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思凡从饭馆里出来,走了百余米,又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便有一排排青砖小楼映入眼帘,即是老家属院了。由于这儿的房价低廉,很多想考研的同学都来租房子备考,这里便一度成了备考之净土。
可这都是五年前的事了,如今这儿呀,早已名存实亡成了同居院了。
据说,有人在本校上届毕业生中做过一个秘密调查。从收回来的答卷中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四成的女同学在此失过身,其中半数在这里过上了小日子,还有个别的女生居然利用这得天独厚的三不管位置,招揽生意!
现在,人们都管这里叫“逍遥院”,就连校外的人都知道,还隔三差五前来租房子捧场呢。
算了,想想就恼火,光天化日之下,堂堂学府之旁,竟有如此龌龊之事。
于思凡闷头进了4栋2单元的楼道,刚要上楼梯,就见一对男女相拥着进楼,好像在细声探讨“蚂蚁上树”什么的。
苍天可鉴,自己绝对没有要存心恶意诋毁谁的意思,可那女的头发——那色泽、那造型——确实像一坨黄黄的屎。模样实在看不清,全被廉价浓妆如棉被般给盖住了。劣质香水不知喷了多少斤,反正方圆十米之内,别指望能奇迹般出现比臭鼬尾气更养鼻子的气体了。
于思凡连打了几个喷嚏,抱着体恤万民的心,捏捏本来就比别人敏感的受罪鼻子。
是学生吗?该不会是妓女吧?可那男的就长相而言——胖墩墩、浓眉大眼——哪里像是招妓的样儿,虽然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招妓的人应该固定长成什么模样。
于思凡赶紧让开了路,二人则视若无睹,完全将于思凡当成一团透明的空气,一路调着情,上楼去了。
“哼!”于思凡从身后瞪了他们一眼,看来传言不虚,果真乌烟瘴气。
还好自己是学过哲学的人,懂得世间之事皆具两面性。于是他想,要真是嫖客与妓女倒还好了,省得好女孩遭殃。想到这儿,不觉噗嗤笑了,还出了声,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有什么可笑的。
到201的门外,于思凡不觉皱眉,摇头叹息。自己都有好几次在秋抒阳不断变化的居所外,看到女孩子哭着出来,高矮胖瘦美丑老少,只差缺胳膊少腿了,可谓包罗万象。老天保佑,但愿这一次别再看到不该看的事情了,他停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芬芳扫除了先前的臭,一个高挑俊俏的时髦女孩开了门,笑盈盈看着他。“抒阳,思凡来了——思凡,快请进。”
于思凡只愣在门外,不晓得女孩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她的确很眼熟,一时间,却也记不起在哪见过,就显拘束地看她一眼。“你——好!”
女孩出门来,提醒。“我们见过的,在你宿舍楼下。”
“你是——啊,何、那个——何璐!”于思凡恍然大悟。
何璐点头,咯咯地笑。“那天真对不起,害你无辜——真应该谢谢你。”
“算了,都过去那么久了。”于思凡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痛改前非了?”
“哪那么容易!连是哪个系的都不告诉我,还是今天上课,我见到你之后,才知道你们是物理系的——啊,我刚给他带了份快餐,还在吃。你快进屋,我得回了,再见。”何璐说完,便向楼下走去。
“再见!”于思凡也回着,进了屋。
秋抒阳闻声迎到客厅,端着饭盒。“思凡,是你啊,我正要找你呢。”
“那,老师可说了啊,你再不去上课,就要被开除了。”于思凡略显严肃地看着一脸悠然无所谓的他。
想来,自己有段日子没来了,屋内布局基本没变,依然整整齐齐,大卧室的床头依然是那个大布娃枕,小卧室的门依然虚掩着——只是屋内的香味又有了彻底性的改变。
“怎么,良心发现了?”于思凡问。
秋抒阳避而不答,只放下饭盒,提起于思凡挨打的事儿来。“听说,你被人打了一拳,还是个女孩子?这也未免太衰了吧!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人家长得漂亮,起了色心——”
“你以为人都跟你一样,整天把大脑绑在生殖器上啊!”于思凡埋怨。“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说你放着自己流芳百世的大名不用,干嘛报我一介草民的贱名——”
秋抒阳义正言辞。“典型的以怨报德,兄弟那可是花了血本给你打广告啊,广告,你懂吗?广而告之,是要给广告费的——”
“烂人!”
秋抒阳继而抿着唇舌。“紫祎、紫祎,有意思!”说着,竟“噗嗤”笑了起来。
于思凡心里咯噔地响,忙阻到。“那,以前的事我就不计较了,但可跟你说好了,你千万别打她的主意。”
“怎么,你对她有想法?”秋抒阳即放下筷子,收拾起饭盒来。“早说嘛,有想法,那就留给你。”
于思凡红着脸。“怎么会呢,我是怕你白费力气。”
秋抒阳于是看他一眼,脸上露出无比自信的笑。“笑话,能不为我魅力所动的女生,还在我强大的输精管道里呢——要不这样,我们打赌,二十斤香蕉,以元旦为限,如果她当着众人面承认喜欢我,你就输,否则我输,但是,你不许掺和,要和她保持距离。”
“打赌?可这、不——”于思凡吞吐。
“就这么定了,不许反悔!”
于思凡的心中,突然像堵了块石头。“但、但不准骗她,什么事情都不能勉强她,不能——”
“得得得,别再罗嗦了,都答应你——走,回宿舍,我有重要事宣布。”秋抒阳说完,和于思凡一起出了门。
何璐,兴致满怀地走着。
路人,口若悬河,以超高的回头率相赠。
她骄傲地轻笑,谁让自己今天高兴呢,索性再连开两个大领扣,奔放地展露一段白皙,挑逗的若现,可是撞破了不少男生的鼻腔毛细血管壁。
她却也不理会,不负责,只挺胸抬头,气昂昂地往前走。十分钟的路竟导致两个单纯的男生顿时昏倒入院;三对热恋中的情侣瞬间分道扬镳。
何璐心情极爽地跳进宿舍,却被床上猛然坐起的刘蔓很是吓了一跳。“怎么?死灰复燃了?乐得屁踮屁踮的。”刘蔓面无表情地看她。
“你怎么知道?”何璐轻轻关上门,问。
刘蔓瞥她。“就你那一脸的情色五月天,谁见了能无动于衷!”
何璐灿烂地笑。“算你猜对了——死灰复燃?说得那么难听!”
“好、好、好,是破镜重圆、和好如初总该行了吧。”刘蔓瘪着嘴,躺下,拾起小说,陶醉。
“这还差不多。”何璐高兴地转了一个螺旋大圈,凑到紫祎床前,搭讪。“紫丫头,忙着呢哈?”
“嗯?”紫祎倚靠在床头,被何璐不着边的问话问得一头雾水。
“忙——什么呢?”何璐摇晃着身子,柔声细语地问。
紫祎嘟嘴。“我哪有忙,没见我闲着发慌?在看书——”
何璐一脸藏不住的喜悦。“他今天说我漂亮,是个像春风一样的女人——”
“说你漂亮的人何止千万!怎么这一次这么激动呢?”刘蔓面无表情地接话,眼睛却没有离开小说。
“好感动啊!”王脉坐在床上,手托着腮,羡慕的目光从笨重的大黑眼镜里折射出来,倾注在何璐无比骄傲的脸上。
紫祎却大不以为然。“也不知道是谁,前不久还用眼泪洗脚呢,像风一样的女人,我看,整一个疯女人嘛!”
紫祎的话令何璐大扫兴致,撅着嘴,坐到她床边。“那前儿,我不知道他住哪儿,现在知道了,哪个女的敢去献媚就试试——”
“哼,这么能耐!合着我当初是多此一举。”
何璐冲她挤出一脸两秒钟的笑,然后,相当严肃地回到:“绝对没有,那不是有一种力量在召唤你吗?不过劝你一句,人家可是有女朋友的,我看老天对你们两个是有意棒打鸳鸯,别作非分之想了。”
紫祎颤着唇。“我、我哪有作什么非分之想。再说,我又不是那种抢人家男朋友的人。”
何璐摇头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上,摊开被子。“恨被他人捷足先登,苦去留皆不能,唉,骚动,不安,把持不住的慌乱,你们就如少女的初潮,轰轰烈烈扰乱了我平静的生活。”一语羞得紫祎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