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曜皱眉,“你也这么认为?”
其实,李曜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便是和铮儿有关,毕竟,前不久,自己才因柳玉熙训斥了他。况且,也只有李铮有这个胆量,敢制造如此大范围的谣言风波。
李铮的厉害之处在于,你明明直到是他做的,却找不到他的把柄。与小心之外,也不会畏首畏尾,李曜在一定程度上,欣赏他这一点,如今,却倍感头疼。
柳玉熙一直在等皇帝跟他摊牌,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帝不可能不知道。但是,皇帝这几日都只字不提,直到今日,才将他叫到跟前,指着书桌上的一沓奏折,语气有些莫测,“这都是大臣们给朕上的折子,你知道里面是说什么的吗?”
柳玉熙点头,神色自若,“一定是弹劾我的吧!”
如今,皇帝虽然在位,却是由太子监国,就算朝臣要上奏折,也不该是上到这里,而是应该送到太子处。如今,臣子们却把奏折送往这里,摆明了是针对他,这是在强谏。
李曜点头,脸色有些沉重,“他们让我处置你,否则便不会停止上奏!玉熙,这事,你怎么看?”
柳玉熙眉头都不皱一下,“清者自清!”
闻言,李曜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眼里满是赞赏,“好一个清者自清!”
自古以来,臣子群谏,胁迫皇帝做出违背意志的事情,少,却也不是没有。以往这种情况,是一个明君,都不会因为私事而令臣子寒心。所以,柳玉熙的处境可以说是十分危险的,臣子们虽然没有把话说得太绝。一旦自己妥协,他们便会进一步地要求,到时候,说是为了皇家颜面,建议将柳玉熙处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他这个儿子,临危却能不乱,这份淡定自若,让他十分赏识。凡是,只有稳住了阵脚,才能继续下一步。
李曜又道:“这堆奏折里,有一部分是太子党领衔上奏,一部分是附庸太子,还有一小部分是那些自以为是地忠臣以防万一才上奏的。”
柳玉熙看向李曜,“皇上想要如何?”
李曜突然说道:“玉熙,你能叫我一声父皇吗?”
柳玉熙搞不懂他为何突然提这个,想了想,还是缓缓开口,“父皇!”
这句话陌生的称呼叫出来,竟也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别扭。
闻言,李曜点头,眼里十分动容,心里是真的欣慰,他等这一句等了多久了!
“熙儿,既然你叫我一声父皇,父皇怎么舍得让你受委屈。朕想过了,不给你正名,铮儿会为难里,那还不如给你正名,至少,让你抬起头堂堂正正地做人。本就是天生富贵命,没必要夹着尾巴做人,皇家的血统更不容他人污蔑!”
柳玉熙却显得没那么高兴,只沉声道:“就这么突然冒出一个皇子来,我想,臣子们也未必愿意接受!儿臣建议,此事还是缓一缓,寻一个适当地机会。”
李曜认真地看着他,“你真这么想?”
柳玉熙直视他的眼睛,“儿臣真这么想,并非不想认您,直视想寻一个适当地机会,忍一时之气,为大局着想!”
李曜笑:“朕答应你!”
常笑是在医馆里知道这件事的,病人们七嘴八舌,她想不知道都难。
虽说她相信柳玉熙,但是,百姓们说的绘声绘色,常笑仍忍不住受了影响。
她相信,柳玉熙绝不会做出媚主惑上的事情,但是,若这件事不是他自愿的呢?
毕竟,龙阳之好在历史上并不新鲜,尤其是皇帝,在中国历史上,有双性恋倾向的皇帝也不在少数,而且,权利越大的人,心里也越容易变态,尤其是皇帝,掌握了生杀大权,身边却没有几个可以信任的人。长此以往,人格在极端压抑下,很容易扭曲的。见到漂亮的人和事物,就容易起破坏欲。
柳玉熙长的那么好,很少有人见了他不惊艳的,何况,皇帝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仅仅见了一面,就升了他的官儿,还给他这么丰厚的俸禄,乃至于留在身边伺候,这是皇帝对臣子的正确态度吗?而且,柳玉熙最近因为侍驾也极少回家,每次回来了,也甚少跟她谈宫里的事情。她了解他的性子,为人沉稳,又沉得住气,更怕自己担心,而将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
如此一来,常笑就不得不担心了!
因为这件事,常笑这几天都心不在焉,好在她只是开开方子,也没出什么大事儿,只是容易走神。
但是,这一天,来了一个重病患者,是颅内淤血,眼看就要活不成了,需要尽快进行手术。
最近,常笑已经能够进行一些小手术了,而且,经过几例康复的病患,来医馆的熟客都对常笑很是放心。但是,还是有大部分人不敢轻易冒险,因为,常笑救人的方式太特殊了,有些见识的,看伤口,也知道常笑要在人身上下刀子,一不小心,很容易出人命。
只有那些自认快没救了,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活了那是福气,死了也没辙!
常笑也不勉强,她建议手术,也只是建议而已,若是家属不同意,她还能将人压在手术台上不成?手术这种东西,还是需要合作的,她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地取得家属的信任,争取给病人最好的治疗。若是不成,那也没办法。
这个病人已经十分危急,需要立即进行开颅手术,病患的家属请过很多大夫,都说没救了,这才抬来给常笑看。
常笑让阿保和张伯将病人抬到手术室,说白了也就是里间隔出来的的一间收拾得较为干净的房间,经过常笑改装,变得较为适合手术而已。
常笑将外人都隔绝,只留阿保打下手。其实,李大夫对手术跟感兴趣,每次常笑一有手术,李大夫都会争取进来看,当然了,这是在他不忙的情况下。现在外面那么多病人,两个大夫都走开了,谁来给他们看病?往往这种情况,常笑会在事后给李大夫仔细讲解。
常笑给病人注射了麻醉剂,确认病人昏迷之后,便开始手术!
严格来说,这是常笑第一次大手术,而且是在没有任何现在机械的设备下,风险可以说是很大的。成年人的骨头十分坚硬,而要清楚淤血,则要将脑子凿开,现代电钻什么的,古代可没有这些东西。常笑只有用最原始的东西,锤子和钉子!当然了,这是她特别定做的,比起外面那些凿石头的道具可要精致多,也要锋利多了。虽如此,比起现代那些精密的仪器,这粗糙程度也就可见一斑。
常笑先快速剃去了患者那一块儿头发,而后,开始开颅。
四周很静谧,这样一来,只能听到铁器打击头骨的清脆声音。常笑带着自制的口罩,全神贯注地盯着患者的头颅,额上却开始起了汗珠,现实她并不如看起来那样轻松。
饶是阿保,给常笑打了不下五次的下手,见了这样的场面,对常笑是又敬又怕。放眼当今天下,能在人体上下刀子乃至于下锤子的女大夫,屈指可数,尤其是,把人的脑子凿开,可谓是前所未有。若非知道她是在救人,陡然见她这么做,寻常人还会将她当害人的妖孽呢!如此,常笑的胆识,真是非同一般。
白色的脑骨上很快被造出一个圆形的痕迹,常笑用镊子小心地将这块凿松的骨头夹开,露出一个圆形的小洞,在烛光下,可以看到里面的脑部组织。
常笑开始在里面寻找淤血的,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常笑确定了淤血的位置,便开始清楚淤血。
这是个艰难而漫长的过程,常笑努力使自己集中注意力,越是如此,她越是觉得视线有些模糊,背上都被汗水浸透了,她却全无感觉。
突然,阿保在一旁惊呼,“笑笑,不好了,病人的身体开始抽搐!”
常笑如何不知道,因为他的抖动,手术做得十分苦难,她的手上都是汗,甚至紧张得有些颤抖,因为,这是个没有把握的手术。但是,她没有办法,手上没有过多的设备,停下来,病人只有死!
形势远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得多,很快,病人不抖了,常笑心里却莫名一沉。
果然,阿保试了一下病人的鼻息,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还有一种无错,“病人,没有呼吸了!”
闻言,常笑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随之而来的就是短暂的晕眩……
经历了半个时辰的额手术时间,病人被抬出手术室。家属是死者的妻子,还有三个孩子,身上都穿的有些破烂,看得出来,家境很不好,又或者,为了给病人看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一看见躺在担架上的亲人身上盖了一块白布,这个中年妇人心里瞬间凉透了,紧接着开始嚎啕大哭,几个孩子明白怎么回事儿,也跟着大哭起来。
李大夫见事情不妙,赶紧走近手术室,见常笑坐在地上,手捂着额头。
黯淡的灯光下,看不清她的表情,从她的周身,流淌的确是自责悲伤地气息,尤其是听到外面来自病患家属悲痛欲绝的哭声,常笑的身体也忍不住微微抖动。
“笑笑!”李大夫布满皱纹的老手轻轻地覆盖在常笑的肩膀上,常笑抬头,露出一张泪脸,脸色是虚白的,嗓音哽咽颤抖,“爷爷,对不起,救不了他!”