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这阵子最好少点出门。”正在给花园里开得正灿烂的蔷薇浇水的夏黎嘉,被突然出现的李姨吓了一跳。
“怎么了?李姨。”放下手里的洒水工具,夏黎嘉疑惑地望着站在她面前一脸慈祥的中年妇女。
“这阵子我经常看到有个男生在我们家附近晃来晃去的,我害怕如果小姐你出去的话会有危险。”
“男生?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是自从小姐没有去上学的时候,每天傍晚六点多左右那个男生就会来这附近晃悠。虽然长得一副眉清目秀的样子,但谁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啊?所以小姐你出门的时候要小心点了,不要……”李姨后面的话夏黎嘉都没有听进去,脑海里拼命想着李姨说的话。
眉清目秀的男生?会是谁呢?
夏黎嘉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会是……尹淙默吗?
只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定了,因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那天明明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她甚至连学都不上就是为了不再见到他,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他又怎么可能会来找她呢?
夏黎嘉又想起那天的情景,尹淙默杠着她走回家的那天。
无论夏黎嘉怎么挣扎,始终都是被尹淙默压得死死的,所以索性最后她也不反抗了,就这样安静地伏在他那宽大的肩上,任由他杠着她向前走。
曾几何时,她也靠过这样宽大的肩膀,也闻到过自他身上那样淡淡的青草香味,不同的只是,夏黎嘉此刻的心情就像聚集满乌云的天空,一片阴霾,似乎下一秒钟就会落下雨来。与她上次的心情截然相反,上次她感到自己就像是被阳光沐浴着般温暖,那种温暖,是她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
只是这样的温暖毕竟不是永久的,它也会有消失的一天。
就像是现在。
尹淙默将夏黎嘉放下来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也许因为刚刚她被尹淙默杠着的时候有点长,以至于她脚一落地的时候,脑袋就传来一阵眩晕,她整个人差点因为这种眩晕感摔倒。
尹淙默及时扶住了她。
“谢谢。”最后再深深地望了一眼尹淙默,夏黎嘉才慢慢地转过身去,刚想离开的时候,似乎又想到什么,再次转过头,说了声:“再见。”
是真的再见了。
“这么快,你就要离开了吗?”。尹淙默的话让刚走了两步的夏黎嘉猛地停住了脚步。
“你怎么会知道我要离开?”夏黎嘉惊讶地望着尹淙默,她明明记得她要去美国的事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啊。
对于夏黎嘉的质问尹淙默愣了愣,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因为你刚刚说的话,有这样的意思。”
夏黎嘉半信半疑地回答道,“嗯,我要去美国定居了。”
“定居……”尹淙默整个人呆在那里,一时间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不会再回来了吗?”。尹淙默的眼里没有了焦距,但是思想却还是清晰的。
“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准备什么时候出来?”
“大约两个月后。”
“这样啊……那你,保重。”从没有见过尹淙默如此认真的眼神,夏黎嘉愣了还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道。
“嗯!”
然后尹淙默转过身,夏黎嘉也转过身,各自向着自己要去的地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
一步又一步……
然后昔日那么熟悉彼此的两人,就这样一步又一步地走出对方的生活中,消失在对方的世界里……
“小姐,小姐?小姐!”李姨叫了好几次也不见夏黎嘉理睬她,于是抬起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才成功引起她的注意力。
“啊?李姨,怎么了?”
“那个男生又来了。”
夏黎嘉愣了两秒钟,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门口,手缓缓地放在了扶把上。
会是……谁呢?
轻轻地推开门,穿过门前的花丛,来到雕刻着许多复杂花纹的栅栏门前,然后躲在旁边的一根柱子后面,偷偷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外面果然站着一个少年,夏黎嘉惊讶地望着他,竟然真的是——
尹淙默。
几天不见,他似乎变得消瘦了,原本尖细的下巴现在变得更加尖锐,他的皮肤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皙,他那双以往总是充满光彩的桃花眼此刻也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眼底还有淡淡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得吓人。
其实那天说了那样的话,夏黎嘉后来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后悔。
他讨厌自己这件事已经成为一个事实,也许他有些时候的举动给了她一些错觉,但是如果只是因为这样而冲动地说出“你的世界里不会再有‘夏黎嘉’这个人了”之类的话,她忽然觉得很不值。
明明自己喜欢了他这么久,明明这种喜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自己轻易就可以放弃,可是就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而去强迫自己不会再喜欢他,这种自欺欺人的行为连她自己都因此感到唏嘘。
门外的尹淙默依旧还在,夏黎嘉想,她不能再那么懦弱,让自己错失可以与他接触的机会了。
于是她冲回自己的房间里,换上的居家服拿起袋子就装作要出门的样子。
她想,等一下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装出一副偶遇的样子,对他说,“尹淙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来找我的吗……”
只是想象永远与实际是背道而驰的。
夏黎嘉匆匆忙忙地冲出大门后,当她第一眼看到尹淙默的时候,却结结巴巴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我……那个……”该死的,到底要怎么说才不会感到尴尬啊?
显然尹淙默见到突然出现的夏黎嘉也变得不知所措,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一时间两人都找不到话题来打破这沉静的气氛,似乎空气就凝结在那里,让他们两人都变得呼吸困难。
“h……hi,这么巧啊?”两人整整持续了两分钟之久,夏黎嘉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了这平静。
“嗯。”尹淙默“嗯”了声,然后两人又再次陷入沉默中。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因为我有个朋友病了,我要去探望他,所以就经过这里了。”
“这样啊……”夏黎嘉想起李姨说这阵子有个男生经常在这里晃悠,看样子她说的应该就是尹淙默了,这么说,尹淙默不止今天才经过这里的?
“我家佣人说好几次见到你在这里经过了,你朋友病了很多天吗?”。夏黎嘉试探性地问道,她不清楚尹淙默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敢贸然去猜测。
“你家佣人认识我吗?”。尹淙默虽然感到有点奇怪,但是更多的是惊讶。
“呃……因为,你上次送我回家的时候被她看见了,所以她认得你,她还以为你经过这里是来找我的,结果只是去探望你的朋友啊……”夏黎嘉随便编了个谎言,因为她不想这么快就戳穿尹淙默。
“呃……嗯。”
“可是我记得前面似乎正在修路,是不给行人通过的,为什么你还可以从那里过去啊?”夏黎嘉装作惊讶地问道,其实那里并没有什么人在修路,这只是夏黎嘉套尹淙默话的第一步而已。
“因为……那里有条小路,可以让行人通过,所以我……”
“骗人!”夏黎嘉有些愤怒地打断了尹淙默说的话,“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在修路,我是骗你的!”
尹淙默愣住。
“为什么,要说谎?”夏黎嘉低着头,她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她半张脸,让人看不情她的表情。
只是尹淙默回答她的始终是一片沉默。
“你来这里,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夏黎嘉立刻惊喜地抬起头,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这是老师托我交给你遗留在学校的一些资料。”尹淙默表情冷淡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叠试卷和几本教科书,递给夏黎嘉。
夏黎嘉有点不敢置信地望着尹淙默,“就只是……这样?”
尹淙默沉默不语。
缓缓地接过尹淙默手中的资料,夏黎嘉无力地转过身,失落地一步一步向前走。
“夏黎嘉。”尹淙默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对于尹淙默,她不再抱有任何的期望了。
“既然你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才去美国,为什么这么快就休学了?”其实他知道夏黎嘉休学的原因是因为她,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再从夏黎嘉的口中确认一下。
“因为,我找不到任何可以继续留在那里的借口。”
“学校里有很多人不舍得你呢……”夏黎嘉急切地转过身,“那你呢?”
“……”
“我听说,美国那边的教育需要有一定得基础,所以我觉得你读完这个学期会比较好,而且下个星期我们学校还请来了外教,据说那个外教是来自美国洛杉矶的,你可以向他请教请教……”尹淙默避开了夏黎嘉的问题,然后——着无关要紧的事情。
“你这样子,我可以认为你是在挽留我吗?”。不得不说,夏黎嘉的内心还是有一点雀跃的,尽管尹淙默没有说明,但是从他语气以及神情,她几乎有八成的把握。
尹淙默对于夏黎嘉的话不置可否,临走的时候还说了句,“其实,你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讨厌。”
夏黎漠回到家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月兑下鞋子,就被夏黎嘉抱了个满怀。
“怎么了黎嘉?什么事这么高兴?”看到夏黎嘉笑靥如花,夏黎漠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了一个弧度。
“哥,学校那个休学的通知书发了下来没有?”
“这么着急干什么?还没有呢,也许后天就可以收……”夏黎漠抬起手打算揉揉她的头,却被她激动地一手抓住,“我不休学了不休学了,你帮我跟校长说声抱歉,我明天就回去上学!好吗?哥哥。”
夏黎漠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僵在脸上,但还是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们学校下个星期会有外教到来,我想我快要去美国了,就打算向他请教一下美国的教育方式之类的。不是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吗?我不想就这么把时间浪费掉。”其实那个外教只是夏黎嘉的一个借口,她不可能跟哥哥说是因为尹淙默的关系,如果那样说的话哥哥一定不会答应的。
“只是这样吗?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可以给你请一个死人外教……”
“不不不,不止这个原因!”夏黎嘉咬了咬牙,“学校里还有很多同学我都还没有来得及跟他们一一道别,我想说趁着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就跟他们好好地道别一下吧?”
“这个简单,我可以为你举办一个欢送会。”
“哥哥!”夏黎嘉愤怒地吼了声,刚刚抱着他的双手也不悦地放开了。
夏黎漠皱着眉望着夏黎嘉,却没有再说话。
良久,夏黎漠还是叹了口气,“好吧。”
“yes!哥哥果然还是疼我的!”再次激动地抱了抱了夏黎漠,然后夏黎嘉就蹦蹦跳跳地回到房间了。
夏黎漠坐在沙发上,原本充满宠溺的目光此刻却变得危险起来。
一定是他。
只有那个人才有可能轻易地改变夏黎嘉的想法,也只有那个人才能让夏黎嘉有这么大的影响。
“这样可不行哦,能影响黎嘉的只能是我一个!”
夏黎漠的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葛穆,帮我约他出来……对,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