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是响晴的。院子里的秋兰也起了花骨朵儿,含羞待放的煞是惹人爱。落尘把它们移到房中,避免阳光的直射。
紫苏哼着清平小调进了门来,看她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落尘就知道她又要开始说新鲜事儿了。
“小姐可听说了这安王府绮乐郡主容貌被毁一事?”
落尘愕然。“此事当真?”
紫苏道:“是啊!听说她一夜之间脸上就多了一道疤痕,而且这疤是请了多少名医都无法恢复的。这事儿如今京城大街小巷都传开了。”
想当然尔,王府的规矩多,连紫苏都听说了,那岂不是就连足不出户的闺中小姐都知道。
落尘蹙眉问道:“怎会发生这样的事呢?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又不曾得罪了什么人,姣好的面容哪里是说毁就毁的?”
紫苏的话,让落尘想起那晚的事情。不会是因为那天她将她推入水榭,而遭到报应吧!因果循环的说法,她从不相信。
那晚她回来的时候,见凌云翼老早就等在她的院子外面。见了她一身狼狈,又披着男子的袍子,他那时臭着一张俊脸。虽然什么都没问,她也什么都没说。但直觉告诉她,他看她的眼神,好像他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似的。
“她那个人,就那性子,兴许是得罪了什么人而不自知也未可知。小姐何必耿耿于怀。
其实小姐应该高兴才对,我还听说,原本她是要指给世子爷做世子妃的,但现在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虽然绮乐曾伤害过她,但落尘脸上没有幸灾乐祸,有的只是惋惜之情。
她轻叹道:“快别这么说,她一个女子失了容貌已经很可怜了。绮乐本性不坏,只是受了余氏和凌若秋的嗦摆,才对我下手。她的性子烈,又素来重视自己的容貌。如今毁了,成了无颜女,让她如何以真面目示人。况且不管怎样,将来她也是要嫁人的啊!这世上的男子以貌取人者甚多,要想遇到良人,对她来说就难了。”
“是!奴婢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她家的小姐就是善良,而这种善是从心里散发出来的一种美,这种美真实存在,却不矫情。
凌云翼早就进了院子,自然听到了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那日他亲眼见绮乐推落尘下水,而他深知落尘惧水,所以他让暗夜教训了一下绮乐。
没有人知道,当时他有多想冲上去把绮乐也推入水中。竟敢伤害他的落尘,还妄想嫁给他,简直痴人说梦,不知所谓。他一定要让她为她的无知和狠毒付出代价。
可是为什么落尘总是这么傻,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还看不清不是你善良别人就会放过你的。这丫头,她这样的个性如何让他放心的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他轻唤:“落尘,今日秋高气爽,如此良辰美景,岂能辜负,我们出去骑马吧!”
听这声音,落尘就知道,是凌云翼来了。这次回来,他怎么老喜欢站在她的背后吓人呢?
落尘转身,见他今日穿了一袭白衣。俊美中又透出几分清雅,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仙人般俊逸飘渺,神清气爽。他给人的感觉是风度偏偏的公子,看上去是那样无害,但内心却是让人永远也猜不透的。
她本就喜欢骑马奔驰的快意人生之感,此时又是自己心仪之人相邀,哪里还有拒绝之理。
她颔首。“云哥稍侯,我去换下这身烦人的装束就来。”
说着她拉了珠玉帘子,进了内室,换了男装。
紫苏见她一身男装穿得极为飘逸,便打趣道:”小姐当真生的俊俏,若我不知小姐是女子,肯定会倾心小姐的。”
对于紫苏的赞美落尘早已是见惯不怪了。她欣然走出内室。
凌云翼见了她,微微一愣,不由得由衷感叹道:“美人如斯!”
落尘和凌云翼出了王府东门,已有两个小厮牵了一红一白的马儿在此候着。
两匹马皆属良驹,品种优良纯正,能日行千里,且生有夫妻相。早年间,凌云翼得了它们,落尘便给它们起了名儿。雄马叫追风,雌马名飞燕。
飞燕性格虽温顺,却懂得识人,寻常人自然不能驾驭它。但第一次见落尘,就对其服帖,连凌云翼都赞叹,这马儿居然如此有灵性。
此刻,落尘见了两马,两两相顾,缱绻情深,不由得露出嫣然一笑。
她模了模飞燕的棕毛,有些傻气的问:“飞燕,多日不见,可曾想我?”
凌云翼见她摇曳如花,不由得痴痴的说:“自然是想了,就怕主人忘了它。”
见凌云翼作答,落尘咯咯的笑了。
“云哥,我可是问的飞燕,你居然代为作答,难道你还通马语不成。”
见她把他比作马儿,凌云翼也不恼。难得见她这样由衷的笑意,他自然贪心的想要留住更多。
凌云翼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上了马,落尘本来觉得自己身子骨也没这么娇贵。于是,趁凌云翼不备,策马疾驰而去。
她嘴角还噙着一丝得意的道:“快来追我啊!”
顾不得身后凌云翼的呼喊,她已经扬长而去。
她开心的跑着,可不知为何,今日的飞燕似乎不怎么听话。居然打翻了大街上的小贩的摊子。
不好,前面有个小男孩儿!落尘立马拉住缰绳。可是飞燕的步子太大,就算它停下来也已经来不及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一身戎装的身影风一样的掠过。
他抱起了小孩儿,神色凝重的道:“大街上骑马,还是慢些好,不可轻贱了生命。”
等到男孩儿惊魂未定的和那人道了谢,落尘依然错愕的张着嘴,显然还没从这一刻突发的事件中回过神来。好似听到了他教训的声音,落尘心里此刻感到羞愧,只怪自己鲁莽,差点酿成大祸。哪里还好意思回嘴。
她望了一眼眼前的男子,只一眼,她便认出来,是那晚救她的男子。
这一身戎装,让人不寒而栗的男子。有着与生俱来的武者风范,也有着冰一样的气质,却偏偏是这样一人比任何人都适合这身戎装。她一直以为云哥是长得最好看的男子,却不想此人的相貌并不亚于云哥。只是云哥属于俊逸型,而眼前的男子却是冷酷型。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每次见他,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难道他们生来相克。想到自己此刻身着男装,他应该不会认得她才是。思及此,她心里正暗喜。这样倒是不至于限自己于尴尬的境地。
见她不说话,龙擎苍以为他已经忘了她,有些不悦的道:“怎么,我的袍子还在小姐那里,小姐怎能如此健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