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封喉 第十四章 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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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柔儿伏在谢留崖的背上,鼻息轻轻的喷在他的后项,她仿佛看到他的发丝因此而飘动起来,然后不由地想起了阿诺。小时候,阿诺也这样背着她,这种感觉很熟悉很安稳,安稳到让她就这样在谢留崖的背上睡着了。

感觉到梁柔儿均匀略深的呼吸,知道她睡着了,谢留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一直憋着没呼吸般。他大口地呼吸着山间的清气,眉眼里满是笑意,这样的笑发自心底,步子也变得更轻快了。他的轻功很好,虽然背着梁柔儿,仍身轻如燕穿梭跳跃于山路林间。

冯谨被自家主子远远的甩在后面,他只能一边追一边喊着:“主子,等等我啊!”

谢留崖丝毫没放缓速度,更不会停下来。当他停下的时候,眼前已多了一座小木屋,就是那种猎人专门宿夜的小木屋。这种屋子看起来简陋又简单,但却定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木屋前,冯谨双掌撑膝,喘着气儿道:“主子,你就不能等等我吗,为了追上你,我都快累死了。”

“我没让你追。”谢留崖淡淡道,他已经把梁柔儿安置在屋内柔软的床上,此时正在屋外欣赏山间美景。他心情很好,看什么都觉得很美,冯谨似乎也变得更顺眼了些。

“主子,我是做奴才的,而且是你的贴身奴才,时时刻刻都得跟着主子。”冯谨已缓过气来,其实他的轻功也不弱,脚力也不差,只是与谢留崖相比就差远了。为了赶上自家主子,他也只能狠命地追。

“可刚才有一刻钟的时间,我可没瞅见你。”谢留崖道。

冯谨委屈了:“主子,还不是因为你太快,我虽狠命追,还是被你甩得老远。”说完又小声补了句:“都怪柔儿姑娘太轻了。”不过他知道,就算他家主子扛着头母猪,他还是追不上的。

终于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好觉,梁柔儿很不想醒来,可饿肚子的感觉太难受了,她又不得不醒来。

一睁眼,看到的便是木质的屋顶,往下她看到了一扇门,然后她看到了门外的谢留崖。

天灰蒙蒙的,谢留崖的人立在木屋前,眼睛却仿佛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衣服的下摆被露水染湿,脸有些微凉。在梁柔儿从屋里出来的那一刻,他转过身,带着笑道:“你醒了。”

睡太久,头总会昏沉沉的,看着谢留崖的笑,梁柔儿的头更昏了。梁柔儿微微颔首,没说话,谢留崖也没开口,过了好一会儿,她看着已无落日的天际道:“天都快黑了,看来我睡的真够久的。”

谢留崖循着她的目光,看着天际,笑道:“不是天黑,而是天亮了,你睡得也的确够久的。”

“什么!天亮?”梁柔儿惊道。

“是的。你从我背上睡到木屋的床上,把白日睡成了黑夜,你说你睡得是不是够久的。”

梁柔儿不好意思的笑了,低低道:“谢谢你。”

“谢什么?”

梁柔儿又不好意思了,她不是个脸皮薄的人,可这一两天在谢留崖面前她特爱不好意思。谢留崖一问,她不答了,难道要她说:“谢谢你带我寻医,谢谢你背我……”她说不出口,所以她没有回答,两只眼睛转了又转,突然道:“话唠呢,怎么没看到他?”话唠是她给冯谨取的绰号。

春天,一个万物生发的季节,所有的生物都开始苏醒和成长,山间的树叶浓密而油亮,但谢留崖手中却握着一片枯叶。

谢留崖摊开手,掌上躺着一片枯叶,它虽然已失去光泽,可那样似紫若朱的颜色仍然很美。梁柔儿也这样觉得,所以问谢留崖:“这是什么叶子?”

“这是彩桑的叶子,冯谨就是因为它,被我支使回江城了。”他本没必要对她说这么多的,但他却说了。

“彩桑?从来没听说过,不过是个很好听得名字。”梁柔儿不自觉的伸出手,谢留崖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她就这样从他手中轻轻地拿起那片枯叶。她拿起的并只是一片彩桑的枯叶,还有他的信任。

枯萎,似乎不是个什么好词,可每个生命都避免不了这样的一个阶段。万物的生命在某一天终会枯萎,不会枯萎的,便不叫做生命。有些枯萎,是丑陋的。相反,有些便是美丽的,譬如这片枯叶,它虽已枯萎,但仍然很美。

天渐亮,梁柔儿仔细地研究着这片枯叶,然后一阵声响从她肚子里传来,她对谢留崖讨好的笑了,没有不好意思道:“我饿了很久了,有吃的么?”她起床便是为了填报肚子,可屋子里根本没吃的,所以她出来,然后和谢留崖聊上了,现在,她的肚子开始抗议了。

只要有吃的,肚子是很好安抚的。梁柔儿吃得饱饱的,她的肚子自然就没叫了,可是因为吃得太饱,她一直不停地打嗝。打嗝很难受,梁柔儿一难受就开始埋怨谢留崖了,都怪他烤的兔子肉太好吃了,害得她吃多了难受了。

梁柔儿打嗝打个不停,一抽一抽的,谢留崖关切道:“你还好吧?”

“好个……呃……呃……好个屁啊!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

“呃……当然是你害的,如果不是吃了你烤的兔子肉……呃……我会这样吗?”。梁柔儿又恢复了她蛮不讲理的本性了。

“我也吃了,可我却没事,那可不是兔子肉的问题。”谢留崖道,梁柔儿知道是自己吃多了造成的,谢留崖当然也知道,但他没说,他只是笑。

见谢留崖笑,梁柔儿万分肯定这是嘲笑,所以她不乐意了,大吼道:“不准笑!”

看着梁柔儿凶巴巴的样子,谢留崖很想笑,可见她因为不停打嗝很难受的样子,他又很是于心不忍。于是他伸出手去握梁柔儿的手,梁柔儿把手一缩,戒备道:“你要干嘛?”

“给你治病。”

“你才有病!我只是吃多了,哪有病了!”

谢留崖又笑了,梁柔儿的手也被他握住了。

梁柔儿一直以来都是个懒人,反正她轻功又没谢留崖好,体力更没他好,所以为了能在天黑之前赶到目的地,她又赖在了谢留崖的背上。这次她没有睡,而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路上的风景从春天慢慢演变。

当她在日暮中看到还未融化完的积雪时,他们已到达山顶了。一离开谢留崖的背,梁柔儿便觉得好冷,这时她才知道谢留崖为什么要揣着一个包袱,因为包袱里面是一件厚厚女式衣服。

谢留崖很自然地拉起梁柔儿的手,梁柔儿也没躲,她渐渐感觉到有一股暖流从谢留崖的掌中传到她的手上,继而蔓延到全身。虽然吸入的空气仍是那样冰冷,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冷了。

何为万山之巅,梁柔儿此番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现在,她与谢留崖正站在这样一个地方,站在一扇门前。这扇门很矮,矮到形同虚设,因为它周围除了草木,什么也没有,只有它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或许它根本还算不上一扇门,但谢留崖却很诚恳地上前敲了门。

当梁柔儿怀疑是否会有人应门的时候,她便远远看见一个人正朝他们走来。这是一个与梁柔儿年龄相仿的少年,皮肤很白,就像那尚未融化的积雪。当梁柔儿看到他的脸时,她突然想到了那个鱼市上的少年,他和他长得太像了。但梁柔儿绝不会把他们认作是一个人,因为除了样貌,其它地方他们一点也不像,但她仍是很惊讶的看着那个少年。

少年走到门前,躬身朝谢留崖行了个礼。他什么也没说,便开了门,领着谢留崖与梁柔儿一路无话,停在一座木屋前。少年轻轻叩门,然后门开了,一位满面笑颜的白须老者走了出来,但他不是宋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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