过。无论去陪酒,去做情妇,还是和你在一起,我都不后悔。我陪酒是为了能多赚钱过好日子,去做情妇是因为我发现过好日子并不容易,但和你在一起却是为了我的心。其实我们在一起是错的,是错的没错,可我还是愿意和你在一起,而且我不后悔。这是我做过的最疯狂的事,只要你说愿意要我,我就会放弃到手的一切。甚至康进杀了我,我也不在乎。”
“我从不认为我们在一起有多见不得人,我们都没结婚。而且我再说一次,我和康进没有任何关系。”
她淡笑,说:“但是康爵,无论我多么爱你,我也不会容忍你背着我还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我什么时候……”他立刻急了,随后想起来,“早上的事真是遇到的,你不是说你不生气吗?”。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我的嫉妒心其实比一般人强,我也会生气吃醋。如果我对你比其他女人对你来的重要的话,我喜欢你对待异性的态度更谨慎些。说实话你太招风,你和普通女人即使正常说话,她们也会认为你在挑逗她们。”
“我又不是花痴!”
“可女人的想象力丰富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你长得本来就像是喜欢招蜂引蝶的公子,很容易引起女人的幻想。”
“是哪方面的幻想?也容易引起你的幻想吗?”。他笑问。
“你又在乱想什么?!”她打他一下。
他便将她揽进怀里,笑道:
“吃醋就说吃醋,找那么多借口干吗,我又不会嘲笑你!”
“所以以后不许随便对待别的女人,不然她们会胡思乱想!”她警告,“你已经有我了,不许再和别的女人太亲近!”
“知道啦!醋坛子!”他笑说。
“我承认我就是醋坛子,那又怎么样?”她仰头,做出挑衅的神色。他笑望着她可爱的表情,低头在她的唇上轻吻,然后抱紧她。
槟榔嫣然一笑,两人一起望向湖中心的美景。
他们一直在郊外的林间玩耍,奔跑嬉闹,寻找早春初绽的不知名的野花,摩挲着树干上苍老的树皮纹理,捡奇怪的石头。玩到最后热了,康爵将外套月兑掉。槟榔掐野草拿在手里玩,忽然向他脸上拂去,然后转身就跑。他在后面追她,两人跑进林子深处,她突然停下来,他冲过来从后面抱起她将她抓住。
槟榔看到一棵很大的树长在她面前,粗粗的树干要五六个人才能将它抱住。此时正是黄昏时分,如血的夕阳从树冠的缝隙中透过来,罩在他们身上,像被镀上一层金一样。
“你看,这棵树真大!”她指着老树对他说。
“嗯,大概好多年了。”
“这大概是这片树林里最老的树了,比任何一棵都大。”
“不一定,也许里边有更大的。”
“可这是从外面到这里最大的一棵。”
“是啊。”
“哎,我突然想起一个好玩的!”她看着大树,心血来潮地想出了一个主意。
“又是什么鬼点子?”他笑问。
“我们在树下埋点东西吧?”
“埋什么?”
“我们可以埋点有纪念意义的东西,然后等多少年以后再重新挖出来,比如等到纪念日时挖出来。”
“埋什么才算有纪念意义?”
槟榔想了想,笑道:“把你想对我说的话写下来,我也把对你想说的话写下来,等以后挖出来时我们看看曾经想对对方说什么。”说着从大包里拿出硬壳的白纸本,那是她上课时画图用的。她拿出来,然后说,“我先写!”她像成功发明了新专利一样高兴,天知道这种花招不知被从前的电视剧用过多少遍了。她抱起本子,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康爵凑过来想看,却被她推开,“你不能看,现在看就没意思了,这是以后挖出来时才能看的。”
他撇撇嘴,看着她专心致志地写着。
“好啦!”她终于说,把自己那张纸撕下来,将本子递给他道,“该你啦!”
康爵接过来,一时不知该写什么好,望着她的脸,眼底突然闪过一丝顽皮,旋即装模作样地在纸上写写画画,居然一边写,一边不住地瞧她。然后他也将纸撕下来,折好,问:
“可是要装在哪儿?如果下雨,即使埋在地下,纸也会湿。”
槟榔想了想,忽然从包里掏出纸巾,只留下包装袋,将两张折好的纸夹进去,从笔袋里拿出胶带密封好。又将自己的小猫眼镜盒腾出来,把纸巾袋卷好塞进去,再用一只塑料袋把眼镜盒包好。康爵哈哈笑说有创意,两人找石头在树下挖坑。挖了很深,她在坑底垫上一堆小石子,然后把盒子放进去,又在上面铺了一层石子,才开始填土。
“可这里还能再找到吗?”。填好土,他问。
“这是这里最粗的树。”
“可其实这里很粗的树也许有很多。”
“那就立个碑吧。”
“啊?”
槟榔找到一块类似矩形的石头立在树前,又将被她称为“蒙娜丽莎”的那块她刚捡的漂亮石头与几块石头一起堆在树下,再捡了一堆石头将树的周围围个遍,这才满意地拍拍手。他好笑地看着她像完成了一件壮举似的得意神情,问:
“我们要不要来默哀一下?”
“当然不用,这又不是开追悼会。”她环顾四周,“记好这里,不然以后会找不着。”
他也帮着她记。正在这时,她突然一声大叫:
“那是什么?!”
他吓了一跳,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石头上趴着一只硕大的黑蜘蛛。他回答:
“那是蜘蛛。”
槟榔“啊”地一声尖叫,忽地跳到他身上。康爵这才知道她还怕蜘蛛,哈哈大笑。她死也不肯自己下地走,刚刚的浪漫细胞全没了,只是催促他快走。他无奈,只好将她抱出树林。
一场本来很罗曼蒂克的场景就在尖叫声中草草结束了。
接近夜幕时分,康爵一直开车带着槟榔在郊外瞎转悠。他们顺着公路拐上小路,路过一座村庄,再开上一条更小的路,转两个大弯,居然来到一处空旷的山野间,停在一片密林前。
槟榔停在他身后莫名其妙,大声问:
“我们来这里干吗?这里连个人影也没有!”
他边从车上卸东西,边从容地回答:“露营啊。”
“露营?在这里?”
“这里是露营胜地,好多人都会来这里露营。快点来帮我,天黑前我们至少要把帐篷支起来。”
“三月初适合露营吗?”。
“谁叫你生在三月份?总比爬雪山好吧。反正今天不冷,温度刚刚好。快点下车。”
她只好下车帮他拿东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要来露营?我该准备一下。这里安不安全?有没有蛇?万一被打劫怎么办?再说我们不该开这种车,如果来露营,至少也该开辆越野车。”
“第一,你没什么需要准备的;第二,这里经常有人来露营;第三,你以为强盗会像我们一样发神经,跑到荒郊野外,就为了打劫两个在这种季节来露营的神经病?就算有人打劫,即使他们杀了我,我也不会让他们碰你的,你放心;第四,我没有越野车,这里也没有土路,所以你就将就一下吧。现在,跟我走。”他说完,把所有东西都拿起来,带着她向林子深处走去。
三月三的天气并不怎么温暖,只是够不上寒冷就是了。
不敢想象,这片林子的深处居然别有洞天。一片湖泊前,有一大片刚刚发芽的草地。周围的树影则是这块美地的天然屏障,将这里围成了一处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天黑后,帐篷终于收拾好。槟榔将充气垫铺到帐篷里,刚要关掉营地灯,康爵就在外面喊:
“好了没有?”
槟榔答应一声,急忙爬出来。只见康爵已经在帐前放好野餐垫,上面铺着长毛毯,还摆了一个支着锅的防风气炉和四只杯蜡。她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撒娇地问:
“你在干吗?”。
“坐下吧!”他笑着拉她坐下,从手提袋里翻出厚外套,给她披上,又用毯子盖住她赤果的腿。
槟榔觉得很贴心,笑得也很灿烂。他坐下来把边缘的蜡烛点燃,打开手边的冷藏箱取出用保鲜袋和密封盒装着的菜、肉、鲜菇等料,又取出矿泉水和罐头。他熟练地将水注入锅内,她翻着菜,问:
“干吗?要涮麻辣火锅吗?”。
“我本来想准备烛光晚餐,可天还不够暖,怕你冷,还是吃点麻辣火锅最好。”
“我最喜欢涮火锅了!”她粲然笑道。
他笑笑,又从手提袋里模出一只袋子,里面放着各种餐具和两只雕花酒盅。他取出酒,笑问:
“竹叶青,想喝吗?”。
“这么好的酒给我喝,当然想喝!”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一提酒就兴奋。”
“不是兴奋是幸福。无论你提什么我都很幸福,无论你让我陪你做什么,我都会去做。”她笑道。
他开着罐头笑说:“成天说甜言蜜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很怀疑吗?”。她扬眉问。
康爵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她的脸,笑道:
“我当然不怀疑!我相信!”
槟榔嫣然一笑。
水煮开后放入底料,等再次煮开后放入食材,辛辣味扑鼻,令人食指大动。槟榔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肉吹凉,喂到康爵嘴边。他张嘴接了,将酒倒进酒盅,递给她。两人碰杯。
“生日快乐!”他说,手从她耳边滑过,将一朵白玫瑰送到她面前,递给她。
“谢谢。”她接过来,微笑,“你也生日快乐!”
“谢谢。”康爵笑道,“这次主要是给你过,二十六岁很重要,希望能给你一个难忘的记忆。”槟榔正在感动中,顿了顿,又听他咧嘴笑说,“因为二十六岁就表示你已经过保质期了。”
“什么呀?!”她伸手打他,“就算我过保质期,也比你小!”
他哈哈笑。她仰望星空,深吸了一口气,道:
“这里能看到好多星星。”
“我说过这里是露营胜地。”
“你怎么知道这儿?你以前来过吗?”。
“没有,我是听说的。来之前,我还让人特地来考察一下。”
“我觉得你简直是露营专家,准备的东西这么全。”
“我已经好久没露营了,最后一次还是上高中时和雷霆、飖飖他们一起去的,在湖边,三天两夜。”
“好玩吗?”。
“还好。”他不住地给她夹菜,漫不经心地说,“等以后我带你去纽约,我会再带你去看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秘密!”他对她笑道。
槟榔撇撇嘴,说:
“对了,小柔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大后天去参加她的家长会。”
“哦,是吗?她让你去?”
“嗯,那我要去吗?”。
“你有时间,愿意去就去。”
“可我从来没参加过家长会,而且我以什么身份去?”
“当然是她妈妈,还能是谁?”他淡道。
她闻言,心里突然很开心,好像名分被承认了似的,美滋滋的:
“那我就去了。她非让我去。”
他点头。她端起杯抿口酒,半掩住唇,笑道:
“火锅配白酒真够劲!”
“你就那么喜欢喝酒吗?”。他笑问。
“我喜欢晕陶陶的感觉,”她盯着酒杯,想了想,笑答,“那会让我忘记很多东西。”
“你想忘记什么?”
“工作啊、钱啊,反正就是现实的东西。”
“那有没有忘记我?”
她望着他,微笑:“我喝酒时想的最多的就是你。”
“为什么?难道我不是现实的吗?”。
“当然不是。你对我来说是一场梦,一场……梦!”
“什么样的梦?”
“也许是美梦。”也许是噩梦,只是她没说。停了停,她笑道,“总之是不愿醒的梦。那我对你是什么?”
“你对我就像……就像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在我头上。”
“你说我是馅饼?”
“不是,那是个比喻,就是很突如其来让人措手不及的意思。”
“然后呢?”
“然后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沦陷了。”
她扑哧一笑,他浅笑道:
“反正你很突然,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已经闯进了我的生活。”
“看吧,我就说你是因为那十四倍才喜欢我的!”
“你还提那件事!”他敲她的手。
她哈哈大笑,大吃蔬菜罐头,然后说:
“这是我第一次露营,我从没露营过,更没在帐篷里过过夜。”
“我从来没在这种天气下露营过,偏偏今晚的温度不高。”他笑道,顿了顿,促狭地加一句,“不过你会更需要我帮你取暖。”
槟榔“哧”地笑了,他一语双关的话让她有些难为情。康爵看着她的表情,突然想逗逗她,便提议:
“今天喝白酒,不如我们来喝杯交杯酒吧?”
槟榔一怔,康爵嘻嘻笑着来套她的胳膊。她双颊嫣红,与他的手臂勾在一起,一口酒刚下肚,脸更红。她模模面颊,笑起来,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注视。
康爵望着她娇羞的模样,粲然一笑,一股爱怜由心中涌起。
两人吃着热腾腾的晚餐,吃了很久。火光在黑暗里跳跃,气温虽冷,但心却暖洋洋的。他们偶尔会搭话,康爵依旧会讲些有趣的事,但篇幅却比从前短得多。更多时他们都是互相交换眼神,一个举动便是在表达感情,无声胜有声在此时体现。流逝的时间已默默地赐予了他们更多的默契,无声地去除掉初时的新鲜感。
夜凉如水。
饭后,餐具被推到一边,康爵突然从旁边提过来一只女乃油蛋糕。她又惊又喜。他坐到她身边,她紧偎着他。他打开小而精致的水果蛋糕,两人把蜡烛插上去。一阵风吹来,她有些冷,腿不自觉地往毯子里缩。他月兑下自己的大外套将两人罩住,她怦然心动,脸微红。他点燃全部的蜡烛,笑道:
“许个愿吧!”
“我的愿望就是能和你永远在一起!”她望着他,月兑口而出。康爵莞尔一笑,槟榔就偎在他怀里,笑说,“那你也许个愿吧。”
“我希望你能永远陪着我,永远永远。”他望着她,认真地道,像是在等待她的反应。
“没问题。”她重重地点头,说,“而且我也有礼物要送你。”
“是什么?”他很疑惑。
槟榔就爬过去拿自己的包,从里面取出一只蓝色的长盒子给他。康爵好奇地接过来,打开,里面竟是一条刚硬的重金属质感很强的男式项链。他把项链取出来,可看到链坠时他愣住了,因为那链坠居然是一对造型奇特的别致的对戒,是嵌在一起的,但似乎又能分开。
“这是……戒指?”他笑问她。
“不,是项链。”她平静地回答。
“这是我收过的最古怪的礼物,我还以为你要向我求婚。”
“求婚是你应该做的。这是我前天出去时路过珠宝店看到的,这两枚戒指可以分开也可以合在一起,是新款式。我把它穿在项链上,你可以随便,想怎么用都行。”
“四年以后,我会亲手把这枚戒指戴在你的手上。”康爵微笑,他明白她的意思。
“不是四年,是三年半。”
“好!三年半!”
“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逼你的。”槟榔欣喜地道,他果然明白她的意思,“我等待着某一天你将它亲手戴在我的手上。”她说。
“我对你是认真的!”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低声道。
“我相信!”她含笑回答。
他便吻了吻她的唇,道:“知道吗,我还有一个愿望。”
“是什么?”她笑问。
“我希望你能永远开心,永远不要怀疑自己。”他认真地说。槟榔粲然一笑,他便噙笑提议,“一起吹蜡烛吧!”
两人凑到蛋糕边,一起轻轻地吹灭蜡烛。
此时,槟榔心中的喜悦感已经饱和到快要满溢出来了。心如被蜜糖封住一样,她不觉得寒冷,不觉得寂寞,不觉得恐惧。她只能感觉到他,感觉到他温柔的心正紧紧地靠近自己。他将第一口蛋糕喂给怀里的她,香浓的女乃油在口中融化,一直甜到心里。
而夜里,睡在帐篷里的确很刺激,并且没有想象中的冰冷。虽然他是帮她“取暖”了,不过最大的功劳还是要归给她的睡袋,让她一整晚差点大汗淋漓。
醒来时发现他不在,她迅速爬起来按摩着酸痛的腰,听到帐外有声音才放心,忙穿好衣服,把自己打理整齐后,才拉开帐篷,钻出头去。康爵正坐在餐垫上,见她探出头,笑道:
“醒了?睡得好吗?”。
槟榔爬过去,偎在他身边,抱住他撒娇,让他在自己脸上印下早安吻,然后看着炉上煮的小锅,问:
“这是什么?”
“玉米浓汤。”他回答,掀开锅盖看看,关火,将汤注入杯子,递给她暖手。再打开一只餐盒,里面是一盒三明治。
“哪来的三明治?”她问。
“带来的。我做的,尝尝看。昨天下午你没来时,我突然想起来还要准备早餐,不然我们就要回去吃饭了。”
槟榔喝着热汤,吃下一口三明治,笑道:“哇,真好吃!”
康爵很满足地一笑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