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两人才离开了彼此,这个吻很含蓄,只是唇与唇的触碰,本能地吮吸,并未深入,却让常笑倍感动心。
接下来,常笑便让柳玉熙月兑下湿衣晾在架子上,柳玉熙顾及常笑的名声,只是月兑了中衣。常笑见他浑身湿透,坚持让他把衣服全月兑,当然了,裘裤保留,只要离火堆近一点儿,有身体做架子,也是很容易被烤干的。
柳玉熙一开始不同意,常笑急了就丢出一句,“你什么样没见过,非要把自己整出病来,让我心疼是不是!”
柳玉熙闹了个大红脸,只得将里衣月兑了,光着上半身围着火堆坐着。
直到衣服都干了,两人重新穿好,而后将干草在火堆旁铺开。
柳玉熙本想弄两个铺,常笑却整成了一个铺,两人仰下,常笑自然而然地拉过他的手臂,放在头下枕着,侧过身,像猫儿一般贴着他的身体。
柳玉熙有些紧张,“笑笑!”
常笑头也没抬,只“嘘”了一声,道了一句“睡觉”,便闭上眼睛不动了!
柳玉熙低眸看她,眼神微微柔和,终是抬起另一只手,侧过身,将她的身体搂在怀里,睡觉……
第二日,两人醒的很早,所幸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柳玉熙其实早就醒了,只是,看她在熟睡,便没有打扰她,连被他枕了一夜,酸痛发麻的手臂也没有移动半分,只是睁着一双深色的眼眸安静地看着她。
常笑醒来的时候,一抬头便望进他专注的眼睛,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道一声早安。
柳玉熙回过神来,被抓了个现行,脸上有些赧然,也回了一声,“早!”语气却很平稳。
常笑发现自己的头还枕在他的胳臂上,又惊讶又心疼,她昨晚,也就是心血来潮,想要枕着他的胳臂儿睡一会儿,这样,会让她觉得很甜蜜。但是,她没想到,这个傻瓜居然一夜都没移动半分,他就不难受吗?
常笑忙不迭坐起身子,关切地问道:“你抬抬胳臂,看疼不疼?”
柳玉熙点头,起身的时候移动胳臂,一双俊眉便皱了起来。
他虽然没喊疼,但常笑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不好受,枕一夜,这要是身体弱一点儿的,严重了,血液不同,是很容易肌肉坏死的。
常笑一边将他的胳臂儿挪到自己的膝上,一边儿心疼道:“小心儿,我帮你揉揉,你忍着点儿!”说话间,常笑已经找准他胳臂上的穴位,开始揉捏起来,力道正好,手法专业。
常笑看他一直皱着眉,不免轻声问道:“是不是很疼?”
事实上,她知道这个力道对治疗最好,但是,偏生见不得他疼,到底是放在心上的人,自然会心疼。
柳玉熙摇摇头,语气安抚,“不疼,你按的很好。”
常笑难得钻了牛角尖,望住他的眉心道:“不疼你干嘛皱眉?”
话一出口,常笑就后悔了,人疼的时候为了不让你担心,连一句声儿都不发,她不体谅人也就算了,现在还火上浇油,眉豆不让人皱,他岂不是难受?
谁知,柳玉熙却没有跟她计较,只淡淡笑道:“那我不皱眉了,其实,就这样看着你,我真的不觉得疼。”
常笑也是一笑,心里甜丝丝的。
按了一会儿,柳玉熙的手能动了,两人便走出屋子。山路已经干了一半,倒也不是太难走,两人相携着走出林子,到了官道上,柳玉熙提出要背常笑回家。
常笑既没扭到脚,也没犯头晕,反而精神很好,依然点了头。
女人这种生物,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很刚强,遇到心爱的人,又可以很柔软。她只是贪恋他温暖的背,贪恋他能给她的依靠,感受幸福的感觉。
一个两人走在雨后的官道上,空气很清新,太阳从东边儿探出头来,温暖的阳光照在两人的身上,仿若能把人的心都给照暖了。安静的气氛里,流淌着一股淡淡的温馨。
柳玉熙首先开口,“笑笑,我的府邸已经收拾好了,你看什么时候搬过去比较好?”
要过去,自然是一起过去,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
“医馆不好吗?”在她的印象里,柳玉熙不是吃不了苦,沉于享受的人,为什么非得搬家呢?
柳玉熙道:“医馆挺好的,只是,我的府邸离皇宫较近,出入宫门方便,尽管再忙,我也可以抽空回家,我想每天都能见到你。而不像现在,一个月难得回几次家。”
天青医馆实在是太偏了,若京城的地段分成五环,天青医馆所处的街道就是三环四环,而柳玉熙的府邸是专为官员所设,应是一二环。从府邸进宫,比从天青医馆出发,走路的话,至少要节省一个时辰的路程。但是柳玉熙还没有配备马车,他第一个月的俸禄还没有发下来,没什么闲钱置办可以说得上是古代奢侈品的马车。
闻言,常笑也很动容,不禁问道:“能把爷爷接过去吗?”
柳玉熙笑,“当然,我们都是一家人,自然住在一起!”
很快,常笑又皱起眉头,“我怕爷爷不肯去,毕竟,他在医馆住了这么多年,不止是习惯问题,更因为有感情了,哪能说走就走!”
柳玉熙安抚道:“别急,回去再好好跟李先生说!”
常笑点头,似想到了什么,凑到他的身边儿,笑道:“话说,你现在是不是该对爷爷改口啦!”
柳玉熙一愣,随即笑着点头,干脆也爽快,“好!”
都是一家人,她的爷爷,自然也是他的爷爷……
两人进城的时候,日头已经跑到了最高处,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
柳玉熙还背着常笑,一路上都没有放开过,常笑见周围不时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过来,伴随着一些指指点点,常笑便有些不自在,不免轻声对柳玉熙道:“玉熙,背这么久你也累了,反正离家也不远了,你就放我下来吧!”
她怕被人认出他们的身份,说今科榜当街背着一个弃妇云云,他声名受损。
柳玉熙头也没回,脚步踩得很踏实,“反正离家也不远了,几里路我都背过来了,还在乎这么点儿路?背你,我永远不嫌累!”
常笑望着他优美的侧脸,眼里满是坚定的目光,心里的某根弦被触动了,竟久久不能平静。
柳玉熙又道:“再说了,我愿意背,你愿意让我背,又关他人什么事,闲话是永远制止不了的,但求问心无愧。我就是喜欢你,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嗯!”常笑轻声应了,眼里有些湿润,只微微收紧抱住他脖子的手臂,贴的他更紧了!
原来她想什么,他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自己的顾忌在他眼里根本不是问题。枉自己一个现代人,在这种事情上,竟还不如他呢!到底是太在乎,才不能忍受对方受一点伤害。她爱惜他的名声,他也不舍得让她受委屈。他们两个人并没有错,相爱也不妨碍他人,没什么好怕的!
但是,两人走到一处人流聚集之地,还是闹出了一点儿是非。
不远处,一群女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其中一个还大声嚷嚷,“那个女人我认识,就是前段日子因杀人案闹的沸沸扬扬的那个,据说还是祈家的弃妇,顾家的祈女。”
另一个嘲讽道:“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就是她。你说,一个女人,出身大家又怎么样,加入豪门又怎么样?还敢勾搭谭公子,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
“丧门星就是丧门星,在哪儿都是被驱赶的命儿,好不了的。不过,居然还有人愿意捡这双破鞋,这大庭广众的,背的还挺起劲儿的。”
待两人走得近了,看清了柳玉熙的面相,其中一个惊呼道:“那个男人长得可真好,而且,看着好眼熟啊!哎呀,我想起来了,可不就是柳公子么,我家里还有他的画像呢,一两银子买的,画的都不太像了,怪不得认不出来了。他本人比画像还要好看,真不愧是比谭公子还要俊俏的人呐!”
另一个女人愤愤不平,“这个女人真是不要脸,已经不干不净了,还想着来祸害柳公子,真是*荡妇!柳公子长得俊俏,人又儒雅,一定是被她蒙蔽了,不行,我要去揭穿她的真面目。”说话间,女子大步就走过去了。
余下几个既然面面相觑,先前跟她聊天的那个率先跟了了上去,其他人留在原地看好戏。
到了两人跟前,女子先是对柳玉熙盈盈施了一礼,捏着帕子,捂嘴一笑,故作娇羞,“柳公子!”
柳玉熙不禁停下来,皱眉看着眼前的女人,“有事吗?”
柳玉熙这一眼,看的女子满面羞红,目光转向他背上的常笑,神色便尖厉起来,指着常笑道:“柳公子,你是今科榜眼,官居四品,前途似锦,怎么能跟这个卑贱的女人厮混在一起?这会影响你在我们京都少女中的完美形象的。你可知道,这个女人,她不但嫁过人,还被人休弃。
她一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才被夫家和娘家扫地出门,更传言她勾搭谭公子。幸好谭公子迷途知返,才没上了她的当,你怎么能往火坑里跳呢!你是青年俊才,是我们京都女之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她是一个不知廉耻的*荡妇,简直连给你提携都不配。如今,她居然敢爬在你的背上,真是——”
“这位姑娘!”女子话未说完,就被柳玉熙一口打断,他的声音很大,带着一股子严厉,将女子惊呆在原地,柳玉熙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的脑子是不是被门板夹过,才说出这样一番蠢话,但是,我要说的是。不管你们怎么看她,她在我眼里,都是最美好的女子。她比你漂亮,比你聪明,比你坚强,比你识大体,她什么都比你强,因为你看起来,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不要再让我听见你侮辱她,否则,我会不客气。她是我的未婚妻子,我将来也一定会娶她,夫妻同体,你侮辱她,就是侮辱我。侮辱朝廷命官是要犯法的,如果你想体验一下牢狱生活,我不介意让你进去住几天。”说罢,柳玉熙背着常笑,绕过僵立在原地的女子,扬长而去。
跟上去的女子,早在柳玉熙开口的时候,停在了原地,此刻才上前去安慰她。还没开口,周围便传来一阵哄笑,是嘲笑女子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举动,女子气的掩面而去。
一直拐到一条安静的小巷,周围不再有异样的目光,常笑才忍不住开口道:“玉熙,你刚刚说的有点儿过分了!”
事实上,他说的那番话,让她很感动,当时完全愣在原地,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因为,她没想到,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会为了自己,这么犀利地反驳对方。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把自己看的比他的名声还要重要?没有一个女人,不计较自己在另一半心中的地位,即使知道男人应该与事业为重,但是,还是会忍不住去衡量,这便是爱吧,会支持,也会斤斤计较,虽然,只是在心里。
柳玉熙轻笑,“很过分吗?我还嫌说的太轻了,她不该侮辱你!”最后这句,他咬的很重,语气也很低沉,可以看出他很在意别人中伤她。
常笑眼里泛起一丝涟漪,心里感动,嘴上却调侃道:“此话一出,只怕你在京都女之心中的完美形象,要大打折扣喽!”
“这种形象,我宁可不要!”这句话他说的很坚定。
常笑便沉默了,良久轻轻地问了一句,“你刚刚说,要娶我,是真的吗?”
“是,我要娶你,你现在要是答应了,将来就算反悔,我也要娶你!”这句话说的好认真,柳玉熙眼里却有几许深意。
常笑的下巴枕着他的肩头,语气很轻柔,“你现在答应娶我了,将来就算反悔,我也要嫁给你!”
一个男人的告白,什么也比不上,我娶你……
柳玉熙笑,欢欣的语气似是赢得了全世界,带着一种激动人心的振奋,“好!”
天青医馆,李大夫和张伯正等得心焦,张伯一直在门口张望,眼看都到晌午了,两人每一个回来,张伯站不住了,回头对李大夫道:“不行,我得出去找找!”
“哎,等等!”李大夫赶紧拉住他,“笑笑已经出去找了,待会儿回来了,你又出去了,这不找的没完没了了么!”
他还是坚信两人没事儿,没准此刻正在打情骂俏呢!一来柳玉熙身子骨健朗,西郊一枚强盗,二没猛兽,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儿啊!再者,笑笑去西郊去了不下十来遍儿了,有一次,赶不回,自己还带她到一间儿小屋里呆了一夜儿,不都好好地。现在雨已经停了几个时辰了,两人若是没事儿,差不多也快到了。
张伯却不干,“我才不信你,我得出去找!”
两人正推搡着,就听得门前响起一个熟悉的嗓音,“爷爷,张伯,你们在干什么呢?”
两人齐齐抬头,就见柳玉熙和常笑站在台阶上,疑惑地看着他们俩,
张伯和李大夫后知后觉地放开手,眼里都很惊喜,张伯上前一步,上下打量柳玉熙,约定他无恙,这才问道:“少主子,这一天一夜的,你上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柳玉熙见张伯焦急而疲惫的脸,显然没休息好,心里有些愧疚,开口道:“我在山上找草药,昨日笑笑找到了我,无奈雨势太大,我们便在山中的小屋里过了一夜!”
张伯点头,“没事儿就好啊!”
李大夫留意到柳玉熙是牵着常笑的手进来的,到现在也没有放开,眼里就是一亮,有戏!
几人进了屋子,正巧医馆人少,都闲着,李大夫一双小眼儿在两人身上转悠,乐呵呵道:“话说,你们俩是不是应该交代交代啊?”
柳玉熙和常笑,都是比较稳重成熟的人,在此之前,两人虽然关系不错,却一直保持距离,洁身自好。如今,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牵上手了,这意味着什么?两人有猫腻!
常笑早在进门的时候就和柳玉熙松开了手,此刻,被李大夫毫不顾忌地拆穿,也有些脸热,见张伯,阿保都看着自己,柳玉熙还在也将实现转向她,更觉得不好意思,不免看向李大夫,佯装生气道:“爷爷,你还说呢,你把玉熙大老远地骗过去,你安的什么心呐!三个半夜的你把他懵出去就算了,昨个儿还下这么大的雨,这要是出点儿什么事儿,我,我——”
话说一半,常笑忽然有些说不下去,明明是转移话题,怎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李大夫就乐,接口道:“你心疼是吧!我说乖孙女儿,我安的什么心,你不是知道么!再说了,他一个壮小伙儿,你一个轻车熟路的,英雄美人,只有其利断金的份儿,能出什么事儿啊?要出也是出喜事儿!你还埋怨爷爷用心良苦,爷爷这心里头啊,难受啊!”
“爷爷!”这话说的,反倒让常笑不好意思了,毕竟,老人家是真心为她考虑,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反倒是柳玉熙开口道:“爷爷,笑笑刀子嘴,豆腐心,您别往心里去。这事儿,我不怪您,说到底,我还得谢谢您。若是没有这个机会,我和笑笑只怕还不能这么快捅破这层窗户纸。以后,我会好好爱护笑笑,也会和笑笑好好孝敬您。”说罢,柳玉熙忽然伸出手,紧紧牵住了常笑的手,眼神和他的话语一样坚定。
柳玉熙不笨,自己在林子里找了这么久,连个七星草的影子都没看见。从林子里见到常笑起,他便知道,李大夫的真正用心。只是之前太心急,宁可信可有,不可信其无,因为,他输不起,只要她好好地,自己受点儿苦算什么?果然,在路上的时候,常笑便把这事儿给他说了,他又惊讶,又好笑,唯独不生气,说到底,他感谢这位可爱的老人,给他创造了一次难得的机会。
柳玉熙这番话说的巧妙,不但表明了跟常笑的关系,更将责任一并承诺了,且句句说到李大夫的心坎儿上,那一声爷爷更是叫的李大夫心花怒放!让他有一种感觉,玉熙这孩子,真的比谭公子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深得他心。
常笑依偎在他身旁,心里也感动不已,得夫如此,又有何求?
“哎,真是我的乖孙女婿!”李大夫应了一声,一张老脸都要笑出花儿来了,眼里更有些湿润,是欣慰,也是感动。
阿保在一旁,早就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俊男美女,都是心眼好,又实成的,在一起真好……
张伯在一旁看着,见自家少主子拥着常笑,一脸幸福的样子,他自己也险些落下泪来!以前总觉得少主子不回北燕夺回继承权是他毕生遗憾,如今见他笑的这么开怀满足,张伯竟觉得之前的遗憾都不是遗憾了!无论是公主,还是少主子,这一生都吃了太多苦了,他第一次看到少主子笑的这么开心,忽然觉得很值。公主若是在天有灵,看到自己的孩子这么快乐,也会欣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