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下午,紫祎没有去自习室,只呆在宿舍里熬时间,平日里总觉得如箭般快速流逝的光阴,却在这一天显得出奇地慢。
她在想:会不会是宿舍的挂钟坏了?
但是,坚决不能从室友们的口中得以证实。这些聒噪的女生啊,没有整下午围着自己哄闹,已经是她们矜持的极限、自己三生修来的福气了,自己这个时候若再开口说话,无疑要引发新一轮“围攻”了,所以,偷偷去隔壁询问。
结果,两宿舍时间竟是一样的。不得不悄悄回来,倚在床边,静静地等……
离赴约时间还有十分钟,她下了楼。一路上,她都在想象当男孩听见自己的敲门声出来开门看见自己变了样的那一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咧着嘴目瞪口呆,点着头极度赞赏,还是其他什么呢?也激动,也紧张,心似乎都要跳了出来。
到了门口,她却不得不嘲笑自己不切实际的想象了,门是虚掩着的,酱色的防盗门边贴了一张a4打印纸,上面是“公主请进”四个大楷体字。她揭下来,轻轻推门进去。
房子属餐客一体的两室一厅小户型,客厅开着明亮的黄白红三色吊灯,乳白色地砖拖得干干净净,使得这小居室好生的敞亮。挨墙边并列燃着近百只大红蜡烛,一下子便点出了温馨的气氛。在蜡烛的环抱下,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张木制小方桌,桌上一个大号不锈钢防蝇罩神秘地罩着什么。洒过清新剂的甜甜的空气中飘扬着旋律舒缓的轻音乐——如此气氛是会让人迷醉的!
她突然意识到,室内竟没有一点蜡烛的烟熏味儿,原来,那些淡黄的烛焰并不是真的火,而是毫无温度的动起来跟火一样的软纸,必是男孩怕烛烟坏了温馨的气氛,真是心思缜密。
“这个煤油灯,平日里古板的要人拨一下才会亮一下,有时拨好几下都不亮,今天怎么懂浪漫了。”紫祎轻关上门,环视,却不见人。“有人吗?有人吗?梁上君子可是要来借东西了。”
话音刚落,就见秋抒阳系着围裙,端着一盘热菜,从厨房走出来,放于桌上。“要借什么,你尽管拿好了,什么我的你的,我的都是你的。”
紫祎一下子定住,已至唇边的无数欢心之语顷刻间尽数冷回心中。“反对,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只是我的。”
“反对无效,难道你的不是我的?”
“乱说,我的怎么会是你的!”
“但我的已经不是我的——”
“打住,本姑娘不想和你在这儿磨嘴皮子,何璐她们还等着我去广场看烟火呢,我得走了。”紫祎说完,扭头就要出门。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请你吃饭吗?”。秋抒阳冲她喊。
紫祎回头。“为什么?”
“因为我想告诉你:从明天开始,我再也不去追求你了。”
“真的?”紫祎的眸子突然流露出一种喜悦,一种轻松。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不过有个条件,你今晚得和我一块吃这顿分手饭。”
“什么叫分手饭?我们根本就没有——”
秋抒阳盯着紫祎,作嗔怒状。“嗯?讨价还价?”
紫祎一想,只要对方不再纠缠自己,由他怎么说去,就点头嬉笑,以示妥协。“好,我错了,分手饭就分手饭。”
秋抒阳解下围裙,示意女孩坐下,打量。“你今天真漂亮!”
“我哪天丑啊?”紫祎不以为然。
“对对,哪天都漂亮,今天更漂亮。”秋抒阳点头乐着,却见女孩梨涡浅笑,便收敛了笑容,赞到:“最喜欢你笑时的样子,像天边红彤彤的晚霞,像圃中娇艳艳的花朵,又分明可见两尾雨荷下嬉戏的小草鱼,挑逗女敕叶上羞滴滴滚动的水珠。”
“嗯?怎么,唯独不像人吗?”。
秋抒阳摇头。“太不像了,分明就是翩翩而降的仙子,还披着大惹眼球的仙家飘带——”
紫祎轻哼了一声,说到:“你别逗了,再形容,我都成食肉怪物了。”
“你若是食肉怪物,我愿作你口中的飞蛾。”秋抒阳深情地望着女孩。
紫祎随口回到:“那我还是作一团白雪吧,与你分属不同的季节。”
秋抒阳勉强笑笑,揭开防蝇罩,只见鸳鸯嬉水图案的小方桌上摆放着七八道菜,两副碗筷,一瓶某牌子的葡萄酒,中间是一块小型心状蛋糕,上面滴有“紫宴”二字。
紫祎嘟着嘴。“你弄这么多菜做什么?暴殄天物,还有很多贫困吃不上饭的同胞——为什么是这两个字?”
秋抒阳一本正经地回:“因为,今天所有的饭菜都将与‘紫’有关系,所以,称为紫宴。”
“嗯?”紫祎听完,指着一盘花心萝卜,问:“这道菜有什么名堂?”
秋抒阳很诚恳地说:“这道菜叫‘紫在心中’。”
“那盘紫菜呢?”
“满目紫衣”
“这盘鱼香茄子呢?”
“开怀紫衣”
紫祎摇头。“不好,我觉得叫鱼香紫衣更好。”
秋抒阳点头微笑。“就依你,你说什么都好。”
“没想到,你还下得厨房呢。”
秋抒阳于是故作深沉之状。“难得你赏脸,还不得好好露一手,但说好了,放开吃,不能浪费,还有很多贫困吃不上饭的同胞。”
“好,我吃,但你要记住自己的承诺。”紫祎被他的话逗得咯咯笑着,拿起筷子,只一味的吃那盘“鱼香紫衣”。
秋抒阳也不作回答,只有些陶醉。“和你交往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和你单独吃饭,有点飘了——”
“又乱说,我哪有和你交往过!”
“紫祎,你总这么据我于千里之外,是不是有心仪对象了?是谁啊?”
紫祎脸一红。“记者啊?”
秋抒阳苦笑。“要不我们跳支舞吧?”
“吃这么饱,那样会得胃下垂的!”
秋抒阳险些昏厥至桌下,就说:“喝点不?”
“嗯?不要了,少儿不宜喝——”紫祎连忙劝阻。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秋某人和紫美人的分手纪念日,怎么能不稍微喝点呢?”秋抒阳只当没有听到她的话,启开瓶塞,给二人分别倒了酒,举杯示意。“来,干一杯!新年快乐,分手有理!”
紫祎没有端杯,只盯着酒杯看,目光有些狡黠。“哦,我知道了,这是鸿门宴,酒是毒酒,对不对?”
“毒酒?亏你想的出来!来,和我这杯换——”
“要是你那一杯也有毒呢?”
“我傻啊?”
“你可能先服过解药了。”
“电影看多了吧!脑袋好像有些问题了。”
紫祎只哼哼笑着,低头吃饭。
秋抒阳只好放下了酒杯。“既然不想喝酒,那我陪你喝饮料,你等一会。”说完,撤去酒杯,起身到厨房热了两杯果汁。
他突然想起:前天路过会安路那家药店,三十模样的女类医单身老板娘把他拉进去,死活求他买了一瓶所谓的乖乖水,说可使女孩子5分钟便能生情。“这回,我看你还能有多大的定力。”于是,从橱柜最里角模出药来,遵类医嘱给女孩的饮料里掺进三分之一瓶的乖乖水,端了出来。
“这回,少儿该宜了吧!”秋抒阳示意女孩举杯。
“嗯,好。”紫祎应着,端起热饮,未至唇边,随即又放下。“我听何璐说,你最近神秘兮兮的画了一幅画,能不能让我看看?”
秋抒阳本已提起的激动的心又略显不快的沉了下去。“好,你等一会,我去拿给你看。”说完,去画室取来画,交给女孩。
“是丁香!画的真好——为什么想起画丁香呢?”
“丁香美,美在她的故事,你听说过‘生死对’吗?”。秋抒阳的脸上顿时挂着一丝哀伤,他见女孩摇头,就说:“以前,有位赶考的书生,途中住店时,与店主女儿一见钟情,私订终生。人约黄昏后,书生出上联,以考姑娘文才:水冷酒,一点,二点,三点。姑娘正要回答,被店主发现,遭到痛斥而气绝身亡,终葬在后山。书生从此断绝功名,每日守护在坟前。不久,后山长满了丁香,一位下凡的神仙告诉他,这是姑娘的化身,她要来告诉书生,她对的下联:丁香花,百头,千头,万头。”
“自古痴情女子心如玉,好凄婉的故事。”紫祎只觉一种浓烈的情愫触上心头,是悲悯,也是感动,是凄楚,也是震撼。她怕自己的眼泪打湿了画,便赶紧还给秋抒阳。
秋抒阳于是安慰。“瞧我,忘了你们女孩子感情脆弱了,来,不想这个,我们干杯!”
“嗯,干杯!”紫祎轻叹一声,将杯中的热饮一口喝净。
秋抒阳于是幻想:片刻后,女孩会是什么样呢?应该是主动贴在自己怀里,大献妩媚温存。而自己,就来个故意推却,好好吊她的胃口。不觉中,得意二字竟似从眼中蹦了出来。
“你怎么不喝?”女孩疑惑。
“哦,喝——”秋抒阳痛快地喝光了自己的那杯,凝视着女孩。“你真好!”
紫祎看看他,笑了笑。“我哪——比起何璐来,差远了。还记得入校不久,她就引发了一场‘群雄逐鹿’的校园风暴,追求她的男同学都能排着站二里地了,还是双排的!有人还竟然在烈日下暴晒两个多小时,就为能看她一眼——咦?你的脸怎么了?怎么跟块红布一样,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心慌,我去洗把脸就好了。”秋抒阳晃了晃头,起身去洗手间,却走至女孩身后便停了脚步,转身,一手扶着女孩的椅子背,一手便要去抓她的香肩。
紫祎一见,忙从椅子上逃出来,就要出门。“抒阳,我吃饱了,要去广场,何璐她们还等着我呢,再见。”
此刻的秋抒阳,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熊熊的燃烧,而面前站着的,越发恍惚觉得便是已放在火上的猎物,是千万不能放掉的,否则,是要遭天谴的。于是,迅速起身,抢先挡住了门。
“让开!”
秋抒阳不动,却也不说话,只反锁了门。
“你——干什么!”紫祎怒目而视,却发现他的眼神就像火,烤着自己,令自己恐惧不安,忙低头,无意中,发现他月复下竟高耸着,顷刻间便羞红了脸,连忙后退。
秋抒阳直直盯着女孩看。“我认识过很多女孩子,但对她们有的只是最原始的,感性趣,却不感兴趣,对你就不同,二者兼有。”
紫祎虽然并不懂两个“兴趣”是怎么一回事,但从秋抒阳看自己的眼神里能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就瞪了他一眼。“下流!”她突然想到了卧室,或许此刻,只有那里是安全的,于是,赶忙绕过餐桌,退到卧室,欲将卧室的门反锁,以挡住男孩,却不想,哪里敌得过一个大男人的力气,门还没来得及反锁,便已被推开。
秋抒阳大阔步闯进来,背手把卧室的门,也反锁了。
“无耻!”紫祎怒骂着,呼吸越发的急促了,一步步后退,直到触到卧室冰冷的墙,没了退路,她的心也蓦地随之一凉,两行眼泪便开始下落了。
秋抒阳急不可待,猛得上前抱住紫祎,便要强行亲吻她的玉颈,却听“啪”的一声,自己脸颊上便多了一个鲜明的五指印,是紫祎情急之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紫祎趁他惊住之际,忙将其推开,慌忙逃往门口,可手忙脚乱之下,没等她打开门,就又被秋抒阳从身后抱住,摔在了床上。她在床上蜷缩着向后退,心中感到莫大的无助与恐慌。
“于,你在哪?我恨你!”她心中一片绝望,双手在身后模索着、模索着,希冀从身后抓起什么东西以防卫,却只抓到一个软软的布女圭女圭枕头,丢了过去。
秋抒阳轻轻抬手,很轻松地将丢过来的布女圭女圭枕头打在了地上,狞笑着,如饥狼扑食般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