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即将进入中秋,那是属于收获的时节。
旗丰集团。
黄昏时分冠玉从外面回来,刚到办公室,秘书立刻起身通报:
“总裁,程小姐在里面等你。”
冠玉眉微蹙,只是点头。雨逢从那次出差回来便请了为期二十天的年假,这次突然来他办公室让他很吃惊,他推门走进去。
雨逢抱胸站在窗前,依旧一身黑衣,身形萧索。听到门响,她转过身,冠玉惊讶地发现她面色枯黄、神情憔悴。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他有点担心地问。
雨逢冷哼一声,面容落寞地笑问:“你担心吗?”。
“雨逢……”他看着她这样,心里不好受,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冠玉,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了。”她笑说,望着他,眼神空洞,“你在折磨我,你每天都在折磨我。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发疯的。你告诉我,请你告诉我好吗?到底怎么样你才能不让我伤心?到底怎么样你才能放弃苏槟榔?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回到我身边?你告诉我好吗?”。她似乎有些神志不清,那眼神有着濒临崩溃的混乱,她拢了下长发,苦笑道,“知道吗?上次你居然把我一个人扔在了纽约!你!你从来不会这么对我,可自从有了苏槟榔,你就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雨逢,我很抱歉。”连冠玉自己都对总说这种歉意的话感到厌烦了,他蹙眉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真的不想让你再这么执着下去了,你这样下去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你在折磨我的同时,你也在伤害你自己。我心里已经有别人了,我不能当这个没发生过。你是个好女人,将来会有更好的人来珍惜你,我真的不配你这样爱我。我并不是有意要疏远你,如果你愿意,我很乐意和你做朋友。但你再这样继续坚持下去,我就真的没办法了。”顿了顿,他接着说,“还有……”他犹豫了一下,对上她的眼神,“我已经向她求婚了。”
雨逢望着他,那苦笑明显僵住。她不敢相信地望着他,接着她意识混杂,眼眸交错离乱。她突然像醉鬼似的大声地笑,仿佛喝醉后听到了一则并不好笑的笑话,但却能笑得前仰后合一样。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可笑地望着他,发疯了似的。
“你向她求婚?”她哈哈笑道,“你向她求婚?我和你在一起十年,你都没向我求过婚!你向她求婚!”她的心像被扔进绞肉机里似的被搅得粉碎,笑过之后,她绝望地看着他,眼角含泪,嘴唇在动,可却发不出声音,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突然,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冠玉慌忙将她抱起来送往医院,并及时通知了她的父母。
医生诊断为体力不支,并伴有轻微的发烧症状。也难怪,她的年假并不好过,每天都在饱受神经衰弱与抑郁前兆的折磨。
程太太当时就哭了,女儿是她的命根子,向来强壮的孩子突然昏倒,这对她可是个不小的惊吓。
医生同意家属进去,程太太立刻进去,门外只剩下程海和冠玉。程海显然是有话要说,揽着冠玉的肩走到一边:
“冠玉,你知道我一向把你当儿子看,我觉得你和雨逢之间最近很不对劲。你告诉我,你们之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冠玉望着他,觉得没必要再隐瞒下去,沉默了一下,终于开口:
“程叔叔,其实这件事我早该告诉你了,我对不起雨逢,也对不起你和阿姨。其实我和雨逢早在一月份就已经分手了,我一直没说是因为我想让她先说,我觉得那样对她更好。至于原因,是我的问题,我变心了,我爱上了别人,我不想再欺骗雨逢,所以我们就分手了。雨逢很伤心,我也知道对不起她,但我和她已经结束了。”
程海呆若木鸡地看着他,像被钉住了似的,觉得脑子里一团乱,好像刚刚冠玉说的话全是他幻想出来的。他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一向诚实正直的冠玉居然会背叛自己女儿。
“冠玉,你说什么?!”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代替程海惊呼出来,
声音出自离两人三步远的程太太,她是出来给雨逢打水的,隐隐听到什么“分手,变心”,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对不起,阿姨。”冠玉气弱地说,然后有礼地对程海道,“对不起,程叔叔,我先走了。”说完转身离开。
之所以没得到一顿暴扁,是因为程海夫妇一直没回过神来。冠玉已经走出很远后,程太太手中的水盆才“啪”地掉在地上,然后跟自己失恋了似的,拉住丈夫连声叫道:
“他是什么意思?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要和雨逢分手吗?他是要和雨逢分手?他们分手了是不是?”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的眼泪立刻刷刷地掉,颤着声音说:
“老公,这可怎么办啊?他要跟咱们女儿分手!雨逢一定是因为受不了才昏倒的!老公,怎么办?雨逢那么爱冠玉,她会疯的!”
程海满心纠结,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太太还哭着总是问。他也知道,自己那可怜的女儿遇到这种事一定会受不了。
冠玉终于把话说出来,虽然很对不起雨逢,但心却踏实了许多,因此反倒轻松了不少。走出电梯,刚到一楼,不料一抬眼,居然看见自己父母正从外面进来。因为凌权听说儿媳晕倒了被儿子送往医院,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会同太太前来。他迎上去拦住二人,问: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雨逢怎么了?”凌太太像自己女儿生病了一样着急。
“她没事,就是发烧了。你们不用去,她爸妈都在。”
“那我们也该上去看看。”母亲说着想走,却被儿子一把拉住,“怎么了?”她不解地问儿子。
“你们不用去了,他们是不会欢迎你们的,我刚刚都已经和他们说清楚了。”冠玉对着呆站在面前的父母淡道,“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我和雨逢在一月份就已经分手了,她之所以回国就是因为我和她提分手。我之所以没说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由她来提会更好,可大半年了她还是不肯放手,所以只好我先说了。爸,妈,我爱上了另外一个人,我现在要和她结婚。你们都认识她,是槟榔,她让我知道我根本不爱雨逢,从来没爱过。”
“什么?!槟榔!”凌太太不敢相信地喊叫。
“对,是槟榔。我知道你们会有很多不满意,我也明白你们的不满意,但这件事是我经过深思后才做出的决定,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尊重我的选择。我已经和叔叔阿姨说完了,所以你们现在还是别去见他们了。今天我和槟榔约好了要去见她妈妈,所以先走了。等过几天,我会带她回家见你们的。”他说完,还很礼貌地越过他们,走了。
凌太太脸色苍白,只觉得浑身僵硬麻木,当时就站不住了,往后一倒,幸好凌权及时扶住她。
槟榔家里喜气洋洋的,苏母和王姨做了一桌子好菜,苏母还特地换上了雪庭给买的新裙子。槟榔也细心打扮过,穿着粉色的泡泡袖连衣裙,帮王姨忙里忙外地端菜。
七点半,门铃准时响起,她满心欢喜地去开门,然而立刻觉得冠玉的表情不太对,笑得很淡,仿佛心情很沉重似的。
“你怎么了?”她问,心也跟着沉重起来。
“没怎么啊!”他故作轻松地笑。
“呃……”苏母也从厨房出来,虽是丈母娘见女婿,但心底还是有些紧张和拘谨,“那个,凌先生,快进来吧。”
“您叫我冠玉就行了。”冠玉马上说。槟榔接过他手里的礼品。
“快洗手吃饭吧。”苏母赶紧张罗。
菜肴很丰盛,苏母不停地要女儿给冠玉夹菜,不过他吃得很斯文很少,苏母便有些怯懦地问:
“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合你的胃口?”
“没有!没有!”他忙说,“阿姨您做菜很好,槟榔很像您!”
“他本来吃得就不多。”槟榔解释。
“是吗?”。苏母讪讪地笑,然后望着冠玉小心地问,“对了,冠玉,你真的要和我们家槟榔结婚吗?”。
“是。”冠玉斩钉截铁地回答,“只要您同意,我就可以和槟榔商量婚期了。”
“我听槟榔说,你们家好像很富有,家里是做什么的?”苏母有些尴尬地问。
“我父亲是做银行业的,我母亲过去也是做金融的,我出生前她一直在帮我父亲,后来我出生,她就在家做全职太太了。
苏母的脸立刻苍白了不少:“所以你父亲是个银行家?”
“对,他是银行的董事局主席。我们家是家族企业,从我曾祖父那一代,就已经和银行界打交道了。”
“你父母知道你和槟榔的事吗?”。苏母问,努力维持自己不卑不亢的表情。
“他们已经知道了。”冠玉回答,这倒把槟榔吓一跳,望着他。
“我只有槟榔这一个女儿,我很希望她能过得好。”苏母缓慢地说,“我们家的情况不知道你知道多少,但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是真的希望槟榔可以找到一个对的人,可以婚姻幸福。我其实对她的结婚对象也没太高的要求,只要收入稳定,人可靠踏实,对她好就行了,不用非得非富即贵。我不了解你的父母,但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知道槟榔和我们家的具体情况。有钱人都讲究门当户对,我不希望我女儿因为高攀而受苦。”
“妈!”槟榔有些窘。
“这您放心,阿姨,我父母会尊重我的决定。只要有我在,槟榔是不会受苦的。我们两个人结婚是因为我们想结婚,外在条件根本不算什么。槟榔她很优秀,我父母也很开明,所以您根本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槟榔,不会让她吃苦的。”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可千万不要让她伤心。”
“是,我知道。”冠玉答应。
苏母额头的纹路便舒展开来,露出温和的笑:
“槟榔,你快给冠玉夹菜。”
槟榔便含笑给冠玉夹菜,冠玉报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