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入夜时,三人走到了华丰镇,距泰山已不远。
方小葱眼尖,一进了镇子便找到一间客栈,本想要两间房,掌柜却说已经客满。
“客满?这地方平常哪有人来?骗人吧。”方小葱瞪着掌柜。
“是真的,最后两间房,刚刚住了人进去。”掌柜见方小葱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脸上直冒汗,“哦,对对,就是这两位客官。”
方小葱顺着掌柜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老一少两个灰衣男子正在下楼。他们手中都握着剑,应该是江湖人士,只是一时看不出何门何派。
“小葱,算了吧,我们找别的地方住。”傅宁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尤其不喜欢在这类事情上和别人起争执。
“他们两个明明可以住一间房,为何不能让给我们一间?还省了钱呢。”方小葱觉着找对方谈谈而已,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
“姐,这事交给小葱姐好了。”傅昶知道方小葱不试过是不会甘心的。
“两位大侠,小女子方小葱,有事想和你们商量一下。”方小葱已经走上去,站在两个灰衣男子面前。
“何事?”年老的男子似乎不想搭理方小葱,语气很冷淡。
“我们三人步行到这里,已经没房了,得知二位各住一间,想问方不方便让一间房出来给我们。天色已晚,下一间客栈不知哪里才有,我们三个不想露宿街头。”方小葱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七分柔弱三分妖媚,显得十分可怜。
“不方便。”那人回答得十分干脆。
“师父,对女人别这么凶嘛。”年轻的男子声音清朗,“钥匙在我手里,你抢得到就让给你们一间。”
那男子从怀中掏出钥匙,在方小葱面前晃了晃。
方小葱立刻伸手去抢,几次就要碰到钥匙,却都被躲了过去。
“小葱,别玩了,走吧。”傅宁见此情景有些担心,这年轻男子绝对不简单,而他又唤那年老的作师父,证明那人的武功更高些。
年轻男子闻声向傅宁望去,只一眼,就好像失了魂一般,钥匙也被方小葱夺了去。
“我拿到了,你不许反悔哦!”方小葱得意地笑着。
“好!”年轻男子笑得十分畅快,好似输的不是他一样。
“带我去房间,顺便拿走你的行李。”方小葱完全无视了年老的那个。
“好,不过,你要告诉我,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年轻男子指着傅宁问道。
“她呀。”方小葱回头看了傅宁一眼,思考片刻答道,“林芷宁。”
“姓林?”年轻男子有些惊讶,“这在南方可是了不起的姓氏。”
“是啊,江西林家堡什么的,可不是好惹的,不过跟我们自然是没有关系的。”方小葱这话听不出是真是假,只是想让对方不敢轻视他们而已。抢钥匙时,发觉年轻男子的武功高过她不少,现在有些后怕。
“我带你们去房间。”年轻男子转身上楼,恭敬地对年老的男子说道,“师父,我很快就下来。”
傅宁、傅昶和方小葱进了房间便倒成一片,床上地上来回打滚,走了一天真是累坏了。
“宁,那家伙一定是看上你了。”方小葱十分肯定地说。
“什么啊,问个名字而已,就算是看上了?而且你又没告诉她我的真名,等明日拎包走人,谁还找得到我。”傅宁不以为然。
“我怎么没告诉他真名?林芷宁不是你么?”方小葱撒欢一样打了个滚。
“那是义父给起的,说什么既然认了女儿,就给取个小名吧。小名居然还带姓的,真是败给他了。”傅宁表情十分无奈,其实雪叶客栈里的长辈们,大部分时间都表现得很不靠谱。
“姓林多方便,人家怕你跟林家堡有关系,都不敢欺负你。入送信门也是用的这个名字吧,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真是林绮遥的曾孙女什么的。”方小葱觉着有两个名字也不错,起码一个身份不好用了,可以用另一个。
“你的意思是说,我行走江湖报小名比较合适喽?”傅宁突然想到,川儿的目标是傅昶儿不是她,会不会是因为川儿不能确定她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这样一来其实对大局十分有利,至少她暂时不会被当做是下一个棋子,可以专心调查。
“喂!你又在想什么?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我在想,那个年轻人,挺有意思的。”傅宁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用这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只是仔细想想,那人确实有趣。开朗的人,她见过不少。只是那人开朗得好像全身都在发光似的,十分耀眼。
“少女怀春?”
“别瞎说!”傅宁踹了方小葱一脚,“这房间好闷,我出去透透气。”
傅宁没走门,直接从窗子翻出去,上了房顶。
星星很多,走在房顶上十分惬意。
“没想到林姑娘也喜欢在房顶上散步。”
很爽朗的声音,一听便知是那年轻男子。
傅宁转身,看到那男子正躺在房顶上,月光映着他的脸,模模糊糊却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傅宁缓缓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笑天。”年轻男子爽快答道,“冯笑天。”
“武当冯笑天?”傅宁震惊地看着他。
“正是。”冯笑天扑腾一下坐起来,看着傅宁,“你知道我?”
“嗯……听说过一些……事。”傅宁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分,只是这位冯少侠确实小有名气,也是她离开家这些天来遇到的第一个真正的侠士。
“哦?什么样的事?”冯笑天凑近傅宁,盯着她的眼睛看。
“你……你别这样看着我。”傅宁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就……就是锄强扶弱……什么的……”
“那些事啊,都是应该做的,没什么好说。”冯笑天移开目光,往傅宁坐的地方蹭了蹭,两人并肩坐在屋脊上,“我是孤儿,师父姓冯,所以我也行冯。师父说小孩子都爱哭,我偏爱笑,就取名叫笑天。我练的是武当太极剑法,没意思得很。其实我想学的是各种阵法,但是师父不愿意教。”
“你说这些……做什么?”傅宁有些懵了。
“让你了解我啊。”冯笑天突然转过脸,吻了一下傅宁的额头,“我喜欢你,想娶你为妻,所以你一定要知道这些。”
“什么?”傅宁完全傻了,“你喜欢我什么?娶我?开什么玩笑?”
“喜欢就是喜欢,我看到你,动了心,想娶你,有什么不对。”冯笑天似乎很认真。
“你不是道士么?”傅宁不知说什么才好,想了半晌,竟问了这么一句。
“我没有入道啊,想想都觉得无聊。”冯笑天居然也认真地回答了。
傅宁知道,他都知道,他对冯笑天这个人一直很感兴趣。冯笑天的师父冯铭是冯道德的后人,当年白眉、冯道德背叛南少林,改投武当,又引朝廷兵马灭了南少林。方小葱的祖父方世玉是南少林俗家弟子,当年因冯道德挑拨,与五枚师太决战,不敌五枚只能诈死逃月兑。傅宁十分厌恶冯道德这个人,对他的后人也没有好印象,直到听说冯笑天。她一直把这个人当成说书的口中那些意气风发的少侠来崇拜,没想到今日见了真人,还说了这么些莫名其妙的话。
“糟了!”傅宁突然想到,方小葱抢钥匙时已经用个少林拳法,冯铭一定看得出来,“你为什么要出来?你师父在做什么?”
“师父要练功,所以把我赶出来了啊。”冯笑天似乎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这也是他们师徒要住两间房的原因。冯铭没晚都要打坐练功,不能打扰。
傅宁听到这话,立刻起身要走。
“去哪里?”冯笑天不解。
“回房间,小葱有危险!”傅宁抛下这句话,便冲了出去。
本以为方小葱的身世不会有问题,怎知会在山东遇到武当的人。傅宁整颗心都要跳出来,只希望冯铭真的只是在房中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